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拘謹
第二天，葉羅等人如往常一樣趕路。清月開始幾天非常拘謹，連走一步都要考究半天；現在卻蹦蹦跳跳，好像是從窮鄉僻壤出來的鄉下人，看什麼都十分新鮮都要湊過去摸上一把。這些舉動引起了商販們的不滿，看見她都要給她個白眼，而心智退化的清月對這些感情色彩渾然不知，沉迷於自己的世界裡。
“葉羅！你看這把傘多好看！”清月撐開一把傘轉起圈來。
“哎呀！這位姑娘一看就是有眼力的人！知道什麼樣的傘適合自己，配的來！”賣傘阿婆豎起大拇指，不停的誇讚清月，把清月全身上下有的優點都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把清月沒有的優點也胡編亂造了一通，就差把清月誇上天當仙女了。
清月很高興的看向葉羅，買不買可不取決於自己。葉羅看烈日炎炎，才勉強買了一把，要不然因爲老闆娘這張巧舌如簧的嘴，葉羅纔不會搭理她。葉羅最討厭這種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快跑啊！山賊來啦！”本來安寧的大街因爲不知道誰的一嗓子變的躁動不安，商鋪都關門關窗，小販們也不管貨物，調頭就跑；葉羅見情況不妙，就使了個眼色給清琉，清琉意會後就去轉達給其他人。
葉羅的意思是：找個地方躲起來，靜觀其變。
葉羅帶上清月移形換影與輕功相輔相成的入了一家人的院子，趴在院子房檐上觀察山賊。
最先出現的是一些小兵。他們翻找攤鋪，拿走所有有用的東西，後來一個坐着馬的出來了，看起來應該是領頭人。
葉羅驚訝，因爲這個人他並不陌生。
雖然是熟人，可是他現在土匪，葉羅並不想去相認，可是你不找他，他偏偏了找你。
葉羅不讓清月說話，清月做到了。但是清月單純的以爲只要不說話就好了，然後她覺得很熱，就下意識的撐開傘爲自己和葉羅擋太陽。
嘭的一聲，把專心致志看那人一舉一動的葉羅都嚇了一跳。
不過葉羅遇到危險從來不會發呆，爲了生命刻不容緩。那人飛過來一把大刀，葉羅趕緊把清月推到一邊，使大刀從兩人之間飛過。這種時候葉羅從來不處於被動。他在房檐上站立，移形換影到了那人身後，風靈掌一掌出幻影千掌。那人反應也不慢，趕緊往前跑了幾步，再回頭接掌。
過了許多招數，那人終於露出破綻，被葉羅抓起他的手往他背上摁。
“你到底是什麼人！”那人慌了神。
“我的外貌是有不小的變化，可是我的風靈掌和移形換影你都認不出嗎？”葉羅給了那人提示。
“葉羅？”那人猜測。
“凌蒙，你終於認出我了。”葉羅放開那人。
“三當家的，你沒事兒吧！”一個男人慌忙的爲凌蒙拍灰。
“凌蒙，你怎麼佔山爲王了？”葉羅問道。
“唉！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找個地方聊聊吧。”
凌蒙喝了幾口悶酒，娓娓道來。
當時自己和墨冰與葉羅、銀堯分開後，因爲性格不合很快也就分道揚鑣。不過兩人約定到時候修羅場遺址見的。但是後來聽說那裡有袁午的人看守，就等着四條漏網之魚，凌蒙就知難而退了。本想邊做生意邊浪跡天涯，可是到了這個葉川大陸的邊城才知道，這裡鬧山賊。不過凌蒙聽說那些人最高就是大當家的武道三重天，所以認爲不足爲懼。有一次大當家二當家又來劫錢，所有商販的跑了，就凌蒙一個攤販還在叫賣東西。後來與目中無人的大當家發生了衝突，凌蒙把他狠狠地扁了一頓，大當家才知道他的厲害，甚至讓他當三當家的，一起過富裕的生活。凌蒙來這裡本來是爲了哪天能碰見認識的人才賣東西的，當三當家的不用辛苦的賣東西，還能找同伴，何樂而不爲呢？凌蒙也與大當家的達成協定：一找到同伴就會離開。當三當家的時候，凌蒙也幹了不少壞事。因爲大家都知道他的厲害，所以都心甘情願的把錢財拱手讓人。但是凌蒙從來沒殺過人，他只是默許讓龍虎山的人狐假虎威罷了。
