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言瘋語 123 郡主爭霸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帶着濃烈反對聲音傳來,“韻寧郡主不能和親!”

誰都聽得出明帝剛纔那番話已經是下了決心,要讓韻寧郡主送去和親的,不然爲什麼單單就點了撫安伯的名。而撫安伯面上的不捨,更是清晰明白,但是這樣的不捨,根本就沒有作用。爲了兩國的友好盟約,送出一個臣子的女兒,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大事,臣子只有接受,就算到時候女兒客死他鄉,也算是爲國家奉獻了力量。若是反抗的話,惹來的就是抗旨不尊,牽連下來,只怕到時候女兒也要嫁,家中還有多出是非來。

沒想到這個時候,有人站了出來,所有人的都屏住呼吸,去看是哪一個人,膽敢在此時站出來。

然而,所有人心內的猜測,都和麪前站出來的這個人對不上號。

因爲,出聲反對的是西戎太子赫連安素。

但見他放下酒杯,鑲着輕裘的袍子隨着他的動作,每一步都如同被高高掀起的布簾,然後被重重放下,步足間帶着一股蘊含的怒意,走到了大殿之中。

明帝顯然也很意外,當初西戎時辰呈上的請求和親書中,表明了想要的便是熊煙彩和沈雲卿其中一人,如今他名正言順的要保媒賜婚了,這位西戎太子卻說韻寧郡君不能和親,實在是和意料中的情況不相同。雖然明帝心中思緒轉了幾圈,但面上仍然帶着微笑,只雙眉微挑,顯示出一分驚訝來,“西戎太子何出此言,韻寧郡主聰慧敏捷,與太子彪悍勇猛正是相配,有何不可?”

他倒不怕西戎太子再看上其他的女子,左不過就是將其他人的女兒再賜婚過去便行了,可看這位西戎太子的樣子,顯然不是看上了誰,反而像是憎惡了誰一般,雙眉緊鎖,視線轉到了御鳳檀身上。

此時御鳳檀嘴脣含笑,看起來依舊是慵懶的模樣,但是手指卻在玉杯上一下一下的輕敲,這是人內心思考或者焦慮的時候會出現的動作。赫連安元望到這個動作的時候,視線便凝住了一瞬,然後眼底便泛上了一股淡笑,對着明帝道:“來大雍之後,我在街上遇見一個女子,她的容貌美麗,氣質獨特讓我一見傾心,今日在宴會上,再次看到她,雖然陛下所說的韻寧郡主也很不錯,但是,我更希望陛下能將那個讓我日思夜想的女子賜給我。”

明帝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他倒沒想過,赫連安元又看上了其他女子,還氣質獨特的能超過沈雲卿,這倒是讓人意外,當即問道:“你可知那女子的名字?”

赫連安元一雙眼眸飛快的定格到了一處,躬身道:“她就是坐在西太后身邊的,貴順郡主!”

西戎太子的話宛若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到了寂靜的湖面上,卻連一聲水花都沒濺起,所有一切都被冰封起來,反而顯得更加幽靜。

西太后聽到西戎太子的話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看着明帝,明帝當時明明說過,西戎那邊的意思是在兩名候選女子中任意選一人就可以了。剛纔明帝已經指了韻寧郡主,爲何西戎太子卻硬要扯到煙彩身上來。

莫說西太后不清楚,便是明帝也不知道這一瞬間的變故是怎麼來的,他銳利的目光在殿下的西戎使臣身上望去,西戎使臣臉上一片苦笑,他也不明白,爲何太子突然改口,當時已經和明帝通好信,指韻寧郡主爲和親對象的,如今太子卻自己跑了出來,指了另外一個。

當然,西戎使臣只不過覺得面子上有點過不去,在他的心理,太子指了誰,當然就是誰,一開始的時候本來說的就是兩人中選一人,如今也不過是換了一個,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

