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還是適可而止爲好.....
雲琉從某人懷抱裡掙扎地跳了出來,找了找發現沒有手帕,便用寬大的袖擺囫圇擦乾淨下巴上亮晶晶的東西,瞄了眼帶着隱約笑意的人,嘴脣邊疑似…呃,就當做個好事吧,也順帶幫他擦了擦。
慕容耀把侍候的宮女揮退,身後只留了李福全一人,也許是小時候的經歷所致,衣食住行之類的,能自己做的都不喜假手於人。
盛了碗珠米粥遞給雲琉,又將她愛吃的黃金卷移到手邊,方便夾取。
熟練地夾了塊蘿蔔丁,嗯,鹹中帶辣,就着粥吃果然不錯,這還是她特地吩咐御膳房的人做得,當時還被極力勸阻,畢竟醬蘿蔔這樣的小菜,他們怎敢端上來,宮裡的貴人可吃不得這傳說中的粗鄙之食,吃出了事誰擔得起。
出事?不過是容易排出五穀雜氣而已.....!
“這些大臣還在外面跪着呢。”雲琉吞下一口粥,向外面瞟了眼說道。
慕容耀嘗着蝦餃不錯,夾了一個放在她的盤子裡,然後把筷子搭在碗上,看着對面的人道,“選秀作爲國制,已經傳了幾百年,而且它本身無大錯,對於子嗣傳承有一定的作用,我若想徹底廢除是行不通的。”
“嗯。”雲琉點頭,豈止是行不通,像這種封建統治的衍生品,除非是動搖封建的根本,換一種社會制度,要不然徹底廢除根本是無稽之談。再說了,師出無名,難道要說因爲皇后不高興後宮的女人,所以.....想必到時候,只能是萬民請命廢皇后了。
“廢除不行,在武興紀年中斷可行。”
“中斷?!不會是我想的中斷...吧....”雲琉咬着筷子,磨牙。
慕容耀擰眉,拔出她嘴裡的兩隻筷子,才說道,“至於武興紀年後,我們的太子意欲何爲,就隨他去。”
食指彎曲輕輕颳着鼻頭,雲琉沉思一會兒,收起方纔的漫不經心問,“即使是中斷,在我聽來也是天方夜譚了,並非易事,況且....沒有名頭啊,光是勞命傷財,說服不了任何人。”
“誰說沒有名頭,只是需要等一等。”
“什麼?”
目光似是無意般,從她的肚子上掃過,意有所指道,“琉兒,且等等。”
到底等什麼?
感覺像是在看“那些年皇上在下的一盤大棋”,十分錯綜複雜,十分迷離詭變....稍微有點看不懂。
既然如此,他心裡有數就行,操心什麼的,上趕着不是買賣,“耀哥哥,我等得起,也願意等,可是眼下…一步登不了天,不必總顧慮着我,雲琉不是瓷娃娃,耐摔着呢…嘿嘿。”
怕冷怕疼怕流血的人,還耐摔?
慕容耀搖搖頭,接過李福全呈上的熱綢布,擦拭了嘴角,起身便忙政事去了。
留下的人暗暗琢磨,壞了,忘了註明了,所謂耐摔,指的是心理上的抗壓,不是身體上的,煩請切記,虐心不虐身!!!
“小姐,未央殿的綠心宮女來說,崔婕妤醒過來了。”
秋月見雲琉發呆,搖了下她的手臂,“小姐,我們去看看嗎?....小姐”
“啊,”比她想得醒得還要早,“..好好....去未央殿。”
剛到殿門,一股藥味撲面而來。
“咦,好重的藥味啊小姐。”
“嗯,興許是好事。”
前幾日哭得雙眼紅腫得丫鬟,今日卻有些笑意地候在外面給雲琉行禮。
“啓稟娘娘,從昨日娘娘來後,奴婢喂的湯藥,主子再也沒有吐過了,太醫說…情況雖仍兇險,可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很大的,多謝娘娘.....”
雲琉讓秋月扶綠心起來,自己轉身進了內室。
崔依雪躺在牀上動不了,眼睛卻微微睜開,緊追着雲琉的身影,帶着二人都能明白的熱切。
“說起來,也是我的消息不準確,才害得你如此境況,實在是對不住。”
“不.....”聲音虛弱,雲琉對着脣形,大概能猜出來她的意思。
“他改了名字,所以隊伍裡纔沒有叫高漸雲的人,而多了個農戶出身的蘇力。”
“他....好....好麼?咳咳..”
想起高漸雲臉上的一道長疤,他經歷的故事必定不短,其中的曲折波瀾現在不能說,以後...輪不到她來說,便避重就輕道“蘇力現在是我爹的副將之一了,以他的年齡資質來看,很了不起,連我爹都誇他是天降奇才。”
崔依雪的眼神明亮了幾許,“真的嗎....他好..我就放心...”
“娘娘,漸雲..脾氣執拗,日後若是....求娘娘....”
怎麼話裡有一種託孤的感覺在,“等你病好了再說。”
只見她無力地將眼神轉到簾頂處,釋然一笑,“謝謝...娘娘大恩...依雪只能來世..”
“你這話什麼意思,不想活了麼?”
“活不了,也不想..”
雲琉站起來,繞着牀邊踱了半晌,雙手抱在胸前,“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他還會活着麼?”
“忘了我…會有更好的人陪着..漸雲”
“怎麼,許你情深,就不容他生死相依了?你把自己的感情看這麼重,卻低賤他的情意,如果隨便一個更好的人就能讓他忘了你,還值得你爲他輕生?”
“我....他....”
“別你我他了,實話告訴你吧,雖然他也算功成名就,可我覺得他過得不太好,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想他是不會有勇氣和毅力走到今天的。”那麼深的一道疤,若說他沒經歷過生死兇險,誰信啊....可是高漸雲竟然還能一步一步地爬到這個位置,其中的苦楚心酸道不出,訴不了….
“他,”崔依雪突兀地撐起來,明明虛弱不堪的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盯着雲琉急道,“他怎麼了?”
“人是活的,心活沒活我就不知道了。”雲琉壓下她勉力支撐的身子,看着她發抖的手,狠心下了一道猛藥,“我聽其他人說,高漸雲之所以能立如此多的功,就是因爲他不怕死,戰場上哪裡危險,他就去哪裡,這樣的人,不過是行屍走肉一具。”
兩行清淚無聲從崔伊雪眼眶裡涌出,雲琉暗想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可是如果能讓她想要活着,殘忍就殘忍吧。
“活下去纔有希望,你把身體養好,我想想辦法,送你出宮....永遠地離開這皇宮”
雲琉看她不可置信的神情,笑笑,“前提是你得活着。”
傍晚的時候,李真元進殿內來說,龍吟殿外的幾位老臣都被擡進了太醫院,皇上沒有任何表示。秋月和冬梅聽了很是高興,皆拍手稱快,宮裡的女人越少,對她們家小姐才更好。
然而第二日早朝,李福全授意宣旨,選秀仍照常舉行,只是原先的每郡十名秀女,官員七品以上,府中的適齡女子皆要參加選秀的規矩改了,大大縮小了規模,改成每郡三名秀女,官員五品以上。
“小姐,這這..不是罷了選秀麼?”
雲琉捂住耳朵,“秋月,你聲音這麼大,以後怎麼嫁得出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