聯姻

(高幹)重生之糜途深陷 聯姻 木魚哥

記憶像一個長鏡頭,越拉越遠,越走越荒,由纖毫畢現到忽明忽暗,數不清的人和事在漫長的歲月裡,被模糊了過往,卻始終有那麼一兩道身影會定格在鏡頭的最末端,你看不清,但也無法遺忘。

柯承悅第一次隔着這麼近的距離觀察藍煙。陌生多過熟悉。當對上那雙因吃驚過度而瞪大的雙眼時,他翻遍了記憶終於找到了那個淚人兒似的小嬌氣包的些許身影。往前走了兩步,慢慢的,帶着試探,攤開的手掌其實在微微的發顫,“你不喜歡?”

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裡,幾道好奇的目光掃過,藍煙定了定心神,揚起嘴角,臉上掛着疏淡的笑意,“坐下來說話,可以嗎?”

柯承悅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似乎過於魯莽,忙收回手臂,走到藍煙身旁坐下。臉頰兩團紅暈,是羞的。

對於這個看上去靦腆的男生,藍煙並不反感,他的身上有一種像水一樣,純淨親善的氣質,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

那隻攥着糖果和手帕的手固執的再次伸到自己的眼皮底下,藍煙隨意的撿了顆用綠色包裝紙裹着的瑞士奶糖,她看見柯承悅開心的彎起了眼睛。

“你有潔癖?”將糖果放進手袋裡,藍煙並沒有食用的打算。

“沒有。”柯承悅雖然不明白藍煙爲何這樣問,但他還是搖頭否定。

“糖裡有毒?”藍煙繼續追問,面色一本正經,眼底卻深藏着笑意。

“怎麼會?”柯承悅稍微拔高了音量,慌忙的擺了擺手。

“你很不禮貌。”藍煙指了指他手裡的那方絲帕,“你這樣做會讓人以爲你是在嫌棄別個。既然嫌棄,那又爲何要請對方吃糖?”

“誒?”柯承悅騰地由臉紅到了脖子,仔細想想自己方纔的一系列動作,似乎真的如藍煙所說的那般,是種極不尊重他人的行爲。柯承悅懊惱的眉頭緊皺,他怎麼就這麼笨?

“對不起……”落寞的聲音響起,喪氣十足,“我……”要怎麼解釋?說他只是想看看藍煙還認不認得出這條手帕?說他一見到她腦子就不夠使,只想快點兒跟她再次相識?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藍煙大方的笑笑,毫不在意。這孩子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看着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兒,藍煙竟然有一種欺負弱小的罪惡感,這感覺,着實有些複雜奇妙。

柯承悅將剩下的糖果放到茶几上,目光落在還飄着清香的手帕上,有些悲傷,有些釋懷。她不記得了。也是,畢竟那個時候她才五歲,而自己也只跟她說過幾句話。有些事,他認爲無比重來卻未必如此。他只是她童年裡無數個玩伴兒中的一個,還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藍煙很無奈,她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惹得這個男孩兒突然間就陷入了人莫名的悲傷裡。“可是我說錯話了?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想差了。”柯承悅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他一廂情願的把自己當做了她生活裡的主角,其實他執迷的不過是自己想象中的藍煙,至於現實生活裡那個真實的藍煙,他卻是全然未知的。當他真正的跟她接觸時,他才明白,有些人,有些情,只能存在於記憶,經不起時光的對峙。

冷靜下來後,柯承悅動作輕柔的將手帕疊好,小心的裝進荷包裡。他想,他不虧,因爲他有一段獨屬於他的美好記憶。人要惜福,也着對面那個美麗的女子,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悸動與慌張。臉上揚起燦爛的微笑,柯承悅頓覺輕鬆,清澈的眸子裡盈滿欣賞與喜悅,“謝謝你的提醒。如果換做別人的話,肯定會生氣的。你雖然跟我同齡,但爲人處事方面比我強多了。”

“這是在變相的說我顯老?”藍煙秀眉輕挑,佯裝生氣。柯承悅的變化她微微的察覺到了一些,沒了拘謹,多了自在。這說明,於他而言,她並不是特別的。這也正是藍煙樂於見到的。

“不,美麗的女士,這是在委婉的自嘲我不夠成熟。”心裡沒了負擔,柯承悅應對起藍煙的玩笑毫不費力,像對老友,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聊了開去。

“你是海德堡大學的,那裡的‘學生監獄’我還沒去過呢,聽說很有意思,能跟我說說嗎?”柔柔細細的聲音,是藍煙。

“從1712年到1914年,學生監獄一共使用了兩百多年,你別看它是坐牢房,但實際上,那裡卻是學生們千方百計都想去玩鬧一番的歡樂場……”溫和清越的語氣,是柯承悅。

一個在認真的說着,一個在仔細的聽着,偶爾傳來低低的笑聲,默契與和諧在兩人之間流轉,讓人無法插足。

如果藍潛知道已經被他劃撥到情敵一方的柯承悅正同自己的寶貝聊得熱火朝天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

你沒聽錯,是情敵。

藍潛走進包房裡夏禹初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弟弟看上你妹妹了,我覺得,他們倆挺配的,要不就這麼定了吧”。

“你弟弟?四歲的夏軍寶?你確定?”藍潛怒極反笑,一個大跨步走到夏禹初對面,重重的坐下。

“是表弟,我小姑的兒子。”夏禹初親自給藍潛倒了杯茶,“當然,也是我們夏家的寶貝。”

“對不住,我妹妹不喜歡你表弟。”藍潛整個身子往後一靠,沒去碰茶杯。柯承悅那小屁孩兒竟然敢打煙兒的主意,小時候捱揍還沒挨夠?