然,在西太后和明帝眼中,選貴順郡主還是韻寧郡主,區別非常大!一個是捧在手心裡養大的郡主,一個是剛剛從商人變成郡主的不相干的人,他們當然不願意貴順郡主和親。

瑩妃眼看雲卿就要被指婚出去,如今形式扭轉,西戎太子要求和親的對象是貴順郡主,這和她希望的有所不同。但是此時,也並不是她可以開口插話的時候,西戎太子提出要求,她來問話,必然是沒了規矩的。只得將目光投向薛國公。

薛國公接收到瑩妃的視線,當然明瞭她的意思,他皺了皺眉,擡頭去觀察明帝的臉色,發現明帝臉色雖然平和,但是眼底隱隱有着不悅之色,料想他也是不想把貴順公主嫁出去的,便開口道:“西戎太子,貴順郡主剛剛從雲南府回來,今日是第一次在殿上出現,你是否一時沒有認清楚人的樣子,既然兩國和親,太子要尋找心儀之人,可到衆位千金面前仔細一看,以免錯失真愛。”

他這麼一說,自然是想要西戎太子去將女賓們的容貌仔仔細細的看上一遍,沈雲卿的容貌絕色傾城,只怕這個西戎太子還沒看清楚,只要隔得近了,自然看的清晰,男人誰不愛美色,兩個都是郡主,娶更美的那個就最好了。

赫連安元一聽此話,眉眼似乎動了動,很有興趣的樣子,笑道:“這也不失個好辦法。”

明帝看到他同意了,哪有不允的,揮手道:“太子請仔細的看,切莫錯過了。”他當然也和薛國公一樣,希望這西戎太子能看上別的小姐。

那些方纔還在僥倖沒有被明帝拉去和親的小姐們,此時聽到薛國公的話,都垂下了頭,哪裡願意讓這西戎太子看清楚。只有這一瞬間,她們希望自己能姿色普通點,儘量不引起人的注意力就好了。

赫連安元走到女賓席這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個個的看過去,當走到雲卿身邊的時候,謝氏的手一下子握的緊緊的,恨不得能用手出來遮住女兒的容顏。

雲卿卻擡起頭來,望着赫連安元一笑,那豔麗的姿容陡時讓赫連安元心中微微一動,確實是好看,可惜……赫連安元擡眸看向御鳳檀,但見他在上席,視線卻一直跟隨着赫連安元,在看到他停留到了韻寧郡主面前的時候,狹長的鳳眸裡透露出興奮的色彩,強壓在一片瀲灩之下,笑道:“看太子站在韻寧郡主面前,一定是對韻寧郡主很滿意了,這麼多美人中間,太子獨具慧眼,真是可喜可賀。”

他這一番話還沒說完,赫連安元冷笑一聲,眸中流露出了一絲輕蔑,“世子還是莫要胡亂替本太子做選擇,我只不過是發現這些女子全部都不是心儀的那個!剛纔我看得清清楚楚,貴順公主就是我中意的女子!”

他話一說完,御鳳檀的臉色頓時變了微沉,狹眸裡透出一股凌厲,雪白的袍子將他握緊酒杯手指指節顯得越發的青白,可以想象他心中的怒意。

赫連安元越發的得意,趕緊走到殿中躬身道:“我對貴順郡主一片心意,希望陛下能成全。”

明帝沒想到,赫連安元怎麼就認定了貴順郡主,看這樣子態度還很堅決。難道赫連安元一開始看中的就是煙彩,沈雲卿不過是用來做陪襯的,若是如此,那使臣爲何說好,難道他和西戎太子之間沒有溝通好?明帝左思右想,今日衆人在場,西戎太子提出要求,若是冒然駁回豈非對兩國結盟不利……

貴順郡主看明帝在猶豫,雖然心底滿滿的沉鬱,恨不得發泄出來,大聲的咒罵那個該死的西戎太子,她和他根本就沒見過面,什麼心儀,這都什麼鬼話!可此時,在場的不僅僅是有羣臣,還有西戎之人,若她不顧禮儀的大鬧,只會讓明帝下不了臺,反而對她生出厭惡,這樣做簡直是得不償失。

