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洛見人羣都三三兩兩的各自去觀賞花圃,便喚了身邊的丫鬟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後,那丫鬟點點頭,悄悄的離開人羣之中。
而安雪瑩,在皇后宣佈遊園賞花之後,從坐位上站起來,就直直的朝着雲卿走來,略顯蒼白的小臉滿是擔憂的神色,“雲卿。”
雲卿將投向一旁的目光收了回來,望着安雪瑩笑道:“看你今兒個臉色還不錯,我們一起走走賞花去吧。”
“嗯,自然是要去看看園子裡的花的,這江南的園林裡,也就荔園的花百看不厭,每年都會有新鮮的玩意兒看。”安雪瑩環視着周圍佈置的花景,由衷的讚美道。
雲卿也看着周圍經過精心佈置的花圃,點頭微笑,這次只怕是荔園成立以來後最花心思佈置的一次了,爲了迎接天子聖駕,什麼都得準備最好的纔是。
安雪瑩見她淡然笑之,又拉着她的手,慢慢的沿着花圃往前面走,嘴裡卻是在說剛纔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不知皇后娘娘這次是怎麼了,先是對着你發難,接着又對韋凝紫喝斥,據說皇后不是端莊典雅的嗎,怎的我覺得有些不一樣……”
她說着話,雲卿的一隻手已經捂上了她的嘴,輕輕的搖搖頭,低聲道:“雪瑩,隔牆有耳。”
安雪瑩這纔想到,如今的荔園聖駕駐蹕,園內可能有皇家的侍衛在裡面,她剛纔說的話若是傳到了皇后的耳中,那可是大罪了,連忙眨了眨眼,表示她明白了。
雲卿這才放開了手,讓流翠和安雪瑩的丫鬟大寒在四周查看了一週後,兩人找了一個寬闊的地方,這裡視野寬闊,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可以防止有人在周圍偷聽。
安雪瑩看雲卿行事如此謹慎,想起自己剛纔那樣的魯莽,要是給人聽見了,指不定除了她自己,還要連累雲卿,頓時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抱歉道:“剛纔是我太粗心了,差點連累你了。”
她白着小臉,眼底都是滿滿的歉意,那模樣看的雲卿心底一暖,伸手將她披風的帶子緊了一緊,輕笑道:“若是平日裡說倒還好,只是今兒個不同了,所以還是多多注意得好,不管聽不聽得到,咱們都要避諱些。”
安雪瑩點頭,看着雲卿一雙清幽幽的鳳眸裡透着的光芒和自己的完全不同,裡面就如同一口深泉,怎麼看都透着智慧的光芒,不禁又羨慕又擔心道:“剛纔可真是差點嚇到我了,皇后突然問到那首詩,我聽到都不知道會怎麼回答的好,幸虧你反應快,想到了用品種來區分,當時我真的是怕得緊了!”
安雪瑩說着,緊緊的握住雲卿的手,手指還微微的縮緊,想到當時的情景,她現在還有些緊張。她不敢想象,韋凝紫只是用了點心計,就被皇后斥責到那等地步,雲卿若是當時反應慢了一點,不能好好回答,皇后會不會給她安個犯上的罪名?
