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這麼說了,袁鴻還敢再說什麼。
他說再多已經被古箐一句話堵的死緊。說多錯多罷了。
袁鴻勉強笑着說,“如此,就麻煩張老,麻煩古小姐了。”
張藩生點點頭,“這事情發生在我眼皮子底下,自然。”
袁鴻和先前的老人相視一眼,先後告辭離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剩下的人也沒有留下的餘地了,紛紛面面相視,然後和張藩生告別。
送走了一堆的麻煩人,張藩生鬆了口氣,坐回原本的位子,苦笑着對古箐說,“還是我的乖女兒厲害,三兩句就把人都給打發了。”
古箐微微一笑,“女兒相信,就算沒有我您一樣也能將所有人打發了。”
張藩生笑着擺擺手,“你這小丫頭,拍起馬屁來真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古箐抿脣一樂,俏皮地眨了眨眼,“要當真一點痕跡都沒有,乾爸還能看出來嗎?”
“哈哈哈,你啊。”張藩生止不住地爽朗大笑起來,轉頭見老朋友一臉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的乾女兒,解釋道,“老顧啊,剛纔開宴的時候我也有解釋過了,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那個寶貝女兒,小丫頭可聰明着呢。”
顧元武見古箐看過來,看着那雙清明的彷彿能看穿人心的眼眸,顧老只覺得心內沒來由的竟有些心虛。
但想想,他又忍不住笑了,一個孩子而已,再大的氣魄,也終歸只是個還未到成年的孩子,他這個元老級別的老頭子居然被一個孩子看得心中發虛,就是沒人在旁說道,他自個心中都是有些瞧不起自個的了。
只是沒等他自我鄙視完,就見這個小丫頭露出了個笑容,瞧見她緩緩眯起的眼角凌厲乍現,一股子龐大的威壓頓時讓他差點呼吸不上來,冷汗不禁刷地就順着額頭滑了下來。
心驚!
那張還有些稚嫩的清麗臉龐居然給他一種鋒芒畢露的棱角感,那般冷肅!氣勢駭人!
顧元武想要用肢體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結果更駭人的是,他居然被一個孩子的氣勢壓到渾身動彈不得!
孩子?
有這樣的孩子嗎?
誰還敢小瞧這樣的孩子?!
顧元武平生頭一次這般把自己的想法否定的這樣徹底。
“顧老。”古箐見差不多了,一下子撤了靈力,微微一笑。
顧元武這才得以喘息,大口呼吸起來,他平生還是頭一回覺得只是一呼一吸之間的功夫,竟是那麼的難能可貴。
張藩生就是不知道古箐做了什麼,見兩人的微妙表情也曉得是誰做的手腳,畢竟是老朋友了,他有些責怪地看了古箐一眼。
“好好好……”顧元武臉色有些蒼白,也顧不得去計較古箐叫的不是顧伯伯,居然是和所有人一樣的統稱,對着古箐點頭回應,沒敢輕視這個小女娃。
他看了眼在場留下的人,除了那幾個端着槍站着的人,他的視線一下子就停駐在了那個身手凌厲的男人身上。
莊寒這次來找古箐一共帶了六人,就是這六個人在破門的一瞬間壓制了全局,把二十餘人都瞬間拿下。
尤其這二十來人都不是軟柿子,都是摸過槍,上過陣,幹過大事的鐵血漢子。
如果照說平常,每個人看到這樣的男人,第一個反應就是明星一般萬衆矚目的男人,但也就限於此了,在官場的人看來,明星這物,無異於擺着看的花瓶,擱在解放前,那就是藝伎,除了一張討人喜笑的臉,還真沒什麼可觀之處。
作爲一名老人,顧元武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也是那麼想的。他不關注那些娛樂事兒,只以爲這是跟着老張閨女來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
當時他還狠狠地皺了眉頭,爲這個花瓶的不知死活。
然而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總有那麼些超乎常規的事兒,一個孩子,一個讓他這個看遍百態人事的老人都覺得俊得非常的男人,做出的事兒更加的超出常規。
古箐笑着看了顧老一眼,見他眼中有所忌憚,呵呵笑道,“顧老你也不必如此拘束,我只是覺得您好像知道什麼,不知道方不方便說與小輩聽。”
顧老心中一抖,他看向自己的好友,見好友面露苦笑,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女娃是會讀心術還是旁的什麼嗎?他本想事後和老友私下說,畢竟現在他的處境也就張藩生一人足以信任,他自認自己沒有表露出什麼來,然而這個女孩是如何得知的?
