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景色甚好,公子可先去外面看看。一會飯好了,我讓靈兒丫頭且去喚你。”
“如此有勞老伯了。”玄夜拱手作揖道。
蘇依站在村外的小山頭上,望着山下夕陽暮落中裊裊炊煙的山村,一陣久違的異樣感劃過心頭,是誰說過的曾經滄海!原來,生不過是“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死卻是“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玄夜靜佇在蘇依身後,看着眼前包裹在濃濃哀愁裡的女孩,內心突起一股保護的衝動,如是不在悲傷,如是不在孤單,如是不在絕望。可是,所有人都可能有資格,卻不可能是自己。家仇未報,後有追殺,弟弟杳無音信,何以安穩…玄夜神色一暗,拳頭不自覺握緊。
蘇依默默的想着:人只有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才能體會生的渴望與無望,那時任誰也無能爲力,只能見證生命曾經來過,而死亡也曾登門拜訪,活着的還將繼續看日升日落。
所以,生命如此短暫,每一天都該過的樂觀。而快樂也不是別人賜予,而是來自強大的內心對於生得熱愛。如此,曾經美好的場景,即便經歷滄海桑田,美好的也還是值得讚美與流連。那麼,還能看道眼前的暮落炊煙也該是欣慰的,而不是傷懷的。
“何必徒傷悲!那麼迷茫不知前路,這不也終從山裡爬出來了麼!”蘇依的眼眸閃過奇異的光芒,似乎是夕陽留下的痕跡,在嘴角劃出一道彩色的弧線,一人一狐協調的望着遠處日暮黃昏。
玄夜的拳頭不自覺的鬆開,應該相信的,她不是那麼容易挫敗,想到此處心裡竟一陣輕鬆。“茶水是丁點茶末在杯子裡泡的,興許茶葉在這裡不是那麼常見。”玄夜有些笨拙的解釋道。
轉頭聽着某人突兀的一段話,一絲溫暖隨風拂過心頭。眉頭一挑,說道:“嘖嘖…原來不是啞巴麼!”想起來就來氣兒,在山裡的後半個月,某人對自己要說的話,簡直像肚子裡的蛔蟲一樣瞭若指掌,一個眼神、一個癟嘴,還沒說話,某人就“咻”地沒影了,令人髮指啊…
某人像沒聽見蘇依的挑釁似的,坦然自若道:“他們認爲我是公子你是書童,以後就這樣吧!”蘇依脖子一伸:“納尼?”直接揮舞起小拳頭。某人頭一轉:“若想去鬆幕大會,正好不必多解釋身份。”
“額…誰?誰說我想去的。”蘇依眼一白,悶聲道。
“公子…飯做好了。”夕陽的餘輝灑在小姑娘的側臉上,臉頰上一片彩色的紅暈。氣息微喘,跑的似乎有點急切。蘇依朝玄夜一努嘴:陰陽怪氣道:“公子~,去吃飯吧!”
夕陽沉入地平線似安然睡去,蘇依恍然覺得,太陽竟如此不知疲倦。表面的東昇西落,不過去了另一個半球從這個方位的西邊繼續東昇西落永無止息。如果說世間還有什麼能算得上永恆,也只此一件了。生有涯,而欲無邊,以汲汲功利之心活於世間,豈不累哉!
“吾之所大欲,順其自然爾!”蘇依頓感舒暢,從父母出事起鬱結於心的苦悶,隨着落日餘暉,吹散在習習晚風,一路竟覺腳步輕鬆了不少。連帶着一路上對玄夜美男頻頻回首、笑語盈盈的小丫頭也看着順眼了。
“公子的狐狸真是討喜,我能抱抱它嗎?”“它只找小九,傷人不好。”“哦…”哼!我得狐狸不找我找誰?在蘇依萬分自豪的注視下,小白大搖大擺的蹭了蹭靈兒的伸過來的小手,很是享受的樣子。蘇依噌得火冒三丈。
蘇依心情不好的直接表現就是在四個人目瞪口呆略帶同情的目光中扒乾淨四碗粟米飯。而本意要請的貴客某男斯文彬彬的才吃了一碗。以致蘇依倍感詫異:玄某男在如影閣的殺手課程學的什麼?!這麼精緻,跟**的女人似的…不屑的一瞥。
“這位小書童跟小狐狸一樣,都好可愛!”靈兒咯咯一笑,掩口道。
“什麼小書童!偶是有名字的。怎麼能跟那隻忘恩負義的笨狐狸相比!”蘇依低聲怨念道。
“哎~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呢!”靈兒恍然問及,手邊正喂着某隻無良的狐狸。
“竟把這茬忘了,真是過錯!公子莫怪。不知公子此去何處?”那婦人肉痛的掃了眼某餓女眼前空空如也的飯碗,直接否定被某良善公子虐待的可能,欣切的問道。
“小生蘭陵,欲投軍北疆,繞道此處。”
“投軍哦~”靈兒眼神明顯一暗,似想到什麼眼中亮光一閃,接着道:“那也不急於這幾日,公子何不去見識一下我們離都的鬆幕大會!王姨明日要帶我們鄰村幾個女孩一起去呢。”
“對了!伯伯,上次您講的孔府的美人,後來怎麼樣了?”蘇依好奇的問道。
老伯咋了一口小酒,悵惘道:“倒是都得了名次,被有錢的大老爺相上了。具體不知咋回事,只娶了二姑娘,大姑娘回宜安鎮不久就投湖了,都說是嫉妒的。誰說不是呢!二姑娘逢年過節就派人送些銀兩、物什回來,倒是還真沒親自回來過。反正現在孔府派頭更勝以往…”
“可不是!現在宜安吶,都說生個漂亮女娃可比一堆混小子!常年送自家姑娘學些大家小姐的教養,這不一來二去,還真出去了不少,嫁個好婆家可好過這山溝溝啊!”
蘇依感同身受,前世不也這樣麼!大學畢業後曾經還聯繫的哪個不是立志不當房奴,嫁不了富二代,至少也得有車有房。流行,不只是一個世代的符號,而是世世代代從人性之初就被刻上的“趨暖避寒”的印記,誰也不必以五十步笑百步。
“以蘭公子的條件…”靈兒鼓吹還沒說完,就聽蘇依忍不住插話道:“難不成還有選美男?!”冷鋒過境般,蘇依後知後覺的縮了縮脖子,果然是興奮過度,不就是美男麼?但是,那豈能錯過!
靈兒橫掃一記刀子眼,轉而笑若夏花道:“公子身攜長劍,定是會武之人。若是能贏得‘驚若翩鴻’的頭彩,還有州府大人親自準備的《步陵蘭》,聽說是十年前東庭赫赫有名的‘蘭陵世家’所遺留的武俠奇書。”
玄夜渾身一震,面色微變。蘇依不動聲色的反駁道:“切!還不知道你從哪裡道聽途說的!非要讓我家公子去什麼鬆幕大會…”
“你!”靈兒微怒,“這是近月前東庭國各府鎮發佈鬆幕大會彩頭通告!豈能有假?!”
“東庭國各府鎮?”玄夜心思一轉,問道:“可否告知在下,鬆幕大會歷次舉辦前可是都有此彩頭通告?”
“這倒不是!以前彩頭通告只是離都府內張貼,不是東庭國各府鎮。州府大人說,爲了吸引更多的人來參加鬆幕大會,這次才增加彩頭和佈告。不過這樣的話,這次的鬆幕大會肯定更熱鬧!”
“如此,倒是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