感覺到安雪瑩手心裡的溫度,雲卿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含笑道:“無事的,你倒是擔心什麼,這會對你身體不好的。”
說到自己的身體,安雪瑩眼底閃過一抹黯然,隨後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不知怎麼,我總感覺皇后娘娘對你和韋凝紫都有着敵意,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我感覺她是針對着你來問那種問題的,然後韋凝紫,我就不太清楚了。”皇后是第一次來揚州,而云卿也沒有出過揚州,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安雪瑩凡事都往好的地方想,雖然察覺到了什麼,也不會像雲卿一樣往陰暗的地方去思考,此時的雲卿同樣也在想,方向卻不同。當時皇后看到她的時候,言語也是有着輕微的不喜,但是隻是一瞬,只要雲卿回答了那句話後,皇后也沒有過多的爲難,不像對韋凝紫那樣咬着不鬆口,也許皇后那時只是一瞬間的情緒罷了。
或者,雲卿做一個大膽的猜測,她沒有出過揚州,也沒有見過皇后,皇后也沒有看過她,那麼有沒有可能,是雲卿她長得像皇后曾經認識的人呢。
這個可能,也許有,也許只是她多想了,畢竟那首詩惹怒了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據她所知,皇后不是個大方的人。
“應該是那首詩吧,讓人聽到,總是會多想的,其他的,應該沒有了。”雲卿望着安雪瑩,目光裡都是安撫的神色,頓了一頓,她低頭看着安雪瑩白嫩的手,勸道:“在花園裡才站這麼一會,你的手就冰涼了,還是莫要在這裡吹風的好,咱們到亭子裡面去坐坐,休息一會。”
“也好,那便一起去吧。”安雪瑩點頭贊成,便和雲卿兩人轉身往着另外一條斜徑裡穿去,一邊聊着天,看着一片桂花花瓣垂落在安雪瑩的髮髻之上,雲卿淡笑着轉頭踮腳道:“看看,這花都知道往美人的頭上墜。”
她邊說,就要去取那頑皮墜落的花瓣,卻在後面發現一道奇怪鬼祟的身影,看那身影的衣裳好似是章洛帶來的侍女。想着今日宴會上,當章洛聽到章瀅得到嘉賞之後,那種嫉妒的神色,最後變成了一種恨意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樣的眼神,裡面有着不懷好意。
雲卿想到章洛那日在府中辦宴會時,曾想下手陷害章瀅,是她出手幫忙,其後又告訴章瀅要學會冷靜對應發生的事情,保不準章洛就移情別恨,將這一腔的憤怒發泄到她的身上來。
她要去看看她在搞什麼鬼,現在明帝他們都在荔園之中,萬一出了什麼事,沈家可是要倒黴的。
心思百轉不過一瞬,雲卿心裡有了決定,面上卻只是將那桂花拿了下來,放在安雪瑩的手心,“我看這桂花倒是香的很,拿荷包裝起來,裱着做書籤很不錯呢。”
安雪瑩點頭,“你這想法倒是真好,一打開書,裡頭就傳來桂花的香味,真正應了書香一詞,那咱們就多掃些收起來,到時我讓小寒曬乾了,多制幾個。”
“好的。”雲卿低頭,忽然低低的叫了一聲,安雪瑩問道,“怎麼了?”
雲卿一手撫着腰間的細帶,微微蹙眉道:“我今日出來繫了一個瓔珞,怎麼這會沒看見了?”
安雪瑩一聽雲卿掉了東西,也有些着急,今日來去的人多,若是讓外人拾了去,拿來做文章,那可是怎麼也說不清楚了,便連忙道:“那咱們趕緊返回去找找,還好發現的早,這邊來的人應該不多的。”
流翠聽到雲卿說繫着的瓔珞掉了,眼底閃過一抹驚訝,她今日明明沒有給小姐系這個,正要開口,就看雲卿側頭的時候對着她眨了一下眼,頓時明白她肯定有別的原因才這麼說,也配合道:“那小姐,我們趕緊過去找吧。”
安雪瑩提步就要往回路走,雲卿拉着她道:“你本來就手發涼了才躲開剛纔那風口處,如今若是倒回去,要是把你吹病了那可怎麼是好,你還是莫要去了,我和流翠一起去尋,你到前方的倚綠亭等着我便是。”
荔園裡樹木繁多,空氣溼涼,在加上偶爾一股秋風吹來,的確是有些料峭,安雪瑩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她去說不定還讓雲卿擔心,分心,反而不能讓她儘快的找到東西,於是點點頭,和大寒往倚綠閣去了。
待她的身影走遠一些,雲卿便帶着流翠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流翠心底疑惑,問道:“小姐是看到什麼了嗎?”
