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車水馬龍,行人川流不息。中央大街街角的一家咖啡廳裡,曲調悠揚,只稀稀落落的坐着幾個客人,或悠閒的看雜誌,或臨窗發呆,在寧謐美好的氣氛中消磨冬日午後的時光。
柳河進到咖啡廳裡,就被這樣的氣氛感染,連腳步也不自覺放輕了幾分。
章靜怡臨窗而坐,柳河一眼就看到她。
“我猜你應該沒怎麼喝過咖啡,就幫你點了一杯。”柳河剛在章靜怡對面坐下,就聽章靜怡淡淡的說道。
“謝謝,我還真沒怎麼喝過咖啡。”柳河從容應道,竟沒有一點尷尬,不自在。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對咖啡都不感冒。也許她骨子裡就是個大俗人,實在品不出咖啡哪裡回味悠長,說實話,若是讓她點,她寧願來一杯白開水。
她的反應着實出乎章靜怡的預料,她愣了足有十幾秒,憔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來,“柳河,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你雖然是小地方來的,關鍵時刻也沒畏畏縮縮,就衝這一點,我有點明白彭教官爲什麼選擇你了。”
明明是誇獎的話,從章靜怡的嘴裡說出來就顯得特別怪異。柳河微蹙眉頭,用勺子輕輕攪動杯子裡的咖啡,沉默片刻,道:“章靜怡,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我不覺得你我之間有喝咖啡聊天的交情。”
她不想和章靜怡繞圈子,也沒工夫和她繞圈子。
章靜怡並沒有參加期末考試,自從上次醫院見過面之後,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她的面色很差。比那天在醫院見到時更差,不過笑容倒是比那一日多了。
章靜怡對柳河輕輕一笑,精緻的妝容和微挑的眼角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成熟嫵媚至極。不過柳河並不喜歡,她總覺得,這樣的章靜怡。帶了濃濃的風塵味道。
“我就是找你來喝咖啡聊天的”,章靜怡喝了一口咖啡,再放下杯子時,臉上的笑容已經被哀慼和無奈取代,“我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可是。除了找你,我竟然發現沒有人能聽我述說。”
柳河也不想當她的垃圾桶,聽她倒苦水。只是還不等她告辭,章靜怡就已經兀自說了起來。
她是從當初和男朋友第一次見面開始說的。
那時候她們還在軍訓,其他人都在寢室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開始的野外駐訓,只有她一個人在外面閒逛。她打算找彭煜城好好說說話,可惜她並沒有找到彭煜城,垂頭喪氣的往回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人。
男人長得不錯,穿的也不錯。明明是她撞了他,他卻一直給她賠禮道歉,還要請她吃飯。
她答應了。
一頓飯的功夫。她已經把男人的事情打聽的七七八八,心裡越發覺得男人不錯,各方面都符合她找男朋友的標準。
男人自己說。他爸爸開了個小公司,媽媽是服裝設計師,有自己的服裝品牌,他大學畢業之後就會接管爸爸的公司。
章靜怡怕男人看不上她,便說自己的爸爸是大學後勤主任,媽媽是大學教授。兩個人對彼此都很滿意。一頓飯之後,就確立了關係。
軍訓結束後。她就和他開了房。後來她越來越看不過柳河,男人就幫她出主意。這纔有了後面跳樓的鬧劇。
事發之後,章靜怡本以爲男人會讓家裡人保他們無事。只是等到最後,學校的處罰都下來了,還不見男人有什麼動靜,她去質問男人。那時候男人已經知道她所說的都是謊話,便也不再隱瞞,把他的真實情況也告訴了章靜怡。
原來,他爸爸根本沒有什麼小公司,不過是街邊擺攤賣水果的。他媽媽更不是什麼服裝設計師,就是洗衣店裡幫工,偶爾幫人家補補衣裳罷了。
得知自己受騙,章靜怡馬上和男人分手。可是,幾天之後她就發現自己懷孕。再去找男人,男人卻對她說,“你憑什麼說這個孩子是我的?你這種騷|貨,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過,肚子裡的也不知道是誰的野|種,不要以爲我好欺負,就把大帽子往我腦袋上扣。”
男人不肯承認,章靜怡也沒有辦法。她骨子裡剩下的那點兒驕傲不允許她低三下四地哀求男人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
所以那一日,柳河纔會在醫院看到一個人做人|流的章靜怡。
“多可笑,你知道我手術的錢是怎麼來的嗎?”說這些的時候,章靜怡的表情始終淡淡,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柳河搖頭,她不知道做這樣的手術到底要花多少錢,更不知道章靜怡的錢從何而來。
章靜怡突然傾身,湊近柳河,笑容燦爛的告訴她,“我把自己賣給了一個老頭子,他給我出的錢。”
柳河驚詫的看着她。賣給一個老頭子,是給人當情|婦的意思嗎?章靜怡,才十八歲的章靜怡,給別人當情|婦!