貴順郡主想到這裡,便推了推西太后的手臂,小臉上露出苦兮兮的神色,雙眸中含着淚珠,一副委屈到了極點的樣子。

西太后見了這模樣,又想起女兒當初不願意嫁到熊家時候,那張臉幾乎和貴順郡主的要重合到了一起,不由的一股心酸浮上,握住貴順郡主的手拍了拍,對着明帝低聲道:“皇帝,若是一個美人不行,便給他兩個,莫要讓煙彩去受苦啊。”

明帝皺了皺眉,面色有些爲難,語氣裡帶了一抹思量,“太子殿下,你若是喜歡大雍女子的話,可以在在場的其他女子中挑兩名,朕一併給你指婚。”

聞言,雲卿的脣畔浮上一抹淺淡的笑容,熊煙彩真不愧是明帝和西太后最疼愛的公主啊,爲了她,明帝可以賜上兩名在場官員的嫡女。

要知道,能來參加盛宴的,起碼都是大雍三品以上的官員家屬和子女,許多都是朝中要職官位,明帝爲了不讓熊煙彩嫁出去,就另外送別人的女兒去嫁,以兩個換一個,多划得來啊。就是不知道人家赫連安元究竟幹不幹呢?!

貴順郡主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後,擡頭去看御鳳檀,他斜斜的靠在椅上,恰好也轉頭在看着她,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遠,貴順郡主不能看清楚他眼中的具體神色,目光卻不肯移開。

她要嫁的是御鳳檀,自小時候看到這個進京的瑾王世子後,她就喜歡他了,那時候在宮中,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和其他的公主在一起,經常被嫉妒,而且那些公主還偷偷的揹着人講她的壞話,她過去打了那些公主後,人家更加不願意和她一起玩了。只有剛進京的時候,御鳳檀卻整日裡笑眯眯的,看到誰都是一副笑的雲淡風輕的樣子,那絕麗的外貌讓他如同天邊最絢麗的晚霞,讓人沉迷。熊煙彩越來越想佔有這個笑容,只讓御鳳檀對她一個人笑,直到御鳳檀越長越大,也越來越受到人的關注。

宮裡的宮女見到御鳳檀,個個都是眼中帶着綿綿情意,有大膽的還對着他投懷送抱,雖然御鳳檀當即就推開了,但是她卻在當晚就將那個膽大的宮女活活勒死。每一個敢覬覦御鳳檀的女人,都是該死的!

但是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御鳳檀和她就開始疏離,連笑都懶得對她笑一個,卻在這種對她的冷漠中,越來越出衆。

他只能是她的,只應該圍着她一個笑,爲她一個人而生!

貴順郡主的眼眸裡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情絲,癡癡的看着御鳳檀,未曾察覺到赫連安元將一切都收於了眼底。

他收回眼眸,以不容反駁,篤定非常的語氣道:“不,陛下,我只爲貴順郡主傾心。”他一手遙遙指着殿上的貴順郡主,目光望着明帝道:“一開始,陛下便想給我指婚的是韻寧郡主,而我只喜歡貴順郡主,同樣是郡主,一個是我所喜的,爲何陛下不將貴順郡主賜給我。陛下,兩國原是爲了結爲友好關係,若是貴順郡主嫁給我,我又屬於她,如此一來,便對兩國之間的關係更好更穩定。”若是不賜給貴順郡主的話,另外的人嫁去,赫連安元不喜歡,那就等同於沒有!