雲卿側目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記讚賞的目光,如今流翠和她心意越來越想通了,這樣以後做事也會十分方便,不用她說,流翠也能隨機應變,她往着一處綠樹修剪成的長廊走去,一面說道:“方纔我看到潁川侯府的章小姐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走過去,我們過去看看。”
流翠知道這個章洛和小姐也是不對盤的,想起今日明帝都在園中,要是鬧出什麼來,影響實在不好,她都能想到這點,小姐肯定也想到了,故意不給安小姐知道是怕她擔心,才謊稱瓔珞掉了,名正言順的返回來,也免得讓惹人注意。流翠在心底佩服雲卿將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慮得清楚,只覺得小姐真是太睿智,暗暗在心內鼓勵自己,要加油跟上小姐的步伐。
綠樹長廊才走了一半,雲卿聽到從長廊的另一邊傳來兩個女子的對話聲,因爲是樹木做的牆,雖然茂密繁盛,看起來密實,但是隔音效果並不如牆壁,聲音從綠葉縫隙裡透出來,清晰的傳到雲卿的耳中。
“怎麼去了那麼久,我讓你弄來的東西弄來了嗎?”這個聲音是章洛的,帶着急切和催促。
“弄來了,幸好奴婢家裡是學了這個的,用那引蛇藥在牆頭,半柱香的時間就來了兩條,都裝在這個荷包裡呢!”聽她說話的方式,就知道這個聲音是章洛身邊的丫鬟了。
因爲被綠葉阻止了視線,看不到章洛的表情,但是可以從裡面傳出來的聲音猜出情景是怎樣。
章洛此時正帶着興奮的笑容,看着那丫鬟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大荷包來,她皺着眉問道:“快點把蛇拿出來給我看看,你拿個荷包出來做什麼?”
那丫鬟獻寶似的指着荷包道:“小姐,那兩條蛇都在這個荷包裡頭呢!”
“這麼小,頂不頂用啊!”章洛聽到兩條蛇都裝在荷包裡面,不禁有些不悅,兩條小小的蛇算什麼東西,她要的是能嚇人的東西。
“小姐,奴婢用的引蛇藥,特意吸引得小得,若是太大了,目標大,奴婢也沒辦法藏啊,到時候塞到了那沈小姐的座椅下,這麼小的蛇才方便啊!”
那丫鬟小聲的說話,卻將章洛逗得笑了起來,伸出食指在她頭上戳了一下,罵道:“你個鬼精靈的,不錯,這事辦的好,等會趁着人不注意你就偷偷的把蛇藏到沈雲卿座位底下,等下用餐的時候,她驚叫了起來,看皇后不將她罵死纔怪,讓她大大的丟臉,讓她無事去幫着我那傻大姐,害我都不好對付她了!”
她滿臉得意的笑,想着等會開筵席的時候,雲卿會丟臉的事情,便覺得無比的快意。
“你把那蛇拿出來給我看看,怎麼看你這荷包都沒動一下,只怕不是死了吧?”
那丫鬟聽了,打開荷包,安慰道:“小姐,你放心好了,荷包沒動是因爲這荷包裡灑了雄黃粉,蛇當然是不會動了,只要放出這個袋子,過一會它們就會靈活的爬來爬去了!”
她一面說,還將荷包口打開,放在章洛的眼前讓她看,章洛又有些不放心,又有些忐忑的往裡面隨便的掃了一眼,果然見到裡面有兩條紅黑相間的小蛇卷在一起,便點頭道:“好,你趕緊收好這蛇,我們現在就先過去放蛇吧……”
章洛的話音還沒有斷,就見一團煙柳色的影子從一頭移了過來,對着她就是一個打耳光扇了下去。
靜謐的花園中,即便是來的人不少,可荔園的佔地面積實在太大,人員分散,仍舊是沒有什麼雜音,這一巴掌就顯得格外的清脆,在綠樹長廊這塊迴盪着。
章洛頓時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張開眼望着眼前站着的女子。
剛纔突然出現的那一團煙柳色的影子正是雲卿,她在綠樹長廊後聽到章洛的一段對話後,便從長廊的一個出口挪了過來,由於她腳步輕,又是在章洛和那丫鬟的盲區,所以她們兩人並沒有看到雲卿過來,直到被打了之後,才發現面前多了兩個人。
章洛雖然是庶女,但其母是側夫人,在潁川侯府又是被嬌寵的,除了以前章瀅發脾氣曾扇過她耳光後,雲卿還是第一個打她的人,她如何能忍得,大聲喊道:“沈雲卿,你憑什麼打我?!”