葉羅感覺很驚訝，短短的時間內，好像每個人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現在好了，我遇到了你，明天我就收拾東西跟你走，你不介意吧？”
葉羅點了點頭。
“我的說完了，到你了。銀堯呢？她去那了？還有這個女孩兒是誰？”凌蒙拋出許多問題。
與此同時，龍虎山山寨。
大當家的看到齊人高的大桶居然只被碎銀填滿了不到半桶，有些很不高興——平時都會一桶的。“怎麼這麼少？三當家的呢？”大當家的興師問罪。
一個小土匪作揖說：“三當家的遇到熟人了，一直在哪裡聊天。我們幾個小的只好自己行動了。”
這時二當家的來插話：“那熟人是他什麼人？”
“回二當家的，那人叫葉羅，是個少白頭，道玄境但是比三當家的厲害好多。聽他們聊天，應該是師出同門。”
大當家和二當家對視了一下。
“這應該就是凌蒙口中的同伴了……那他豈不是要走了？”大當家說。
“大哥，可不能讓他走啊！他要走了，我們龍虎山可就過不下去了！”二當家擔心的說。
“那你說，怎麼辦？”
“要我說，還是先下手爲強！”二當家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可是你沒聽說，這人比凌蒙厲害的多嗎？我們連凌蒙都打不過……”
“可是，我們人多啊！”二當家細細道來。
葉羅醞釀了一下語言，把天山試煉銀堯知道自己是狐族成員爲清楚家室不辭而別、到了清月部落的那些事情事無鉅細的告訴了凌蒙。凌蒙喝了好幾口小酒後才慢慢消化了葉羅的話，然後覺得不可思議。
而一旁的清月，早已靠着葉羅睡着。這時葉羅才發現，兩人的談話已經到了深夜。
“葉羅，你還記不記得袁午。”凌蒙突然嚴肅起來。
“當然記得！”葉羅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不禁殺意瀰漫。而且就算不記得是袁午是大家不得不分開，也記得他殺死了福伯和王捕頭、葉尹一家的事。
“他現在升官發財，如日中天。”凌蒙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起，實則蘊含了許多感情。
葉羅明白的很。他也想不明白，這樣的人爲什麼可以活的那麼好。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葉羅吐出了這幾個字。
“我不行了，葉羅，讓我躺會兒。陪你們走的事兒還是明天的……明天再說吧！”凌蒙躺在了葉羅的牀上，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
葉羅抱着熟睡的清月回到了她的房間，自己則多加了一個房間睡覺。那一個房間夾雜凌蒙和清月的房間之間。可是葉羅輾轉反側，因爲他的腦海裡始終充斥着一個仇人——袁午。
袁午在葉羅心裡揮之不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葉羅迷迷糊糊的睡着，夢裡居然還是袁午。
他看見曾經一頭黑髮的自己、凌蒙、墨冰、恢復心智的清月和一衆清月精英圍成一團，抵禦着一羣黑衣人的攻擊，而那些黑衣人的主人，居然是袁午。看着夢裡的爭戰，葉羅不禁捏了一把汗。
“屏息凝神，不要讓敵人有機可乘。”葉羅告訴衆人。
來了！葉羅已經查覺出來。
