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軍用吉普緩緩的通過檢查崗位,門口的崗哨看到那車窗上貼着的那一片能夠在京都橫行的通行證,心中嘀咕了一聲,又是哪家的大人物?不經意看見車子裡面坐着的男人的側臉,肅然起敬,原來是姜少將。
姜曄開車進入大內,對着一側的唐靜芸笑道,“今天奶奶過生日,爺爺只是喊了家中的幾個親近的過來吃飯,等會不用太緊張。”
唐靜芸好笑的瞪了一眼姜曄,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唐靜芸不是好惹的女人,也偏偏就姜曄有時候習慣性的把她當個小孩子來囑託,不過她還是樂呵呵的點頭應下,“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姜曄也是反應過來,啞然失笑,這京都的同輩都被自家這妻子給壓的失色,哪裡還需要自己這樣告誡。
兩人下車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了,都是姜家和姜曄同輩的那些小輩,他們看見姜曄帶着唐靜芸大步走進來,都是下意識的站起來,顯得有點拘束。
面對自己這位大哥的時候,他們都有種在面對自己的父母長輩時候的壓力,尤其是這兩年姜曄入京開始進入姜家核心層後,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少年時候就遠勝於他們的男人,到了如今更是將他們甩了一大截,這位總是在長輩親人口中誇讚不止的男人,已經漸漸的給他們一種厚重的壓力。
也就面對唐靜芸的時候,姜曄才下意識的收起,在面對外人的時候,他一向都是很有威嚴的一個男人。
在這一刻,唐靜芸深刻的體會到了姜曄的蛻變的。姜曄本來就冷厲嚴峻的氣質,如今漸漸少了往昔出生入死時的鋒芒,添上了執掌權柄的那種深沉如海,讓人只是一眼,就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潑天貴氣。
姜曄對着問好的姜家小輩點點頭,轉頭對唐靜芸輕笑道,“先和我一起去見見爺爺奶奶,等會再過來?”
唐靜芸自然是同意的,和在場的人點頭問好後,兩人相攜着轉身離開。
“呼——”好幾個姜家的小輩都是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
“總算走了,大表哥現在真是越來越壓抑了,我都快要不敢開口了。”傅博瀟揉了揉自己的臉,苦笑道。
“誰不是呢,上次看見大表哥跟爺爺拍桌子對峙的樣子,我差點摔了手上的杯子。”陶明康也是苦笑道,說着轉頭看向一邊的一直低頭喝茶的女子,“阿榆,現在恐怕也就你敢和大表哥說話了。”
姜榆擡頭,抿脣輕笑,“我只是和大嫂關係比較好,大哥對大嫂的朋友態度都很不錯啊。”
在場的其他小輩心中嘆氣,早知今日,一定提早和大嫂搞好關係啊,現在滿京都的人誰不知道,唐靜芸簡直就是姜曄的命根子,捧在手裡護在手心誰動她一下我弄死你全家的那種。
想他們姜家,什麼時候居然出了一個大哥那樣的情種。
沒錯,現在姜曄除了那個冷麪閻羅的稱號外,還多了個“情種”的稱呼。
姜榆心中也是忍不住一笑,她是真心喜歡自己的那個大嫂,很關心自己,對自己很好,什麼好東西都會記着她一份,別人說她家大嫂不是好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可是她卻覺得那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嫂了。
姜曄牽着唐靜芸的手走進爺爺所在的大堂,笑着跟裡面的諸人問候了一聲,然後牽着唐靜芸一起坐下。
姜老爺子看了眼自己的孫子孫媳,感覺到自己的孫子的氣場明顯和往常不一樣,大概也就是從往日的“不要討好我你們真的好煩”變成了“討好我身邊的人就夠了”,忍不住笑着捋了一把自己的鬍子,笑呵呵的對唐靜芸招了招手,“芸丫頭快過來,別和阿曄坐一塊兒,這小子冷的跟塊冰似的。”
“爺爺!”姜曄不滿的皺眉。
唐靜芸倒是笑眯眯的起身,“爺爺。回京一段時間了,倒是一直沒來見您,是孫媳的不孝。不過我看爺爺您龍馬精神,這中氣十足的,比我這身體還要好。”
老爺子頓時哈哈一笑,顯得很是開懷,然後對着周圍坐着的人笑道,“這是我大孫媳,你們應該都認識。是我家阿曄的心頭好,也是我喜歡的丫頭,人好,孝順,又聰明,老頭子我很是滿意吶。”
在場人都是一驚,將老爺子的話反覆琢磨了幾遍,面上卻都是樂呵呵的恭喜着。