這句話,赫連安元沒有說出來,可是明帝卻聽了出來。

他不知道爲何赫連安元如此篤定,但是如今大雍邊境十分不安定,時至秋冬,正是邊境小國和部落進行掠奪的高峰期,雖說戰役規模不大,但是軍餉糧草一樣都不能缺,每天白花花的銀子就流在了戰役之上。若是西戎再來一次,只怕大雍就會因爲糧草問題,而落敗!再好的將領,再猛的士兵,也敵不過無衣無食的日子。

而西戎太子肯定也瞭解到了這一點,否則的話,不會派人前來和大雍談和。

赫連安元看明帝還是如此猶豫,心內的猜測果真是對上了十足十的。方纔他在亭子那的時候,就有注意御鳳檀的動作,貴順郡主第一時間走到了御鳳檀的身邊,動作很親暱,眼底都是愛慕。這裡的時候,他還看的不大明顯。

直到水榭上面的琉璃風鈴突然掉下來的時候,御鳳檀那幾乎出自本能的去救貴順郡主,一點兒也不害怕自己被砸傷,當時在場的還要四皇子,五皇子,按理來說,這些皇子的命更尊貴,御鳳檀爲何不先將他們拉開。

緊接着,當貴順郡主和御鳳檀說話的時候,御鳳檀本來是很激動的神情,在察覺到自己打量的視線後,馬上就收了起來,轉爲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當赫連安元問到關於貴順公主爲什麼降爲貴順郡主的時候,御鳳檀又閃爍其詞,將話題拉開。這一切都讓赫連安元起了疑心,於是他故意找了來看傷的御醫和宮人問話,結果這些人都有說,貴順郡主和御鳳檀是朝內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對璧人。

這次貴順公主降爲貴順郡主,也正是爲他們兩人日後的賜婚鋪墊,因爲赫連安素說了,大雍新出臺的駙馬條例,公主一旦尚了駙馬,駙馬就不能任職了,御鳳檀作爲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皇帝當然捨不得,便只有靈活的變動,找個藉口將貴順公主降爲郡主,反正這位貴順公主也不是皇帝的親女兒。

此時看明帝那猶猶豫豫的樣子,赫連安元越發的肯定自己的猜測,明帝一開始便是要將貴順郡主和御鳳檀賜婚的,給他的不過是個商人的女兒而已。

御鳳檀天性狡猾,打戰的時候虛虛實實,讓人很難摸透,越是他想去的地方,他就越表現的不想去,赫連安元爲此在御鳳檀手中吃了大虧。

剛纔赫連安元還故意試探了御鳳檀,當他說到要娶貴順郡主的時候,御鳳檀雖然臉上是風輕雲淡的,但是手指卻泄露了他的心情。因爲御鳳檀真正喜歡的是貴順郡主,所以他纔會一個勁兒的推銷韻寧郡主,不想讓自己心愛的人就這麼嫁出去!表面上卻故意裝作不喜歡貴順郡主,還好自己看穿了他的詭計!

雖然兩國要訂立友好盟約,但是西戎和大雍之間多年不和,這種敵對心裡是沒有辦法消除的!特別是御鳳檀!

赫連安元只要一想到在戰場上,兩次被這個兵出奇招的世子弄的丟盔棄甲,狼狽不堪,他心頭的怒火就飈升了起來。

現在兩國不能開戰,那麼他就搶了御鳳檀的女人。讓他不痛快,也算是報了一點仇了!

御鳳檀臉上還蘊着一層冷意,像是三月的桃花上沾染的冷露,似乎被赫連安元氣得都藏不住心情,他冷冷道:“太子就是想娶個郡主而已,這裡除了韻寧郡主,貴順郡主,還有一個沐嵐郡主,你爲何不考慮一下!”

沐嵐郡主一直坐在下首,她一直置身事外的喝酒吃菜,偶爾隔空調戲一下方寶玉,誰知御鳳檀一下將話題拉到她的身上,擡頭望着赫連安元挑眉一笑,眼底有着戲謔道:“太子,不如考慮一下我?”

