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倒是乖巧的坐下,浸了水的衣物黏在身上,做什麼都帶着不爽利,如今好容易可以烘乾,自然不多說便坐下了。
見阿和就着炭火盆坐下,蘇淮也挑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而後對着主位的守橋了作揖:“多謝先生相助,只是方纔我在岸邊擔心之餘,還瞧見奈何橋對面黑霧叢生,遮的那一塊見不着模樣,先生可方便解惑這究竟是何物?”
即使出了這樁子事,蘇淮也不曾忘了此行的目的。
那守橋人眉頭卻是略微有些皺起,語氣也不同方纔委婉,變得有些強硬:“這乃是我荊溪澱的事,勞不着閣下勞心勞力。若閣下相信老朽,還是聽老朽一句勸,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纔好。”
話既已說到這份上,蘇淮再不依不饒可就算是撕破臉皮了。好歹也是見過世面之人,此時對着守橋人笑了笑,語氣依舊平緩:“此事我們會自行解決,如今我來這地方倒不是遊玩,也不是爲了一探究竟解放諸位。只是我實在有要事在身,先生可自便,不必理會我二人。”
雖說語氣平淡,可蘇淮偏偏講出幾分堅定意味,就着她如今頗爲堅定的眼神倒是不難讓人看出,方纔那番話不像是開玩笑。
守橋人也算是識人顏色,此時也不多說,倒真像是蘇淮說的那般,不管蘇淮二人自己尋了事情去做了。
待阿和身上的衣物大致幹了後,暮色降臨,周遭被染上了薄薄的金色。
兩人看了看天色,大約也知道得早些找個落腳的地方。下午那番爭執下便可窺見,這守橋人巴不得二人早些離開,哪裡會捨得勻一間房給兩位落腳。
既已想明白,二人便打算動身離開。
還不曾跨出門便見到守橋人端着飯食過來,在門口兩方撞見不由得雙方都有些尷尬。
守橋人卻迅速收了這細微的尷尬,邁步進了屋子,邊擺下晚膳邊說:“雖我希望兩位姑娘快些走,只是這普天之下卻沒有讓客人空肚子走的待客之道。因而我備了些薄食,還請兩位莫要嫌棄纔是。”
蘇淮見守橋人的袖口有些許白色粉末,暗暗攔下阿和正欲上前的腳步,先一步走到菜食麪前,細細觀察眼前的食物,嘴裡卻帶着笑說道:“我向來對美食感興趣,不曾用過這邊的吃食,如今倒是有機會一嘗爲快了。”
說着不經意地伸手一摸,暗暗揩了些粉末下來,佯作不經意的模樣走到阿和身邊,卻在背對着守橋人時暗暗分辨手中粉末是何東西。
待走到阿和身邊時,終是分辨出粉末乃是迷.藥,礙事有餘害人不足。
既不是毒藥,蘇淮心中便踏實許多,悄悄從袖口處取了兩粒藥丸——亢.奮藥,偷偷塞了一粒給阿和,剩下的在守橋人不經意下塞進了嘴裡。
阿和瞧蘇淮的做派,也悄悄的吃了藥。
兩人倒是開心地享用這份晚膳,卻在大約吃飽喝足時裝作體力不支暈倒過去。
守橋人走到兩位的身邊,輕輕搖了搖兩位,卻見桌子上兩人沒有反應,這纔出去關了門。
蘇淮和阿和在確定那人真的離開後,這才睜開眼,兩人低聲聊了聊計劃,天色便漸漸的暗了下去,屋裡頭沒有光線也暗了下去,一來二去兩人也真的睡着過去。
蘇淮是在一晃一晃中甦醒過來,本打算有大動作,卻在一瞬間想起什麼似的制住了身子,手慢慢探到懷中取出一枚銀針。
小船慢慢向城西進發,夜色籠罩下視力被掣肘,聽力卻一時間靈敏起來。周圍蟬鳴鳥叫聲沒有,也沒有農間的蛙聲,只有潺潺流水聲和着突兀的沸水沸騰之聲。
守橋人專心掌着舵,卻不慎脖頸處多出了一枚銀針。
原本應當是在後頭昏迷着的女子,此刻低聲在守橋人耳邊說着:“想要活命的話,去河對岸。”
守橋人突不妨地被人威脅,此刻卻強行震驚,欲好言相勸:“姑娘,我不知你爲何對對岸有執念,但老朽勸你一句……”
不待他說完,蘇淮將銀針朝守橋人身上摁了摁,略用了力氣卻把握了分寸。此時雖感覺脖頸有些疼痛,卻不知脖頸處根本不曾流血。只聽見蘇淮不耐煩的說:“我知道,我現在只想去對岸,不想聽你廢話!”
守橋人也不打算多言,依蘇淮的意思去了對岸。
此時阿和也醒過來,從懷中取出之前順手拿來的火摺子,點了起來。一時間墨染的夜色中卻是出現了點燈光,周遭一小片也亮堂起來。
還不曾好好適應光亮,卻聽見身後的阿和驚呼:“這河水怎的回事,竟然在冒泡!”
蘇淮這才偏過頭看去,依着微弱燈光看清了河水,卻是如沸騰之水一般不停翻滾。
突然間,小船像是撞上了什麼硬.物,顫抖了片刻,阿和循着位置找去,卻見一副死屍飄在河面上。阿和不知爲何潛意識下舉高了手中的星火,終是見到河面上浮起密密麻麻的屍體。
守橋人眉頭皺的緊緊的,面色也有些難看。蘇淮卻見到不遠處燈火璀璨,倒是數百個火把堆疊在一起。
待小船更近些,發現白日見到的許多人,也有許多生面孔,具都穿着一樣的衣裳在河裡撈浮屍。旁邊亦有許多人架火臺,忙前忙後顧不上船上的幾人。
蘇淮卻皺緊了眉頭,而後有些嚴厲地看向守橋人,語氣也不由地加重了:“你可知數百具浮屍,無論在哪都算是大命案。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同你計較,但這件事你必須報官,這樣多人命可不是說着玩笑的!”
那守橋人面色愈來愈難看,卻盯着這些屍體一言不發。
一旁的阿和卻暗暗覺得此地有所不妥,扯了扯蘇淮的衣袖,在蘇淮耳邊低聲說到:“小姐,我瞧這些人不會無緣無故地造這些火臺,此中想來有什麼問題。”
蘇淮不曾多想,平白無故地出現這樣多死屍,饒是任何一地方都覺得不吉利,架火臺許只是爲了去邪祟,除除晦氣。因而不曾多放注意在火臺上,而是專心同守橋人對峙,硬是要守橋人給出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