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祈軒已不在房中。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昨晚的店小二,他送了熱水過來給我洗漱。看着他那張笑得勤快的臉,我蹙了蹙眉,一大早就要我對着他裝風騷!若是不風騷,他定是十分奇怪爲何我的性情大變了!
我用極爲驚人的速度變了一張風騷的臉,“哎呦,小哥可真體貼!”
那店小二也笑得滿臉油水,“姑娘過獎了。”
我嘴角扯了扯,其實是在對着他微笑。
洗漱且用了早膳之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便過去開門,沒見着人,卻見着了地上一張紙。我見周圍沒人便將地上的紙撿了起來,立即關了門。
紙上面寫着今天的計劃,也跟昨日的差不多,就是去街上招搖,而後再回來這客棧等着採花大盜過來。
不得不說,逛街是一個苦力活,昨日因着還有新奇勁還不覺着,今日再逛幾個時辰便體會得十分透徹。
我在街上游蕩着,看着那些街邊小吃只有流口水的份,賣炒栗子的老叟笑呵呵地向我招手,“姑娘,糖炒栗子,三文錢一份。”
我嚥了咽口水,最後還是沒買,因爲穿成這個風騷樣着實不好大大咧咧地啃着街邊小吃。我向前走,眼角瞥到了前面拐角處倚着牆根而站的祈軒,提着一把劍倒是有幾分江湖劍客的氣勢。
在繁華熱鬧的街上走着,腳下一歪,我便向着旁邊傾斜過去。手臂被扶住,我反射擡頭看到的是一個十分醇厚的大叔摸樣的人,他笑着問我:“姑娘沒事吧。”
雖然他是個淳樸的人,但是我不能透露本性的,擡起袖子遮住了半邊臉,連忙嬌聲道:“哎呀,多虧了這位大爺相扶,不然可就要摔跤了。”
那位大叔很是熱絡,“我也不是什麼大爺,就是一個採藥的,姑娘喚我老胡就是。”
他這一提醒,我還真注意到他身後揹着一個簍子,裡面放的東西有一股藥香味,想必便是曬乾的藥材。
那位喚作老胡的大叔看了看我的腳說:“我看姑娘的腳方纔崴到了,要不上謝大夫那兒看看?他那兒治跌打損傷都靈着呢,包治包好!”
這就是這個世界所謂的商業廣告罷,我勉強擠出一個媚笑,“看來老胡與這位謝大夫還是個熟識人。”
老胡繞着頭笑:“姑娘倒是說對了,因爲藥材上的生意我跟他相識也有個七八年了。若是姑娘想去,我正好可以帶路。”他示意了一下背後的竹簍,“這不我正要給他送藥材去。”
我賠笑,“不必了,這點小傷也不礙事。”
老胡會意,又立即爲謝大夫打了廣告,“若是姑娘下次想看個跌打損傷,記得要去謝大夫那醫館,別的地方都沒他那看得靈。那醫館就在街尾過了橋不遠。”
我十分無奈地點頭,“一定一定。”
說完了話,老胡揹着竹簍往着街尾的方向去了,我腳下一個移步,陣陣痠痛由下而上傳來,委實有些疼。以前若是崴個腳也不怎麼疼,但是闌珊這丫頭身子有點重,這麼一歪也有些痛了。
眼看這逛街環節也差不多結束了,我便打道回了客棧。
計劃就如昨晚一樣,我吃了晚膳坐在桌子前等,只希望今晚採花大盜會過來,不然明日又要重複一樣的工作着實讓人吃不消。
祈軒說過,若是過了三更採花大盜還未來,我便上牀躺着。因着一個正常人過了三更還不睡,便會讓採花大盜十分不解。爲了將這個角色演得更出彩,我決定過了三更他沒來我就睡。
聽着更夫打了三更的更之後,我看了一眼窗外,今日的夜色比之昨日更好一些,對面的房頂上灑了一片銀輝,想來此時是皓月當空。
我和衣在牀上躺下,扯了被子蓋上。這不躺還好,一躺下便覺着睡意濃濃,眼皮幾次受不住控制要合上。我在手臂上掐了一下提神,闌珊這丫頭皮薄,掐一下之後我便倒吸了一口涼氣,提神到沒有卻發覺愈發想睡。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房中的燭火熄滅了,只是方纔並沒有風進來過!我睜開眼睛,心裡一驚,猛然坐起,反射性看向敞開的窗子,一個揹着月光的黑影立在窗前,正向着我這邊過來。
我正想叫出來,但是那黑影已快速過來捂住了我的嘴,我一時無措,連忙抓起了放在牀頭的匕首向着黑衣人的手刺過去,只可惜因着是胡亂一揮,只擦到了他手腕。
我仍舊被他捂住了嘴,連呼吸都不能,我極力掙扎,再這樣下去我便會被他捂死。
眼前一道劍光劃過,出現了另外一個人,藉着微弱的月光,看輪廓大抵就是祈軒。黑衣人反應極快地躲開了祈軒刺過來的劍,便鬆開了我。
被鬆開後,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房中是兩個人打鬥影子,刀劍相擊的聲音極爲刺耳。
兩人交手時,一個聲音道:“風月,離開這!”聲音十分低沉,氣若游絲。
這聲音準確無誤是祈軒的,但是爲何這般怪異?
