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有利可圖時,人往往趨之若鶩,無關貧富地位。聽着馬車內如鳥雀般唧唧喳喳不停地聲音,蘇依無限感慨造物者的萬能,造出如此之多的“美麗的奇蹟”!近午時數十輛載着青春靚麗女孩的馬車,終於浩浩蕩蕩、慢慢悠悠的駛出宜安鎮。馬車由兩隊馬騎護衛,據靈兒的小道消息,其中有一輛是鎮府衙方小姐的專車。
因爲車內全是女孩子,男子嚴禁入內,王姨安排男裝的蘇依和玄夜趕車。話雖是這樣說,但顯然事實只是交代蘇依。玄夜自昨日說“不得不去”之後,便一副生人莫近的冷酷樣。王姨不知去哪又弄了匹馬,交給蘇依。蘇依心下正一陣感激涕零,就聽耳邊傳來數落聲:“還不扶你家公子上馬!”
蘇依一時無語凝噎,當然最後無可反駁的照做,順便雙肩包也只能自己揹着,依靠在馬車上。蘇依所乘馬車的車伕姓趙名魚兒,身材魁梧,一副憨厚樣,約莫十又七八歲。兩人在馬屁股後面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後來越聊越投機…
“小九子,跟你家少爺多長時間了?看他那樣,很難伺候吧?”
“我怎麼聽着這麼彆扭。你乾脆喊我九爺得嘞!”
“滾一邊去!還九爺呢?沒叫你孫子,你就該偷着樂了哩!”
“你敢!小心我一腳蹦兒你下去。”
“別鬧了!哎,你還沒說你家少爺呢!”
“打小就跟着,人長得就一副棺材板樣,你打聽他作甚!”
“我可告你,不過你可別瞎嚷嚷的。”趙魚兒左右撒麼撒麼,見沒人注意,湊到蘇依耳邊說道:“那方家大小姐派她丫鬟惜兒,讓我向你打聽打聽你家少爺的情況。”
蘇依往後一閃,壓低聲道:“小樣!快說收了多少好處,恩?說得數要是我不滿意,我可就當沒聽過,恕不奉告~哼…”趙魚兒伸出一個手指頭在蘇依眼前一晃,蘇依歪着頭佯裝看不見。趙魚兒狠了狠心比劃了三個指頭,蘇依鼻子孔一哼氣還是不理。趙魚兒身子一傾,低聲道:“五兩,這是最高數了,你看着辦吧隱聖!”
蘇依食指一勾,趙魚兒滿臉肉痛的從衣襟內掏出五兩碎銀,超級不捨的在手裡半伸不伸的樣子遞給蘇依。蘇依迅速一抓手一捻,合計着正好夠數,才塞進懷裡。
“總共纔給了八兩,讓你撮合一半多去!你可要給我多說點。”
“切!那丫鬟惜兒至少私吞了二兩。你回話的時候,藏掖着點。她問你還有沒有時,你就說‘錢不夠使喚,就打聽出這點’,她還不乖乖多給你?”
“吆喝!瞧不出你小子鬼心眼子倒是不少呢!”
“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點小把戲,還難不倒你九爺我!嘿嘿…快說,問啥子了?九爺我爲你一一道來哎~。”蘇依一句打着京劇腔,一個字拐了好幾拐的調調。
“噓!你就別折騰了。就是問你家少爺有無婚配、性格喜好、家境如何一類,反正越多越好…”
“別我說了不信,你看看我家少爺那長得。”蘇依說着,指了指護衛隊裡顯得鶴立雞羣的玄夜,接着道:“除了京城四少,就數得着我們家少爺。要不是老爺不同意少爺從軍,從家裡偷跑出來,沒帶多餘的銀兩,又怕走大道被請回去,要不然哪用這麼艱苦。看那隻屁顛屁顛跟後邊跑的狐狸沒?那是我們少爺養着玩的,府裡還有不少這種奇珍異獸呢。還有少爺身上這衣服,哪配得上我們少爺那家世!可是就這衣服,我們少爺就咋麼一穿,那也照樣是風流倜儻,引無數少女競風騷!”
“你個小臭孩懂什麼風騷。快說正經的!”
“你懂不懂?!這叫醞釀感情。追我們家少爺的美女多得跟星星似的,都數不過來,從府門口都排到城門口了。我們少爺愣是正眼不瞧!我們老爺那個急啊。你猜我們少爺咋說?”
“咋說的?”
“別打岔!我們少爺說‘大丈夫無以立國,何以立家”,那志向!你看他不愛說話了吧,那是不細,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跟你們簡直沒法說…哎!”
“得了!你就別瞎掰了!快說點其他的。”
“急什麼!這不就說了…我們家少爺姓藍名翎,字紫末,京城人士。記住嘍,藍天的藍,翎羽的翎。性別,男。”只聽身後車簾內“撲哧”一聲。趙魚兒瞪了蘇依一眼:“小點聲!”
“你還聽不聽了,催什麼催!”蘇依不耐煩道,心裡卻直叫苦,我編的容易嗎我!
“聽啊!你倒是快點。”
“年齡,十又有六。身高,一米七三。喜歡舞刀弄劍,愛吃雞,扒雞、烤雞、燒雞、叫花雞…我們少爺那可是一個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直面淋漓的鮮血的真正的勇士!立志報效祖國、征戰沙場。但我家少爺心目中的她卻是一個文靜賢淑、德才兼備的女子。不需要太漂亮,但要有一顆溫柔的心,包容他的缺點。恩,當然最好還是漂亮點的,不然多糟踐我們家少爺那副驚天地、泣鬼神的好樣貌!你說是吧?哎,那方小姐長得咋樣?要是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別說我家少爺不樂意,我這關都不行!我們老爺可交代嘍,讓我把着關呢!”
“吆?瞧不出來!就你這小鬼頭還這麼吃香呢!行,一會前邊歇腳時候,我去方家小姐那打聽打聽。不過你說的這些可不能坑我。”
“小魚兒!你也太看不起你九爺我了吧?”
“滾!你還越說越上癮,得瑟起來了是吧!就你這個頭兒也就十二歲的毛孩,在你魚爺這兒還敢稱爺?我看你是皮癢,活得膩歪了是吧?看我不癢死你。”說着就要伸手給蘇依抓癢癢。
還沒等蘇依躍開身子,趙魚兒的手就被一冰冷的鐵劍擋了回來。蘇依回頭一看,凶神冰冰地的某男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