赫連安元既然來大雍和親,自然對這些主要的人都有一定的瞭解的,眼前這個身穿男裝,面容稍帶英氣卻隱隱有着睿智之氣,說話帶着一股利落的就是平南王爺的獨女沐嵐郡主。

平南王府處於雲南府,手中有沐家軍十五萬,個個都是精英,在戰場上以一敵十不是神話,而且沐嵐郡主自幼就跟隨平南王操軍,上戰場,熟悉兵法,武藝超羣,若是真能娶回去,比起能氣死御鳳檀的貴順公主,更上一層樓。

當即,赫連安元臉上便露出非常驚喜的神色,拱手道:“久聞沐嵐郡主名聲,今日得而一見,既然郡主開出金口要我考慮一下,我一定不能駁回好意,就請陛下在沐嵐郡主和貴順郡主之間,選一人做我的太子妃!”

明帝雖然喜歡熊煙彩,但這是在平日裡,一旦有利益,而且是關乎大雍朝的利益之時,熊煙彩也不過只是一個女子而已。

比起熊煙彩這個有名無實的郡主,沐嵐郡主是下一代平南王府的繼承人,也是十五萬沐家軍的下一代統領,若是沐嵐郡主嫁過去,這十五萬沐家軍該如何處置。

沐家軍只認沐家令,其他人一律不尊從。要讓他們跟隨沐嵐郡主到西戎去,明帝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可若是讓沐家軍全部解散,明帝更覺心痛。雲南一直民亂事雜,在平南王的治理下,如今事事平安。若是冒然讓平南王府出什麼意外,一來違背了祖訓,二來雲南要是起暴亂,則是煩上添煩。

明帝腦中左右對比了一下,嘆了口氣,如今赫連安元篤定了要貴順郡主,那就賜婚吧。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赫連安元外表英俊,出身不凡,在西戎國擁有實權,並不是個草包人物,若是貴順郡主能討得赫連安元的歡心,到時候赫連安元登上西戎王的位置,她的榮華富貴也無限在眼前。貴順郡主不是沈雲卿,她嫁出去後,還有明帝和西太后在後面撐腰,西戎國若是想要兩國友好的關係存在的話,就必然要對貴順郡主好。

這麼一想,明帝心裡就自然多了,隨即臉色也變得更加和善,望着西戎太子道:“難得太子你如此癡情,朕幾次三番的試探與你,你都不改心意。貴順郡主可是朕的外甥女,嫁給你也合適。朕也願意成人之美,給你們兩人賜婚。”

赫連安元其實心內覺得沐嵐郡主更好一些,但是也知道明帝只要不是是個絕頂的昏君,絕對做不出如此的行爲,但到底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於是謝道:“皇帝聖明。”

音落之時,面容帶着一分得意和挑釁,看御鳳檀臉色雪白,雙眸目光閃爍不停,顯然氣壞了的樣子,濃眉更是驕傲的飛起。

這等計謀,也想在他眼中展現,如今心愛的女子被娶走了,痛苦了吧。

赫連安元闊步走到位置上坐下來,端起宮人滿起的酒杯,一口飲下,轉頭對着赫連安素道:“六弟,你這挑太子妃的法子還真不錯。”他伸手在赫連安素的肩膀上拍了拍,嘴角的笑都要堆起來了,一挑就挑到了御鳳檀喜歡的女人,哈哈。

貴順郡主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帝,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而西太后則是一臉擔心,卻又不好說兒子,畢竟剛纔赫連安源一臉認定的模樣,她也看到眼裡的,兒子的帝位比起煙彩的前途來,自然是要重要一些。

但西太后顯然也沒忘記貴順郡主是什麼性格,一隻手緊緊的抓住貴順郡主,安慰道:“煙彩,哀家覺得那西戎太子對你也是真心的。”

雲卿聽着明帝的賜婚,心中暗暗發笑,目光在御鳳檀仍舊繃緊的面孔和赫連安元帶着一股得意謝恩的模樣上轉了一圈,若不是此時笑出來,實在是不太妥當,她真的想要給御鳳檀掐一下。

這個傢伙實在是太會演戲了!

