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掙扎了無數次,卻始終得不到答案。衣袖中的血書彷彿千斤金之重,直壓的她喘不過氣似的,手上扶住了護欄,卻還是覺得身子一陣輕一陣的被風吹的十分飄搖。
她這樣站在這裡,就在此處,她想起自己在一年前曾與蘭妃說過的話。那時她以爲他並非真心愛自己,所以才生猜疑之心,那時做的一切,只爲想要逃離他的視線,遠離他的世界。
而今時今日,仍舊是在這裡,她銜了一絲苦笑,心裡暗暗道:若再來一次,你會信我麼?還是……?
明知這一問沒有答案,卻還是不肯停頓思緒。或許,原本在她心裡,就並不太相信他所謂的信任吧!他永遠高高在上,俯視衆生。他給予她一切,也可以隨時收回。而她一無所有,連所謂的自尊,都是可憐的微不足道。
駐足許久,風雨漸漸大了起來。滄浪亭邊風浪依舊,彷彿千年恆古便是如此。
就像是那天,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無法呼吸,意識漸漸離去,卻能聽見最後雜沓的步聲。
而再一回頭,卻正好一頭扎進他溫暖馥郁的懷中。他摟住她,渾身都被雨水澆的溼透,“你怎麼這會跑到這裡來了?”他如是問,似乎也不指望她能回答一樣。
雨下的實在大,一時也走不了,他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風浪,將瑟瑟發抖的她緊緊抱着,附在她耳邊安慰道:“不要怕!朕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會不理你……不怕啊!”
子靜擡頭看去,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界,只覺朦朧的一片,看不真切。他離她這樣近,她衣上淌下的雨水漸漸浸潤他的靴底。
她心裡只覺一陣無邊的空洞,胸口止不住的咳着,全身顫抖得幾乎無法呼吸,冰冷的溼發粘膩在她的臉上,薄薄的衣裳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她幾乎已經再也無半分力氣,只蜷伏在他懷裡一徑喘息。
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因爲剛剛下朝,還沒來得及換下朝服。子靜見得明黃緙金九龍紋,袖口繁麗的金線堆刺,但那手指卻幾乎沒有什麼溫度,兩人四目相對時,彷彿是錯愕,又彷彿是驚詫,她伸手緊緊的回抱住他,貪戀着這珍貴的溫暖與依靠。
子靜將下巴抵在他的胸前,他高大而魁梧的身材,在此時就是一面最好的守護牆。只是她不知他能守護自己多久?又是否真的會一直不變?
子靜揚起頭,她輕輕問道:“陛下,子靜若有所求,您會不會不問緣由,都願意答應我?”不問緣由,因爲她答應了霍清韻的請求。她要向南宮凌灃求情,卻不能將真相公之於衆。因爲,本朝律制言明,凡兄妹亂倫通姦者,當事者處死,子女永世爲奴爲婢,以敬效尤,警示後人。雖然霍清韻與霍浩天在血緣上並沒有親情,但是,她卻是霍家收養的養女。養女者,本來按照本朝的風俗與律法,就等同於女兒,因此,這兄妹的情分,是在她成爲養女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