“你這麼單純,逗你玩兒的你也信”,章靜怡復又坐直身子,被修飾的十分漂亮別緻的指甲輕輕颳着光滑的桌面,漫不經意地說道:“柳河,我突然有點兒看好你了。也許,你和彭教官能走很遠很遠,遠到我連你們的背影都看不到。”
柳河對她笑笑,“借你吉言”,頓了一下,她又道:“在見你之前,我一直不確定我和彭煜城的未來,不過現在我確定了,我們確實會走的很遠。”
因爲他們之間沒有欺騙。若說她對彭煜城的事情一無所知,那也不是因爲彭煜城欺瞞她,是她從未主動打聽過。
沒有欺騙,沒有利益糾葛,他們只是簡單的被對方吸引,只是喜歡彼此這個人,如果他們能堅持,他們一定能走很遠很遠。
此時,午後的斜陽透過巨大通明的玻璃窗照射進來,溫暖卻不熾烈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沐浴在暈黃的光影裡,燦爛而自信的笑容掛在臉上掛,竟晃的章靜怡沒辦法直視她。
章靜怡只是想找個人聽她倒倒苦水,而她在省城,除了知道她墮|胎的柳河,竟然找不出第二個人來。現下苦水倒完,她們也沒有什麼好說,沉默了一陣,柳河就起身離開。
柳河對章靜怡的遭遇唏噓不已,但是她並不同情章靜怡。凡事有因必有果,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未來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她自己去承擔。就像前世的自己,自己選擇了渣男,就算被渣男拋棄,也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她比章靜怡幸運,老天爺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讓她有機會選擇更好的路,更好的人。
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她想到了那個霸道又有些孩子氣的男人。自從那晚收到他的信息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給她發過信息。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寒假之前,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見上一面。
讓柳河沒想到的是,在考第二個科目的時候,她見到了章靜怡。她化了很濃很濃的妝,穿了一件價值不菲的皮草,腳上穿了一雙八釐米高的真皮長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頭上帶着的一個鑲鑽的髮飾。陽光一照,五彩繽紛,十分奪目。
她周身縈繞着貴婦氣質,若是放到其他場合,定然會收到讚揚無數,只是這身打扮出現在考場上,就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柳河看她的時候,她也看了柳河一眼,盈盈若水的眸子裡竟滿是歲月的滄桑。
同學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看章靜怡的眼神中帶上了濃濃的鄙夷之色。柳河轉開眼睛,不再理會周圍的動靜,專注地看知識點。
考試結束,柳河收拾好物品的時候考場已經沒剩下幾個人。她和唐甜甜不在一個考場,她要出去等唐甜甜。
“柳河,我要走了”,剛走到門口,就聽教室最後面的角落裡傳來章靜怡疏淡的聲音。
柳河轉身,隔着十幾張桌子看向章靜怡,“要去哪裡?”
章靜怡沒有回答她,只兀自說道:“本來想就這麼走的,後來想想,還是應該當面跟你道個別。說不定哪一天咱們還會再見,到時候”,輕笑了一下,“到時候,說不定我比你混的還好。”
“你要去哪裡?”柳河繼續問道。
章靜怡拿起自己的包,打開後門,臨走前只對柳河道:“就衝你陪我打|胎,以後我混的好了,肯定不會忘了你。”
後來的幾門考試,章靜怡果然沒有出現過。而班級裡關於章靜怡的流言也越來越多。
唐甜甜喜歡打聽這些八卦,每每有什麼新消息都會告訴柳河。而關於章靜怡的最新消息竟然是,她被省城的一個神秘神秘人物包了,有人說那人是巨賈,有人說那人是大官,猜測很多,卻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而章靜怡被神秘人送去了m國南加州,那裡,是出了名的國內情|婦聚集地。
柳河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她以爲她和章靜怡再不會見面。幾年後重逢,她才知道,她和章靜怡的糾葛,不過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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