“這可不是你說了就算的。”夏禹初抽出一支紅河道點燃,將煙盒往藍潛的方向推了推,“還是不抽?”

“戒了。”藍潛搖了搖頭,這東西,他以前沒少抽。什麼黃鶴樓、南京、玉溪、利羣之類的,都是市面上買不到的,厲害的時候一天能抽掉兩包。但現在,他是碰也不碰了。小丫頭不喜歡啊。

“通常情況下,男人戒嚴只有兩種原因。”裊繞的煙霧從夏禹初的嘴裡跑出來,神秘而誘惑,他彈了彈菸灰,看着藍潛的眼神似笑非笑,“第一是這個男人生病了,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再吸菸。第二是這個男人戀愛了,他的戀人不喜歡他吸菸。你是哪一種?”

“就沒有第三種?第四種?”藍潛不慌不忙的將暗金色的煙盒拿在手中把玩,“仔細想想,這東西挺沒意思的。吃不飽穿不暖,還會危害健康。慢性自殺,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得了,看來是第二種情況了。”夏禹初將只抽到一半的菸頭掐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性自殺,還真是這樣,“我也不問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今天咱就只談談我弟和你妹的事兒。”

“沒啥可談的。你弟沒戲。”藍潛垮着一張臉,很不高興夏禹初將柯承悅和藍煙湊在一起。“煙兒是不可能喜歡上柯承悅的。”

“這也是我爺爺和柯爺爺的意思。”夏禹初也有些生氣,就你們家的孩子是寶貝,我們家的也是從小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好不好?夏家和柯家兩家最得寵的孫子還配不上藍家的孫女不成?“兩位老爺子說了,有空會專門拜訪藍爺爺的。我只是本着咱倆的交情給你透透風罷了。”

藍潛沉默。利用聯姻來鞏固雙方的政治關係,這本是最常見的手段與方法。但這事兒發生在藍煙身上,他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他不僅是藍煙的哥哥,更是她的戀人,怎麼能夠眼看着藍煙嫁給別人。這事兒,沒商量的餘地。

“那可真是多謝了。”藍潛涼涼的說道,眼神愈發冷冽,“好一個調虎離山啊,你以爲我走了,柯承悅就能跟煙兒搭上話了?我妹妹的性子我最瞭解,她是不可能理會你表弟的。”

“那是因爲你不瞭解我弟弟。”夏禹初開心的笑着,語氣裡的自豪和寵溺表露無遺,“我弟那個人,怎麼說呢,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只要是女人,基本上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迴應夏禹初的是藍潛一聲不屑的輕嗤。

“你不信?”夏禹初挑眉,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那我們去瞧瞧,說不定他倆現在正打得火熱呢。”

房門打開,夏禹初率先走了出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兒。藍潛緊隨其後,眉頭輕蹙,心裡隱隱的不安。

從七樓到一樓,半分鐘的時間而已。

宴會依然熱鬧,歌舞昇平,紅飛翠繞,人人臉上都帶着笑,興奮的,勉強的,溫柔的,優雅的,含情脈脈的,靦腆矜持的……只有藍潛,一張俊臉沉黑如墨。

“你瞧,我說對了吧?一個芝蘭玉樹,一個落雁沉魚,很有夫妻相啊。看來我們兩家的好事近了。對了,你妹妹不是學油畫的嗎?正好結婚後可以跟小悅一起到d國去啊,漢堡美院不錯,不會比q大美院差的……”夏禹初得意的開始幻想“小兩口”以後美好的生活,藍潛的臉色越差,他就越開心。

藍潛陰沉着臉朝着藍煙和柯承悅方向走去,渾身散發着刺骨的寒氣。而那兩個正說到興頭上的人卻是絲毫沒反應過來。

“烏尤尼鹽湖被譽爲‘天空之境’,冬季去最好,雨水蓄積,形成淺淺的湖面,整個天空都倒映其中,在湖面上行走,你會發現湛藍美麗到令人窒息的天空就在你的腳下,而擡起頭時,她又同樣懸在你眼前。是現實還是幻境,這樣的美麗沒有人願意分清。你就穿梭在兩片同樣的天地之間,也許那就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真美……”藍煙由衷的感嘆,烏尤尼鹽湖以前的藍煙也去過,她翻相簿的時候看到過相關的照片,但都是些老照片了,大概是藍煙七八歲的時候。“我小時候也去過,不過都忘了差不多了。真想再去一次。這一次,我要用我的畫筆將那裡最美的景色記錄下來……”

感覺到柯承悅不斷的給自己打眼色,藍煙有些疑惑,“怎麼了?”順着柯承悅目光,藍煙轉身往右後方看去,藍潛靜靜的立在她身後,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