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妃子前腳請完安出去。
後腳就有小太監從龍吟殿跑來,跟李真元竊竊私語了幾句。
正是下早朝的時候,估摸着與朝上的事拖不了干係。
“娘娘,龍吟殿外跪了一地的大臣。”李真元平時總是笑呵呵的臉上,今日竟也露出了少見的愁緒,只是包子臉配上這副表情,怎麼看怎麼覺得四不像。
雲琉把手裡的賬冊給了秋水,說道,“御膳房的賬目挺蹊蹺,我嘗着平日吃的菜與在王府裡的也沒什麼差別,怎麼一個雞蛋比菜市的一隻雞還貴?還有落英殿一日內竟然吃了上千條魚,就算都是貓也吃不了這麼老多,如此記賬,也太膽大包天了些,你去查查看。”
秋水一頁頁翻開,果然發現無論是在價格上還是數量上,未免都與實際相去甚遠,“還是小姐心細,這帳上雖然數目對了,可記得內容確實虛假得很,那我便去問問了。”
“誒,等會,直接將御膳房的總管叫過來,我來查吧。”
“娘娘”李真元忍不住出聲提醒。
“行了,你說吧,什麼事能讓他們跪在了殿外?”雲琉眼睛轉了轉,笑道,“莫非與我這個皇后有關?”
“額.....”這與其說與皇后有關,還不如說是皇上的事,可是又確實離不開皇后的態度,點頭搖頭都不是,他不如索性直說,“回娘娘,大概是今年大選的事,皇上說纔跟匈利打了一仗,再加上災害頻發,國庫消耗很大,這屆的大選就此作罷,也省得勞民傷財。可是.....”
雲琉順着他的話接下去,“可是有些老臣以後宮無子嗣的名義,跪在龍吟殿外請皇上收回成命。”
“娘娘神機妙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好了好了,馬屁留着下次吧。”說完後,雲琉把胳膊放在案几上,雙手合十交叉託着下頜,盯着桌上的鳳印就放空了腦袋。
不是常說多事之秋,怎麼好端端的春天,事情接連着一件又一件,昨晚她回了鳳藻殿,慕容耀去了御書房,算是兩人成婚以來第一次分開休息,她本來打算這個冷戰時間,一個人能輕鬆上許多,畢竟幾個月來,慕容耀不說是纏着她吧,可日夜同寢同食,難免會讓她生出一種“如膠似漆”的錯覺。
可是選秀,他想停了這屆的選秀,不論有哪些原因,總有一星半點兒是她沾上的……逃不過去的。
靜待了好一會兒,然後藉着書案的反力站了起來,掃了眼身上爲了舒服穿着的白色錦衫,搖頭道,“換身衣服,去龍吟殿走一趟吧,坐鳳輦去。”
四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男人,擡得自是穩而快。
“小姐,從側門進麼呃?”
雲琉看着正門外跪着的一票人,慢聲說道,“有正門不走爲何要走側門!”
“停。”
鳳輦停在石階前,秋月趕前將雲琉扶了下來,跪得理直氣壯的臣子卻有些不安起來,捨生取義的表情此時看起來倒是滑稽得可笑。
“臣等叩見皇后娘娘。”
“娘娘,大選之事事關江山社稷.....”
“這春日裡,陽光明媚,微風清爽,幾位大人倒真會挑,龍吟殿的門前着實是個曬太陽的好去處。”雲琉回頭看了一眼被搶話的永安侯爺,平淡說道,“既然如此,本宮就不打擾諸位的雅興了。”
守在門邊的禁軍見雲琉要進去,裝模作樣地阻擋了下,“娘娘,皇上說任何人來了都不見。”
早朝上說了暫停選秀後,慕容耀就預料到不會清靜,於是便下了這道聖旨。
李福全從殿內出來,趕緊用手裡的拂塵抽了兩下試圖阻攔的人,罵道,“沒顏色的東西,皇后娘娘自然不在任何人裡。”
不在任何人裡?…這話怎麼聽得莫名地彆扭。
“呸呸,奴才這張嘴喲…可是笨死了…”輕扇了扇自己的嘴巴,復才諂媚笑道,“娘娘,您終於來了,皇上的早膳都沒用......”
“早膳也沒用?吩咐下去,先傳膳吧。”
“嗻。”
“耀哥哥,你在看什麼呢?”雲琉貓着步子走到慕容耀身後,看他手拿着個東西瞧出了神,伸手奪了過來,待看清後,乾咳了幾聲,不太好意思說道,“雲琉活生生地人在這裡,耀哥哥何必要睹物思人呢?”
自從雲琉把雙魚玉佩給了他後,就被他一直貼身收着,時不時地會拿出來看看,以至於後來想事情時,無意識地便會用手摩擦,不過雲琉的話,他一向不會辯駁,她怎麼高興就怎麼認爲好了。
昨日鬧僵的局面似乎沒有發生,慕容耀與往常一樣地環着她的腰走到榻邊。
“琉兒…”
“耀哥哥.....”
“琉兒先說吧。”
雲琉扯了扯他散在肩後的一綹黑髮,力氣不小,可是慕容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耀哥哥昨天跟我發了那麼大的火,晚上還留我一個人睡覺,好狠好狠的心啊.....”
“對不起,琉兒,我.....”剛纔沒皺的眉頭此刻卻皺了起來,不知該怎麼回答是好。
“耀哥哥,雲琉自幼與你相伴,數一數日子,都快十八年了,若不信你還能信誰呢?我不信的是帝王這個至高無上的身份而已。”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身下的座椅便換成了某人的大腿,注意到放在自己腰間固定姿勢的雙手,遂自覺地不去抵抗,順勢靠在他胸膛上,“作爲站得最高的人,你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不是嗎?”
“琉兒是在爲我找藉口?”
“什麼藉口?”裝作不懂。
“如果我以後寵幸其他妃子,將你視爲我的後宮裡隨便的一個妃子,偶爾去次鳳藻殿,你也覺得我是身不由己?”
“......”
“琉兒,只有無能的帝王纔會受制於前朝與後宮的關係,五年的時間,他們已不足爲懼。我或許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但永遠不會是在這後宮內,我不能也不會讓我的妻子受委屈。”
“這是.....承諾呀?”
“不是,承諾往往是謊言的開始,既然捨不得你受委屈,又如何會捨得給你謊言?”
雲琉驚起,抱着他的臉摸來摸去,自語道“天,這還是慕容耀嗎?不會是被換了個芯子吧。”
“你再叫一次。”慕容耀拉下她的手,神色緊繃,喉結抖動了一下。
“叫什麼?”
“名字。”
呵呵,這是頸部以上癱瘓了吧。不就是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至於這麼異常?…異常…
“慕容耀,耀。”
“呲.....”嘴脣竟然被咬了一口,雲琉默默吸了口氣,又被人討好似的用舌頭舔舐,輕輕含弄,痛感瞬間轉爲難耐的瘙癢....
好像忘了什麼事啊。
李福全看着殿外送膳的一羣宮女,嘆了口氣,這早膳究竟是傳還是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