她的話音還沒落,雲卿又是揚手對着章洛反手又一個巴掌,這一次扇在了她的另一邊臉上,惹得章洛兩眼發紅,兩頰生疼,半晌說不出話來,而旁邊那個丫鬟看到自家小姐被打,連忙衝了過來,護在前面,怒視道:“你們欺人太甚,怎麼無緣無故的就動手,就算今日是在沈家的花園舉辦宴會,可也容不得你一個商賈女子打堂堂侯爺府的小姐!”
雲卿看着她冷冷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荷包上,手臂突然擡起,那丫鬟以爲雲卿又準備打她,剛要阻攔,卻只覺得腰上一輕,雲卿伸手竟然不是打她,而是拿走了她的荷包。
“快點把荷包還給我!”丫鬟大喊着往前撲,流翠雙手用力一推,將她推開,站在雲卿面前,狠狠的瞪着那個丫鬟,“你還想對我家小姐對手嗎?”
“她拿了我的東西,我當然要拿回來!”丫鬟大聲喊道,又往前撲,流翠直接將她攔下,兩個人一人要往前,一個不准她前進,扭在了一塊。
而章洛此時也緩過神來,兩隻手捧着她已經泛紅的臉頰,眼眸裡都是陰冷的寒意,吼道:“沈雲卿,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打你是爲了你好,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雲卿嘴角含笑,看起來說不出的輕柔溫婉,可是話裡的意思卻透着一股威儀,讓章洛不由的反問道:“沈雲卿,你休要胡言亂語,什麼打我是爲我好,你憑什麼說這樣的話!”
雲卿一手抓着那荷包,在空中晃盪兩下,才笑得很詭異的說道:“這蛇是你吩咐丫鬟抓來的,準備藏在我椅子底下的吧,對不對?”
章洛本以爲雲卿會說出什麼來,誰知道只是問她這個,不屑道:“是又怎樣,難道你還準備拿着這個荷包去告狀,誰能證明我是準備這麼做的,你去告狀也只能證明這蛇是我丫鬟抓的,關我什麼事,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幹過!”
看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很有把握的樣子,雲卿笑了笑,無奈道:“蠢貨就是蠢貨!”
“你還罵!”章洛被雲卿一再諷刺,高聲尖叫了一句,又因爲太大聲音,拉動臉上的肌肉,讓剛纔被雲卿打過的臉頰,又痛了起來,臉上的肌肉都有點變形。
“我當然要罵,你以爲抓着這兩條蛇放在我的椅子下,能讓我受驚,在御前失儀是吧,你這麼想是沒錯的,可惜這麼想,也只能證明你更蠢!今天來用餐的是誰,是陛下和皇后,今天用餐的地方是哪?是荔園裡最華美的大廳,那裡是漢白玉鋪就的地板,地板冰涼,光可鑑人,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蛇的出現!?到時候我御前失儀事小,可是追究起來,這蛇是誰放的,相信以陛下身邊侍衛的能力,很快就能查出是你……”
章洛聽着雲卿說話,臉上的神色漸漸由憤恨變得呆愣,卻又不甘的打斷雲卿的話,“就算查到是我又如何,大不了打我幾十板子,你也得不了好!”
雲卿嘲諷的看着她,仿若在看着一頭呆豬,她輕柔的擡起手臂,伸出食指在章洛的面前搖了搖,“你又錯了!有陛下和皇后在用餐的地方,你竟然敢放蛇進去,誰知道你是不是蓄意想要謀殺陛下和皇后娘娘,到時候龍顏大怒,你和潁川侯府那就不是打幾十大板那麼輕的出發了,你再蠢,也知道謀殺帝皇這罪名,是怎麼判刑的吧?”
章洛臉色終於變得一片雪白,眼神變得驚嚇的望着雲卿,彷彿已經看到了雲卿所說的,謀殺帝皇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刑罰,全家抄斬,流放,賣做奴婢,官妓,每一條都是苦不堪言,她的身子開始微微擺動,強撐道:“你不要嚇我,不可能有這麼誇張的……”
“你不信,那就拿着蛇去放吧!”雲卿微笑的將荷包往章洛面前一遞,樣子大方自然的很。
可是章洛哪裡敢接,她心裡面已經覺得雲卿所說的十分有理,這蛇放在雲卿的座位下,萬一一個不好,咬到其他人呢,若是不咬到其他人,那就如雲卿所說,惹怒了陛下和皇后,到時候她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之前皇后怒斥韋凝紫的景象還在章洛的腦海裡盤旋,此時只要一回憶,將這份威儀加上十倍百倍,章洛便渾身顫慄的喊道:“你拿走那蛇,我不害你了!不害你了!”