“老顧,沒事的,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麼話能說給我聽的,我這女兒就也能聽。”張藩生見老友被嚇得不輕,笑着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心中卻是有些感慨。
曾經年輕時,兩人一起打拼起來,互相扶持着纔有如今的地位,兩人都曾經驕傲過,目空於人過,然而,今天的他性子收斂了不少,爲人低調不敢再行張揚,而顧老,卻是沒什麼能信任的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性子一天天下來越發沉默內斂,膽子也小了不少。
就是因此,張藩生才那般斷定自己好友的人品不會做出那麼陰狠毒辣的事情。
莊寒把那領頭人交給收下的一人,坐到了一旁的獨立沙發上,古箐坐在沙發扶手上,手隨意地搭在莊寒的肩膀上,然後眼睛就那麼看着顧元武,就算什麼也沒說,顧元武也能明白她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了。
真是好霸道的女娃兒!
這就是擺明了架勢要聽他的故事了。
顧元武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脫不了解釋了,兩隻胳膊交疊着扶着額頭,閉上眼睛,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這些人當初確實是我收留的。”
這一句話其他人倒是沒什麼表示,張藩生卻是大驚失色。那個綁匪領頭人更是直接就露出了譏諷的神色。
“老顧,你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兒啊!這事情搞的那麼大,你現在沒了功勳在身,也只是一介平民,捅到上頭那兒我都護不住你啊!”張藩生痛心疾首。
畢竟一起打拼了那麼多年,感情在那是不可磨滅的事實,人人皆說親兄弟明算賬,樹倒猢猻散,但兩人的感情就從未淡過。
顧元武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糊塗事,張藩生以爲就一個,那也是直接導致顧元武落馬的原因。
他這一輩子毀就毀在那一個女人身上,被最愛的情人所舉報。
“乾爸,你先別激動,先聽顧老怎麼說。”古箐看出顧元武還有話,安撫張藩生稍安勿躁。
“唉。”張藩生不再說話。
顧元武今年也五十餘歲將近六十了,他後半生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伏,此時他蒼老的臉上堆滿了皺紋,眉心的痕跡尤深,眼角的魚尾紋更是比張藩生多了兩倍有餘,額上細紋更多。
所以一般人一眼看到他,會有一種很嚴厲的第一感覺。
“但他後面說的話我確實是聞所未聞的,我一開始收留他們只是讓他們當保全,你知道我投資入股幾家大型企業,那時候突然有一股神秘的勢力處處打壓我,我就命人僱了些退伍兵當保安,處處提防。但那時候是我還沒落馬的事情!”顧老說到這,看向張藩生的神色有幾分激動和懇切,他不在乎不被其他人信任,但張藩生不能。
“你也知道,我落馬後不單單是頭銜,手下的資產也全部被充公了,國家爲我保全名聲已經算是對我最大的恩典了。又怎麼會給我接觸那些東西的機會。”顧老笑得苦澀。
這些話他不敢對旁人說,這不單單是他的瘡疤,還因爲沒有人會願意聽他接下來的解釋,一句定生死,這就是當今的局面。
國家保存了他的名聲,但對的只是廣大人民,對那些有心調查的人,卻是一點都瞞不住。
說的再多也是錯,只有第一句,這些人確實是他僱傭的纔是中心。
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話。
古箐看向莊寒,傳音入密,“當初顧老因爲什麼原因落馬?”
先前看到所有人對顧老的態度她就覺出不對了,能坐在張藩生的旁邊還被尊稱一聲顧老的人,必然不凡,然而大多數人的態度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沒有客氣,沒有尊敬,被一句話把話題引到他身上,所有人對他有的只是深深的懷疑。
“當初顧老在有妻室的情況下還另包養了個情人,因爲妻室孃家背景牽扯過廣,他離不得婚,只好一直保持着這樣尷尬的並存關係。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得他包養的那個情人突然暴走,帶着所謂的證據舉報了他。當時事情鬧的挺大,國家儘可能地壓下了這件事,不過顧老的官位是不能坐下去了。”莊寒細緻地解釋給古箐聽。
古箐抽抽嘴角,“我還當是多大的事兒呢,現在還不如十年後那麼嚴,包養三兒的還差他一個嗎?只是他比較倒黴罷了,嘖,居然是被自己的小情兒給舉報的,夠悲催。”
莊寒勾脣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