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夠活命,他還有什麼不敢去做的?雖然愛財,可是如今連命都快沒有了,即使是愛財,又哪裡還顧及的了這許多?
那瘦小男子此刻已經是全然不顧,只希望自己還能夠留下性命來,便是最大的恩澤了!
若是能夠再重來一次,他必然不會再這麼膽大包天,不曉事理,爲了銀子,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
蔣馨瑤見到那荷包的時候,已然是神色猛然一變!原本今日的事情能夠就此矇混過關,可是見到這個東西,她卻是一時間悔不當初,千算萬算,倒是把這東西給算漏了!
她想要把那荷包給奪過來,卻沒有想到蔣馨凝的動作比她更快,只一把就從那瘦小男子的手中把荷包搶了過來。
藉着那旁邊丫鬟手中的燈籠,她倒是一眼看清楚了那荷包上的字。
那荷包繡的十分精緻,一針一線都工工整整,一絲不苟,可見是出於閨閣少女的巧手,而最爲細微之處是在那螺紋之下的角落,繡着一個不起眼的荷字,映襯着旁邊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到死相得益彰。
這繡法,只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確是出自於蔣馨瑤之手。
蔣馨瑤的繡工的確是無人能比,但卻也成爲了此次她最大的一個軟肋。
蔣夫人站在蔣馨凝的身側,見着這荷包,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跡,她一時間震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堪堪的看着眼前的蔣馨瑤,不敢置信的問道:“荷兒,這事情當真是你做的麼?“
身後佇立着的老夫人,那犀利坦然的目光彷彿已經看穿了一切,此刻她看着蔣馨瑤的神色,已然是帶上了幾分冷意。
一切不言而喻,這荷包便是最好的證據。
蔣馨凝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甚至不敢相信的後退了幾步,一臉的受傷,只看着蔣馨瑤,一字一句的說道:“自從回到府中,我便只一心把荷姐姐你當做親姐姐,難道你就這般容忍不得我麼?“
不得不說,此刻蔣馨凝的演技也是讓人覺得驚豔。
蔣相國臉色已然漆黑如墨,他猛地一把奪過了那荷包,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回,隨後手中一用力,竟是要把那荷包揉碎一般,隨後他狠狠地把那荷包投擲在地上,才轉頭看着蔣馨瑤,氣的連聲說道:“好!好!老夫竟是養了你這麼個女兒,你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蔣馨瑤此刻心中是又氣又恨,但無奈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她。
原本是安排的天衣無縫,只等着藉着走水的名義去捉姦在牀,坐實了蔣馨凝野蠻無教養,浪蕩的名聲!卻是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般模樣!這是蔣馨瑤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難道她就要這般輕易的栽在這裡?栽在這麼一個黃毛丫頭的手上!
蔣馨瑤心中肆意大聲尖叫着搖頭!她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的認輸!她纔是這蔣府真正的大小姐,唯一的大小姐!這所有的榮華富貴和恩寵都是她的,
那蔣馨凝算是什麼東西?也配來和她爭搶?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想到這裡,蔣馨瑤的腦子裡已然是一片亂麻,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她的不甘心不服氣,此刻都如潮水一般涌了過來,幾乎要把她淹沒下去!就是在這一瞬間,她甚至能夠感受到胸腔之中的氣血翻涌!讓她難以忍受,她絕不會就這麼認輸!
蔣馨瑤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脣,那力道足以讓她的脣瓣滲出血跡!那張原本溫婉柔媚的臉龐,在那暗夜的陰影之下也簡直猙獰扭曲的可怕!