“你不害我了?”雲卿似乎要確認這答案的準確性,又問了一句。
章洛此時哪裡還有膽子,連忙搖頭道:“我不害了,不害了。”
她一說完,就發現雲卿的脣角弧度加大,瑰麗的容顏上,那笑容顯得有些古怪,又有點不經意的邪惡,“你不害我了,可我知道你要害我,心裡不舒服怎麼辦?”
“你還想做什麼!”章洛哪知道雲卿會說這話,立即咬牙問道。
“不做什麼,就是把這蛇還給你罷了,畢竟是你丫鬟抓的,總不能我拿着吧!”雲卿淺淺一笑,方纔那種古怪的表情一下子就沒了,溫婉的不能再溫婉。
章洛雖被她這表情嚇得心裡發虛,還是伸出手來,“你給我吧,我讓人去丟了!”
“好!”雲卿一聲應下,往前走了幾步,卻是非常快的將那荷包打開,在章洛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兩條小蛇抓出來,直接從章洛的衣襟口子中丟了進去。
冰涼滑溜的感覺從領口一下墜了下去,章洛在一瞬間的呆愣之後,意識到鑽進自己領口的東西是什麼,發出了一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時迴音無限,驚起了幾隻在周圍歇息的翠鳥,撲騰翅膀飛上了空中,配合她發出‘啾啾啾啾啾’的叫聲。
荔園雖大,可這種石破驚天的聲音發出來後,還是立即吸引了周圍賞花的夫人小姐們,她們速速的往這邊走來,畢竟好花時常有,熱鬧可不是每天都有發生的。
而云卿在倒完蛇了之後,就過去勸架,兩隻手拉着那丫鬟,順手將荷包又塞在她的腰間,然後喊道:“別打了,快去看看你家小姐,那蛇好像都鑽進了她的衣服裡了。”
被雲卿抓住手後,不方便施展,被流翠捶了好幾下的丫鬟,本來滿心不甘,在聽到雲卿的話後,哪裡還顧得上這裡,立即一跳,掙扎着往章洛那邊跑去,口中大喊道:“小姐,蛇在哪在哪?”
那兩條蛇又細又短,大概只有一個成年男子手臂長,卻只有女子的食指細,鑽進衣服裡面,一下鑽到這裡,一下鑽到那裡,章洛本來就害怕蛇,開始丫鬟裝在荷包裡的時候,她都只敢偷偷的看上一眼,此時知道兩條蛇在自己的衣服裡面,三魂都掉了兩魂,整個臉色發青,站在原地不斷的跳着,大喊:“快點……快點,快把它們給我抓出來啊!”
眼下正是深秋,小姐們的衣物穿的並不少,章洛又無法容忍的不斷在跳動,那丫鬟哪裡能抓得到蛇,急的頭上直冒汗,“小姐,你別動,別動,那蛇到底在哪啊……”
“你快點抓出來啊,啊……它咬我了……”章洛又是一嗓子叫了出來,再也忍受不住將衣襟開始扯開,只求能趕緊將那兩條蛇抓出來,什麼禮義廉恥,男女大防在此刻的她眼底,完全沒有性命重要了。
雲卿看着眼前這雞飛狗跳的一幕,微微笑着,吩咐流翠道:“把頭髮和衣裳趕緊整理一下,馬上就會有人過來了。”
流翠立即點頭,忙將歪了的釵環,全部重新戴好,將衣角上的褶皺儘量的撫平。
當再三聽到尖叫聲的夫人小姐們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潁川侯府的小姐章洛,光天化日之下,正不斷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那雪白的肌膚和湖綠色的肚兜全部都展現在了人前。
和這些夫人小姐一起來的還有一竿子園內的侍衛,看到面前這般凌亂大膽的跳腳女子後,他們微微一愣後,便臉色都沒有變化的衝了進去,問道:“怎麼回事?”