御鳳檀和她一樣,在沐嵐郡主出現的時候,連同那個臺主的出現,發現有怪異的地方,經過御鳳檀的一番查探,果真和他們想的一樣,西戎國派出了人來和親。但是這個時候,西戎使臣已經將熊煙彩和沈雲卿兩人的名字交了上去。根據明帝的性格,雲卿一定會成爲和親的人選,隨後太后的召喚進宮,又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御鳳檀對這位曾經在戰場上交手過的赫連安元十分了解,他從生下來到現在,一直都是追捧多,而打擊少,自以爲聰明無比,可以說是有些好大喜功,雖然有腦子,但很容易被自己的想法自我折服,總認爲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可偏偏在西戎的戰役上,他遭到了御鳳檀的打擊,只覺得平生受到最嚴重的侮辱,一直想要扳回來。

御鳳檀就是利用他的這種心理,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幕琉璃風鈴突然碎裂,世子捨身救郡主,神情閃閃躲躲,意味不明,至於御醫和宮女以及其他人,根本就不需要御鳳檀再動什麼手腳,在貴順公主降爲貴順郡主之後,基本大家都知道了明帝的意思,自然就會說他們兩人等着賜婚了。

然後宴會上,御鳳檀再適時的握緊一下杯子,臉色繃緊一會,落到了赫連安元的眼底,那就是生氣,就是憤怒啊。

最後在加上沐嵐郡主在場的身份這麼推波助瀾,明帝就是不想允許,也要允許了。

開始赫連安元只認準貴順郡主,明帝可以說再看看其他的。如今赫連安元的確看中了其他的,他說在沐嵐郡主和貴順郡主之中隨意指一個都行了。明帝可以拒絕一次,但是不能一再的拒絕。那西戎來和親,人家的太子指一個,你不允許一個,明顯沒誠意。

在左右衡量之下,明帝肯定會選擇利益較輕的那個,也就是貴順郡主。

她想起御鳳檀那天才般的演技,不由的嘴角翹了翹,視線轉向他那邊,看他是不是還繃着臉在裝,正好發現御鳳檀還是緊繃繃的樣子,只是發現雲卿在看他的時候,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狹長的眸子裡也浸着笑意,似乎在說着“你看吧,我說赫連安元很好騙”的意思。

雲卿一下就被逗笑了,低着頭稍微掩飾了一下,然後擡頭去看貴順郡主的反應,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一定沒想到,今晚最後被賜婚的人會是她吧。

熊煙彩肯定一心想要自己早點滾出去和親,只是事實總是和想象有點難對的上號的。

可是當雲卿目光落到臺上的時候,她以爲貴順公主會有憤怒,有發泄,甚至反抗的樣子,但是卻只看貴順公主和平日裡一樣,無比純真的對着西太后一笑,“沒事的,外祖母,我知道,我都懂的,陛下也是爲了兩國的關係才答應下來的。”

她這麼說,自然贏得西太后一陣感動,直呼懂事的好孩子,就是明帝心內也有點愧疚,想着出嫁的時候,一定要多給她添妝奩,讓貴順郡主嫁的風風光光。

只是雲卿卻不太相信這位貴順郡主,能將林真打得兩年後看到她還渾身發冷的人,竟然在被賜婚和親的時候,還這麼從容溫和,這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了。若不是之前看過她揮劍殺人的那股狠勁,單看貴順郡主如今的模樣,還真正是賢良溫婉,十足的乖順模樣。

可是雲卿總覺得,貴順郡主平日裡那樣的狠毒,到了如今婚姻大事的時候如此平靜,倒讓人覺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聽到賜婚的對象終於確定是貴順郡主,謝氏繃緊了的全身終於可以放鬆了,手指還不由的有些微涼,抓住雲卿的手還沒有鬆開。

雲卿察覺到手心裡的冷溼,轉過頭來看謝氏,卻能看到她不薄的三品淑人服領口有微微的溼痕,顯然是剛纔緊張過度,不由的眸中變得軟軟的,“娘,你看你手上都是汗。”