第一波，都是火球。這是初級法術，難不到清月部落精英。但這只是噱頭，可能是要讓大家放鬆警惕。果然，第二波，“掌刀”和“弱水”便隕了幾個弟子。一波接着一波來，敵人應該是分批進攻。不管難易，葉羅都緊繃着心情，不敢有絲毫懈怠，換了其他人，這麼高強度的警惕早就讓人崩潰了。
鬼使神差，清月居然轉過頭來看着專注的葉羅，根本停不下來。
葉羅注意到了，可還沒提醒，第五波就來了……
葉羅要擋住自己和清月的攻擊，還不能移動位置——陣型會亂，身邊的夥伴會腹背受敵。
葉羅欲運用《葉家心法》，擋住這一波攻擊，可是身體居然不受控制的移動……
土藤！土藤拉着自己的腳踝。
來不及了，第五波就在眼前……
整個隊形被葉羅這個缺口衝散，幾個同伴的當場死亡映在葉羅的瞳孔裡，凌蒙、清琉、墨冰還有清月，都受到了或重或輕的傷。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葉羅倒下了。倒在了同伴的身邊。眼前沒有藍天白葉，只有層層灰濛濛的煙霧。
曾經雄心壯志的報仇之言，葉尹的自隕，福伯的遺言，都歷歷在目，最後都如熊熊烈火一樣自燃，倒影在灰濛濛的煙霧上。
葉羅閉上了眼睛。他不想看這些傷心的過往。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心境內。
三團不同顏色的光焦急的在葉羅眼前飛來飛去，最後幻化成三個模糊的人形。
“葉羅，起來，大家都在等你。”
“葉羅，葉家等你重振雄風。”
“葉羅……”
“世界都在等你。”
葉羅猛然睜眼，他不能就這樣睡去，默默無爲，就像從沒來過。可是大家都是因爲無能的自己才……葉羅搖擺不定間，恍惚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第一，我葉家弟子隨心而動，切不可被世俗所拘束；第二，去天劍峰找你舅舅；第三，殺盡世間該殺之人，屠盡宇宙應屠之物，切勿手軟，一將終成萬骨枯。去吧，龍總有升空的那一天。”
這是……福伯？可是他交代的三件事，自己沒一件有做到。葉羅這樣想。
男人頂天立地，怎麼能被挫折撂倒？葉羅緩緩的爬了起來。周圍幾乎沒什麼變化——心境裡過了很久，但是現實好像還在原地踏步。
在“血”地上打坐的葉羅，屏氣凝神，感受着土地上細微的變化。因爲葉羅差點忘了，在修羅場測試的時候被判定成地道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那人很不確定。葉羅一直按照《葉家心法》初期和《移形換影》、《靈風掌》修煉，跟自己的靈根屬性絲毫不沾邊，所以這次纔會敗在土藤手上。
他現在打坐就是爲了調動土地，在道修這種馭天地本有物的巔峰叫“天人合一”不過初次嘗試，契合度肯定不怎麼樣。葉羅唸了下口訣，用力一拍眼前的土地，塵土飛揚中，修羅場人附近冒出一堵十尺高的土牆，抵禦着猛烈的攻擊。外面的敵人竟想馭土來“其人之道”，但這都被專心致志控土的葉羅“送”回去了。其他的什麼水啊火啊木啊都沒有用，因爲葉羅的土房堅不可摧。
旁邊修爲比較高的，也學起葉羅就地打坐，屏氣凝神。袁午有點意外的感受着煙霧內的道修情況，全盤崩潰後，第一個迎擊的居然是個道玄初期巔峰的小嘍囉！這真是抓住了袁午的好奇心。他看一波波的攻擊對不知多厚的土牆毫無意義，便起身示意停止攻擊，決定親自出馬。
袁午合上雙眼，舒緩血液，血液裡有武道精力。他又猛的把血液往一個地方輸送——右臂迅速膨脹，肌肉瞬間變厚青筋突出，衣服碎裂。袁午感受着土牆發出者——那個道玄初期的人，面對着他。
“呵”的一聲，袁午一掌拍在腳下的土地上，掌氣順着袁午五指向前蔓延，所到之處土崩瓦解，好像世界都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