在這些經過嚴密訓練的侍衛的眼底,他們負責的是陛下,皇后和皇子的安全,如今見有女子狀若瘋狂,他們必然將避諱放在後頭,首要先保證這個女子會不會威脅到陛下,皇后和皇子他們。
章洛和那丫鬟忙的不可開交,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雲卿便好心的解釋道:“方纔我站在這邊,看到那個丫鬟拿着荷包在玩,裡面好像裝了什麼東西,結果那東西不知怎麼就掉了,最後掉到了章小姐的身下就不見了,接下來,她們就變成了這樣。”
雲卿很無辜的解釋着,而那侍衛中有人對蛇內行,一聞空氣中的腥味和雄黃味道,立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正準備拉着章洛下去,潁川侯側夫人也趕來了,她一看衆人面前還在不斷扯着衣裳的女兒,只覺得一股鮮血衝上了腦中,讓她不禁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得丫鬟扶起來之後,又趕緊衝進去,喊道:“洛兒,洛兒,你怎麼了?”
她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衣不蔽體的章洛遮住,誰知章洛被那兩條蛇嚇得神經都要癲狂了,哪裡肯披那披風,只大聲喊道:“娘,娘,我身上有蛇……”
侍衛在一旁皺了皺眉,準備衝過去,潁川侯側夫人立即眉頭移動,攔在前面道:“你們要做什麼?”
經過這一事,洛兒在大庭廣衆之下露出了肌膚,清白已經是毀了,若是再讓這侍衛碰上一下,那真是不完蛋了,所以她要攔在前面。
誰知道那侍衛眉頭緊皺,滿臉面無表情的看了攔在前面的潁川侯側夫人道:“麻煩您讓開,她在園中如此大喊大叫,萬一衝撞了陛下和皇后,皇子罪過就大了,在下只是讓她安靜下來。貴府小姐身上有蛇,她顯然是已經到了驚懼成瘋的地步了,如今她是不會聽你的話的。”
聽到侍衛這麼說,潁川侯側夫人轉頭看了一眼章洛,見她眸中都是驚嚇過度的神色,根本就不聽旁邊人的話,若再這麼下去,只會吸引越來越多的人來圍觀,到時候這事真的是傳的不堪,無奈的點頭,讓開位置,讓那侍衛過去。
侍衛也算是懂禮之人,他並沒有用手直接接觸章洛的肌膚,而是用身上佩刀的刀柄對着章洛的後頸就是一下,章洛立即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側夫人立即上前接住女兒,用披風將章洛外露的肌膚遮住,命人來擡着她下去。
雲卿看着周圍眼底透露着興奮色彩的夫人和小姐們,笑的越發的和善。
潁川侯側夫人越想壓抑這件事,這件事就會傳的更快,更何況今日來的都是揚州有頭有臉的人,潁川侯側夫人,也沒有這個能力,能將所有人的嘴巴都控制住。
在晚宴還沒開始之前,章洛當衆脫衣,大喊大叫,有失儀態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所有人的耳中,沒有人在乎章洛爲什麼會變成那樣,她們更喜歡的是有人的醜聞。
這一點,雲卿早在上一世就深深的嘗過這個滋味了,那時候她被齊家人設計失貞,從來沒有人願意聽她的解釋,這世上的人心,大多是涼薄的。
待周圍的人羣散去,雲卿讓流翠去馬車上取一個瓔珞墜子來,免得等會安雪瑩看到了又要問,若是沒瞧見她找回來瓔珞墜子,雪瑩肯定又要擔心被那不相干的人撿去了。
流翠聽到後,卻沒有立即走,而是道:“小姐,奴婢沒在身邊,你可別亂走,小心點。”在自家的園子裡還有人要使壞,流翠不得不擔憂的提醒,生怕雲卿出一點事。
看着她眼底的擔憂,雲卿笑着點點頭,“我會的,你趕緊去吧。”
聽到這話,流翠才趕緊加快腳步,往外面走去,而云卿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便轉身朝着一條小道走去,那裡有一個供人歇息的椅子,她就坐在那等流翠過來。
就在她往前走了大概一小會的時候,突然從一處茂密的樹叢後,橫空出現了一隻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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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感謝所有支持醉的親們,謝謝你們的月票和禮物哈!
大家看到這章的時候,醉又在返程的路上了,全身都很累,只盼着早早回去接着上班,後天應該就能到家了,這個忙碌的國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