身上的衣物溼了,在明帝沒有宣佈退席的時候也只能堅持的穿着,不過殿內很暖和,沒有大礙,但是比起這個來,謝氏更高興的是女兒還留在身邊,不要到陌生的地方去。

做父母的便是如此,他們不需要兒女嫁的多好,只要兒女能留在身邊,想念的時候能看到,看着兒女的面容就很開心了。

“沒事了。”雲卿笑道,眸子在在場的熟識的人面容上掠過,安雪瑩也是鬆了一口大氣,對着雲卿長呼了一口氣。

耿沉淵則是舉了杯子和雲卿對飲一杯,安初陽還是冷冰冰的,只是臉色明顯沒有開始那樣擔心了。

賜婚了以後,宴會自然就歡樂了起來,絕大多數人都爲自己或自己的女兒逃過和親一劫而心情格外的好,觥籌交錯之間,映得某人的面色越發的難看。

二公主端着酒杯,走到貴順郡主的身邊,笑道:“恭喜妹妹就要去和親了,西戎太子英武不凡,妹妹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貴順郡主已經從殿上走了下來,不想呆在這個地方,此時聽到二公主充滿了嘲諷意味的話,不由冷笑一聲,“怎麼,二公主你有什麼好諷刺我的,我是去和親,嫁的還是個太子,你呢,嫁人兩天就將夫君抽得差點死了,如今陛下根本就不見你,若不是母后讓你進來參加盛宴,只怕你現在都進不來!”

雖然兩人以前都是公主,但是二公主纔是明帝真正的女兒,但是比起熊煙彩來,二公主也要排在後面,最好的東西西太后和明帝都會優先給熊煙彩選擇,一個真公主,一個是越級封的公主,可想而知,這樣的區別對待,會給人造成什麼樣的心理。

也許別的公主知道熊煙彩的身世後,會覺得讓一下也無妨,但是二公主不會,她纔是血統最高貴的公主,憑什麼要讓一個外來的假公主,於是從小兩人便對盤,打鬧吵架根本就不新鮮,二公主還帶領其他人不跟熊煙彩玩,說熊煙彩是沒爹沒孃的孩子,直到有一次熊煙彩直接將一個罵她的臣子女兒推到湖中差一點就淹死之後,就再也沒人敢當面說了。

但是二公主和熊煙彩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不對盤。大約是屬於你有我也要有,不爭到底沒有輸贏就不甘心的這種。

奇妙的是,兩人在欣賞男人方面沒有達成統一。也算是耿佑臣之大幸了。

二公主被貴順公主嘲諷,額頭上頓時又出現細紋,惱怒道:“父皇沒有不理我,他是太忙了!你休要胡說!”

貴順郡主看到她一惹就怒的模樣,從鼻子裡輕視的一哼,冷笑道:“陛下哪裡忙了,他到底多忙,他現在不還是在和那些大臣喝酒嗎?怎麼也沒跟你這個女兒說上一句話呢?你個蠢貨,新婚第二天就把自己的駙馬打傷,讓那些御史的摺子飛一樣的傳到了陛下那,說他教女無方,二公主殘暴不仁,氣的要死了,難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皇后就是爲了教出你這樣的女兒,而在儲秀宮中一直反省嗎?你若不是皇后的親女兒,哼……”

貴順郡主哼了一聲,懶得說後面的話,因爲二公主的臉已經被氣得漲紅了起來,她最近是一直受到排斥,遞帖子進宮,父皇不見她,母后也一直不見她,就連四弟也不見她,她完全被孤立了起來,走到哪裡去都有人指指點點。

二公主想要對人動手,但是發現別人根本就不怕她,沒有了明帝和皇后的庇護,公主其實和普通的平民沒有區別,她整日裡在屋中,聽嬤嬤的話儘量的規矩一些,等外面的閒言閒語消散了一些,母后就會見她了。

正因爲如此,耿佑臣也越發的有了脾氣,這幾晚都不去她的屋中,她脾氣一上來,就要去罵人,誰知道耿佑臣竟然還打了她一巴掌。

脾氣上了頭,二公主也不管什麼御史了,和耿佑臣扭打到了一起。雖然沒吃什麼虧,但是這是她新婚以後第一次受到被打的待遇,耿佑臣下手很狠,扇了她幾個耳光,還罵她是個潑婦。

要是喚作以前,耿佑臣敢這麼做嗎?他只能來討好她,哪裡還敢動手!