如何才能化解眼前這危局?她的腦子迅速的思索着,只不經意間瞥了身旁的青竹一眼,她的心思猛然一頓,一個冷血殘虐的主意便在她的腦子裡生成。
蔣馨瑤抿着脣,堪堪的想向着蔣相國走近一步,卻彷彿盈盈不堪一握一般,踉蹌着就要摔倒,還是她身邊的丫鬟青竹伶俐,一把就把蔣馨瑤給扶住了。
也就是這一剎那,蔣馨瑤的脣瓣掠過青竹的耳畔,她喃喃的說了幾個字,青竹便一剎那就睜大了瞳孔,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女兒怎麼會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情呢?女兒也是有父母的人,難道想讓你們傷心,做一個不孝女麼!“蔣馨瑤低低的啜泣着說道,那模樣的確是我見猶憐。
不過聽在青竹的耳朵裡,卻是變了一種味道,她十分清楚,此刻蔣馨瑤便是故意把這話說給她聽,要的就是威脅的效果罷了。
想起自己還臥牀的老母親,青竹低垂的眼眸有一滴淚劃過,神色悽惶到了極點。
罷了,跟在蔣馨瑤的身邊,見慣了她身邊的宮人和丫鬟最後的結果,她也早已經適應了,這一天終究是要來了。
爲了她的母親,她別無選擇了。
正在蔣馨瑤悽然辯解的時候,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小丫鬟青竹卻走了過來,跟着跪在了蔣馨瑤的身邊。
看着這一幕的時候,蔣馨凝的眉心一蹙,眼神驀然沉凝了下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聽得那青竹猛然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大聲的說道:“這一切都不關大小姐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做的,要責罰,就責罰奴婢一個吧!“聽得這番言語,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
“你這丫鬟說什麼?“蔣相國出言喝到。
“青竹,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些事情怎會和你有關聯?“蔣馨瑤依然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嘴臉,在一旁驚聲尖叫道。
青竹卻是悽然一笑,並未對上蔣馨瑤的眼神,只是自顧自的說道:“這些事情的確都是奴婢做的,奴婢一直以來都跟在大小姐身邊,早已經不把大小姐當成主子,而是奴婢的一個姐姐了,大小姐是個很好的人,面熱心善,奴婢也很喜歡,但如今多了一個小小姐,無論是哪裡都比不上大小姐的一個野丫頭,卻要來和大小姐爭搶老爺夫人的恩寵!“
“雖然小姐什麼都沒說,甚至一直以來都對小小姐關愛有
加,但是奴婢卻看不過大小姐受這般的委屈!是以這都是奴婢想要爲大小姐出一口氣,才做出了這等不可原諒的事情,那荷包也是奴婢偷拿的小姐的,這一切都和小姐毫無關聯!實在是奴婢一時昏了頭,還請老爺夫人責罰,奴婢絕無怨言!“
青竹咬着嘴脣,說出了這番違心的話語,已然是低下了頭,重重的又磕了幾個,待到擡起頭來,已然是額頭鮮血一片,觸目驚心。
見到青竹這麼說,蔣馨凝心中已然是一片分明,知道蔣馨瑤的手段是什麼了。
不過蔣馨瑤的心思,倒是一直以來都比她想象的更加狠辣許多,即使是自己身邊跟隨多年的貼身丫鬟,也可以一剎那就作爲棋子丟了出去。
這個女人,有一天爲了自己的利益,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蔣馨凝心裡冷冷的想着,看着蔣馨瑤的眼神遽爾更冷凝了幾分!
蔣馨瑤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只堪堪的繼續扮着柔弱演着戲,只看着青竹悽然的呼喚道:“青竹,你怎麼這麼傻呢?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啊!我並沒有覺得委屈,能夠把妹妹找回來,我是真的打心眼裡高興啊!“
這一番言語,倒是讓她一個深明大義的善良好姐姐形象躍然於紙上。
青竹還能再說什麼呢?當即也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小姐,這都是奴婢心甘情願的,連累了你,實在是奴婢的過錯,希望小姐能夠原諒了奴婢!“說完這句話,青竹便雙眼緊緊的一閉,便朝着那佇立在庭院之間的廊柱衝了過去!
衆人來不及躲閃制止,就聽得砰然一聲悶響,青竹已然撞在了那柱子之上。
淋漓的鮮血順着柱子淌下來,紅豔的觸目驚心,似乎是一首生命的絕唱。
而青竹也已然睜着眼頹然的倒在了那柱子之下,已然香消玉殞。
饒是青竹是蔣馨瑤身邊的人,但是此情此景,蔣馨凝也難受的閉上了眼睛,這是一條鮮活的人命!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般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以這種決然慘烈的方式,蔣馨凝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心中一片寒涼。
見着這一幕,就連蔣相國一時間神色都震驚的無以復加,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蔣馨瑤卻是把戲做了個全套,看着青竹就這般殞命,她也是悲愴的想要衝上前去,卻只來得及叫上一句:“青竹,”竟然堪堪的,就在那番光景之下暈了過去。
那晚的夜色尤其寒涼,那清冷的月光照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彷彿是帶着無言的宣誓,竟是讓人覺得膽顫心悸。
此後每每想起來那個場面,蔣馨凝的心中總會涌起一種哀思。
即使是很多年以後,她已經不復當初的稚嫩,這一幕,總是諷刺的告訴她,人心有多險惡。
這世上,最爲深不可測的就是人心。
蔣馨瑤無疑在最後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即使是拿了一條人命做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