“哈哈,我知道老爺子您的孫媳,之前老高,就是紀委的那個,還跟我誇過這位,說是要不是因爲是姜少將的媳婦,真恨不得弄到他們紀委工作算了。”一個國字臉頗爲威嚴的男人說道,“你們是知道的,老高平常很少夸人,可見您兒媳是個真有本事的。”
姜老爺子哈哈一笑,顯然很開懷。
人到了這個年紀,這個位置,大概所期盼的也無非就是子孫出息,孩子幸福,闔家圓滿這些事情了。
唐靜芸卻是抿脣一笑,在這個時候顯得很低調。
她並沒有在那裡留很久,而是起身離開去找了姜老夫人。這位老夫人平常很少露面,是個非常低調的人,不過對待唐靜芸頗爲慈祥。
老夫人是個書香門第的女子,當年嫁給姜老爺子這種喪妻的武夫,也是經過了一段曲折的。
唐靜芸送了一套精緻的文房四寶,老夫人笑呵呵的拉着說了一會兒話。
等到從老夫人那裡出來後,唐靜芸索性挑了一個隨意的位置坐下,思考着剛纔不經意間聽到了關於苗家的幾句話,心中揣摩了一番,隨後啞然,她發現自己這走一步看十步的謹慎性子,還真是適合從政。
“姜少夫人。”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唐靜芸轉身,發現正是剛纔在老爺子那裡開口的國字臉男人,她記得,這個男人是中組部的,是姜系裡的中堅力量之一,笑着點點頭,“郭部長,叫我一聲靜芸就好,您可是我和阿曄的長輩。”
郭熹微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託大叫你一聲靜芸吧。”說着一指石桌,“坐。”
唐靜芸心中一嘆,確實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社會上的多大的地位,決定了一個男人的氣度,居宜體養宜氣,人的氣質總是會隨着周身的變化而變化。
“我一直以爲靜芸是個一般人,後來才發現,大錯特錯啊。”郭熹感慨道。
唐靜芸搖頭,“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以前低調慣了,被阿曄一鬧後,低調不起來了。”
郭熹琢磨了那麼一下,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兒,笑呵呵問道,“最近忙的很,阿曄要是冷落你了可別生氣啊,他現在好歹也是堂堂一個少將,頂着一臉青紫出門實在是太丟臉了。”
唐靜芸苦笑,得了,這“家暴”事件連這一位都還記着,這可真是一筆理不清的賬咯。
“不生氣。我自然是明白阿曄最近要忙的,這派系與派系之間自然不是簡單的事情。姜家處於現在這個情況,最最當心的就是盛極而衰,而想要長盛不衰,那必然是要有長遠的考慮的。”唐靜芸笑着道。
郭熹愕然,他沒有想到這些家庭瑣事,居然會引出唐靜芸口中的這樣的一段話。
唐靜芸繼續說,“當年鄧公執政的時候,保守派的勢力就曾經表示過不滿,而後來證明鄧公是對。可保守勢力依舊能夠長存,這本身就說明了其中的頑固性。老一輩的人漸漸的隱退,可他們就是那盤根錯節的大樹,老樹不倒,子息不斷。苗家的到來就是一個信號,也是一種試探。”
“哈哈……”郭熹不由大笑,他沒有料到唐靜芸居然真的這麼通透,連苗家的進京都看在眼裡。
他笑着點點唐靜芸,“怪不得老高說你好,姜老說你好,原來你是真的好。”隨後他一拍額頭,“瞧我,怎麼能夠忘記靜芸可是師從崔老,你的文章可是內參上的常客,此前的那篇《論國際形勢與縱橫論》,言辭犀利而老辣,一針見血,就算是我讀了都感覺背後冷汗涔涔。都說後生可畏,果然如此。”
唐靜芸卻是笑着連連擺手,“郭部長你謬讚了,靜芸這種不過就是耍耍嘴皮子,動動筆桿子,可根本就不敢,也經不起您這樣的誇。”
郭熹又和唐靜芸聊了一些時政,他發現這個女子是真的內有溝壑的人,你和她聊天,會發現她是一個非常有預見性和大膽的女子,同時也是一個風趣的人。郭熹想,大概也只有這樣的女人能夠讓姜曄這種男人傾倒吧。
“哇!那不是嫂子嗎?”
偶然經過這裡的陶明康和幾個小輩,看到唐靜芸的時候小聲地說道,然後才發現唐靜芸和那個男人交談的非常開懷。
陶明康低頭,心中卻是一嘆,他突然覺得,這世間好像真的有那麼一些天之驕子,她們總能夠輕易的將人甩開。
望着那個高挑而略顯單薄的身影,他的心底由衷的升起悸動和敬畏,那是對強者的態度。
在不知不覺間,唐靜芸已經漸漸走入核心圈子,用一種她獨有的方式,讓很多人都開始敬畏起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