二公主不由的怒意衝頭,對着貴順郡主想要動手,猛然意識到這裡是宴會,將要擡起的手收了回去,低吼道:“你說我,你以爲你自己呢,喜歡御鳳檀那麼久,還不是要被送出去和親,假的就是假的,你就算是封了公主,可實質上就是郡主,還能像真的公主一樣嗎?我雖然不受喜歡,可我嫁的是我喜歡的人,每天和他在一起。你能嗎?你要跟着這不知道什麼西戎太子,到那沙漠的地方去,以後不要說看御鳳檀了,你連能不能回國都是一個問題!”

二公主的話十分狠毒,每一句都是說中了貴順郡主的心事,是啊,她喜歡的是御鳳檀,那麼早就喜歡了,可是到現在,她沒有嫁給他,反而要嫁給一個勞什子的太子,遠在千里之外,她頓時眼底蒙上了一層陰霾。

看她這幅樣子,二公主很是開心,敢罵她,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哼,她也學着剛纔貴順郡主冷笑的樣子,“我要是你,當場就跳出來大鬧,死活不嫁給那西戎太子,皇祖母和父皇那麼喜歡你,你這樣大鬧,他們肯定不會強迫你嫁出去的!”二公主當時在那看着,就覺得貴順郡主太不會利用資源了,要是她,早就大吵大鬧,讓這個賜婚沒法進行去了!

笨蛋,白癡!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嗎?貴順郡主白了二公主一眼,這個蠢公主到現在還沒發現自己被明帝和皇后嫌棄的地方是什麼?蠢成這樣,幸虧是生活在皇家。當時那樣的情況,她要是跳出來大鬧,那纔是真正和豬沒有區別。

“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大吵大鬧,惹得全部的人都對生厭才嗎!”貴順郡主實在受不了二公主那白癡的樣子,轉開目光。

正好看見雲卿和林真,安雪瑩在開心的笑着,那笑容如同雪夜裡的紅梅一般耀眼,刺得貴順郡主雙眼幾乎要流淚。

沈雲卿,和親的人是你,是你!我絕對不會代替你去和親的!

“你說,當時那詩真的是你外祖母寫的嗎?”安雪瑩想起當時在亭子裡的詩,總覺得有些奇怪,雲卿既然說要參加詩歌比試,應該用別人的詩。

“不那樣說的話,怎麼讓古晨思自己暴露出來。”雲卿端了一杯果汁喝下,脣角浮起的笑意帶着微微的調侃,和狡黠。

安雪瑩頓時讚道:“我就知道,那詩肯定是你寫的,當時在白鹿書院的時候,夫子就說了你詩寫的好了。只可惜了,本來被稱讚的人應該是你呢。”當時周圍的人都對三首詩讚不絕口,要是知道是雲卿寫的,肯定會驚呆了,以後他們再不敢小瞧雲卿了。

“要那名聲做什麼,反而更累。再說我也不喜歡那個。”關於詩歌,也只是前世悶在家中經常對月空悵而出的,這一世,她的精力都在實際有用的東西上去了,多學醫術,多看史書,對於如今的她來說,絕對比會吟詩要實用的多。

雲卿說完,將手中的白玉杯放下,擡起頭來,正好望見站在殿上一角的貴順郡主轉過頭來,一雙畫了上挑眉黛的杏眸直直的射向雲卿,眉宇間透着一股濃濃的戾氣,似無月無星的黑夜最深處一般寒涼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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