正當我拿着匕首想要上去幫忙的時候,房門一下子被踢開,外面的人提着劍魚貫而入,正是隔壁的方侍衛和幾位埋伏的捕快。黑衣人見情勢不對,便一個縱身飛出了窗外,外面已有人埋伏,一陣錯亂的腳步聲傳來,幾個聲音喊道:“快追,犯人上了屋頂!”
窗前,銀輝下一個頎長的身影彎着腰,以劍支地,我扔了手裡的匕首,快步上前扶住他。剛扶住便感受到他微顫的身子,就像兩個月前,我一次晨跑遇見他那般。
方侍衛留了下來,其他的人都去追採花大盜去了。我對着過來的方侍衛道:“把燭火點着!”
方侍衛動作迅速將燭火點燃,待這房中恢復了明亮,我偏頭見到了祈軒脣上的血,妖紅得觸目驚心,且比上次流的更多。
我急忙問:“你可是受傷了?”
祈軒小聲迴應,“不打緊。”
我抽出絲巾擦着他脣上的血,“都吐血了怎麼還不打緊?!”
方侍衛卻十分淡定過來說,“把公子扶到牀上歇着。”
我看了一眼方侍衛,他的主子傷成這樣,他竟然還這般淡然!
祈軒緊蹙着眉心十分痛苦的形容,我沒在多想,扶着他走到牀邊,讓他在牀上躺下。我一邊用袖子抹着他額角的汗,一邊着急地看着方侍衛,“現在怎麼辦?”
“讓公子歇息一下便會好。”
“這……”哪有人傷成這樣只是歇息一下便會好的?!
我在將視線移到祈軒臉上時,他已經閉了眼睛,眉間微微蹙起,睡顏卻十分好看。我沒在說話,因爲上次我將他送到房裡歇息之後,他出來便一副安然無恙的摸樣。
方纔採花大盜與祈軒只交手了幾招,也沒見着採花大盜傷了祈軒哪裡。只是突然間祈軒便用低沉的聲音讓我離開。想到此,莫非是祈軒那時候已經傷到了,怕自己打不過採花大盜,所以纔會讓我先離開!
我看向還在一邊站立的方侍衛,起身過去拉起他往外走,方侍衛也沒掙開,我便拉着他出了房門,在走廊的一處停留。
我看着方侍衛,小聲問道:“公子可是有……有什麼……”後面的話我說不出來,有不治之症?
方侍衛偏過頭,道:“這件事公子不想讓外人知道。”
他這麼說我更加好奇,“什麼事?”
方侍衛沉吟,“你還是莫要知曉的好。”
我氣急,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難道你想看着你的主子一直這樣下去?!”
“自然不是。”
“那你就說,到底何事?!”
“我……”方侍衛對上我的眼睛。
我看着方侍衛,“你放心,只要是公子的秘密,我絕對不會外傳。”
方侍衛呼了一口氣,然後往後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公子中了毒。”
“什麼毒?”
“我也不清楚。”方侍衛頓了頓,猶豫了一下,解釋道:“三個月前,公子奉城主之命追查過一批刺客,這批刺客之中有人善用□□,公子與他交手時被他下了毒,本來中毒之後服用了緩毒的丹藥,只是近些日毒性發作越發頻繁。”
我皺了皺眉,接着追問:“那爲什麼不去看大夫?”
“看過,無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