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興國電話打到縣委辦的時候,凌寒剛剛把青合浦水庫修繕案轉給了政研室的同志,讓他們再研究研究,完善完善,凌寒心說,年前基本上不考慮它的問題了,有比這更重要的事要做。
來到縣紀檢委辦公室的時候,場面就嚴肅的多了,除了紀委書記顧興國之外,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幹部,五官端正,容貌清秀,她是紀檢監察室的主任王延芳。
此時,這位王延芳主任似乎在擔任筆錄工作,顧興國擺出這個陣勢也是對幹部同志的一種負責態度,把調查範圍縮小在一定界域裡,他深知這一事件背後牽扯到一二把手的政治鬥爭,不得不小心應付,無論是沈月涵還是眼前的凌寒,無疑都是項書記的親信心腹。
凌寒的臉上古井不波,平淡自若,神情從容悠雅,倒是讓顧興國更相信他和沈月涵是無辜的了,必竟這種匿名信的殺傷力還是有的,他能保持這種自信,說明人家心裡無愧吧。
落坐之後,顧興國爲凌寒介紹了一下紀檢監察室的王延芳主任,然後就進入正題。
“凌副主任,這裡有封匿名信你先看一看。”
凌寒接過來草草看了一眼,就遞還給顧興國,“顧書記,縣委辦信訪室也有收到這個內容的匿名信,我已經看過了。紀檢委既然找我談話,說明是要立案調查了吧?”
“只是內部調查一下,必竟關係到兩位年輕幹部地作風形象問題,我們得謹慎對待嘛。沒有確鑿證據我們是不會立案的,光憑一封匿名信就立案查辦自已的同志也顯得輕率了些。”
“哦…這麼說,這次談話就是組織內部給我個人一個澄清的機會吧?可以這樣理解地嗎?”
顧興國點了一下頭,“是。也不完全是。我們還要追查到寫匿名信的人,進一步取得更確切的證據,在這之前,我代表組織和當事人談一談,對這封匿名信的內容凌副主任你可以發表一下你個人地看法,遵重公平公正地原則,組織上自然給當事人申辯的機會。”
怎麼聽着這語氣都象是在審犯人嘛,凌寒不由蹙了下劍眉道:“匿名信的內容讓我感覺很悲哀,我不想多解釋什麼,只有一句話。我是清白的,龍田鄉的沈書記也是清白的。我相信組織上能公正的處理這個問題,至於寫信人的動機我也不想去猜測,我覺得他很無聊,換一個角度說,我是未婚男子,沈書記同樣也是單身,即便發生什麼,也是我和她之間工作之餘的私人感情糾葛,好象輪不到誰來指評什麼吧?法律也好,黨紀也罷。都沒有明確規定政府幹部談戀愛或私下約會要提前向組織備案的吧?寫信人地作法無疑是對被懷疑人進行的一種惡意地人身攻擊。信上也寫的清楚,半夜三更的私密約會在荒效曠野。人家的約會也沒影響別人的正常作息,也不違反黨紀國法,拋開它是否真實,光是把這麼一件小事拿到縣常委會上討論就是很輕率很不負責的做法,難道做爲黨員幹部就要失去正常的私生活權力嗎?”
聽的出來,凌寒話裡的意思不是對投來匿名信的人有怨念,而是對組織這種輕率地做法有看法,顧興國濃眉皺了皺,正要說話時,凌寒又道:“這樣地匿名信,揭發在誰的頭上都是可以地,反正你無據可查,是不是再有一次這樣的事件,組織上仍會拿到班子會上去討論?”
“凌寒同志,我知道你有怨氣,但是組織上不是還沒偏聽偏信嗎?這只是內部談話嘛。”
“顧書記,這種事發生在誰的頭上誰也不樂意,幾個常委坐一起討論一起幹部生活作風問題,對着一封沒有實據的匿名信煞有其事的鄭重發言,好象這兩個人有多大的作風問題,可事實上是人家男的未娶,女的未嫁,真發生了什麼也是正常範圍內可以接受的事件,有必要上常委會討論嗎?顧書記,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往往領導沒水平纔會把這種事擺上桌面來談。”
顧興國臉面上大是難看,這小子夠狂的,“凌寒,注意一下的措詞,我現在是代表組織……。”
“顧書記,組織沒規定政府幹部不能約會談戀愛吧?即便這是事實,組織上還能把談戀愛的兩個單身政府幹部開除了黨籍送上法庭嗎?組織上沒搞清楚的是匿名信的提供者和兩個當事人誰對誰錯,是寫信人在非法的揭曝和批露他人的隱私,蓄意給人家造成名譽和精神上的雙重傷害,而不是兩個可能戀愛中的當事人約會到了他家炕頭上去影響了他的正常生活。
顧興國啞口無言,王延芳垂下頭忍着笑,暗中卻佩服凌寒的牙尖嘴利和膽識,不愧是項書記的親信,態度果然強硬的出人意料,雖然是對着顧興國在吼,實際矛頭指的卻是仝振雲。
中午下班後凌寒在縣委大院門外給沈月涵打手機,彙報自已和顧興國的談話內容。
“你也真是的,咋能那麼說?豈不是讓顧書記懷疑……唉,顧書記必竟是咱們領導嘛……”
“我越這麼說越能取得那個倔老頭的信任,而且也讓他搞清楚即便咱倆有什麼也不違反哪條規定,這樣他心裡就會形成一種想法,這個事再拿到常委會上討論的話就有人替咱倆說話了,一舉數得嘛,你擔什麼心,估計他下午要趕去龍田鄉找你談話了,態度強硬點。也別說我這一套話,死不承認就是了,我纔不信那個傢伙手裡有什麼真材實據呢,最多是空口白話。”凌寒自有他地道理。
“萬一有照片什麼的怎麼辦?”沈月涵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一想到那夜在車裡給他摁住蹂的一幕就恨地牙癢心酥的,當時兩個人那麼投入,車窗外真有人給拍照也不清楚吧?也不知是哪個傢伙乾的。
“絕對沒有的,從匿名信寫地那麼細緻地程度上也知道他沒別的證據。不然用得着寫那麼詳細嗎?你別的不用說。就和組織要公道就行了,逼他們查出寫信人,我不整死他纔怪呢。”
沈月涵也恨的那人牙癢,又清楚小情郎的手段,最後嘆氣道:“近期你別來找我啊。”
“那不是欲蓋彌彰了嗎?不妥不妥,這期間我們更應該接觸的,嘿……。”凌寒故意道。
“你敢來?”沈月涵嬌嗔一聲,又柔聲道:“你乖乖聽話,我好把顧月娥放回縣裡去……。”
“我不稀罕她,我就喜歡我的沈姐姐。”
沈月涵明知道他花言討自已歡喜。但心裡真象抹了蜜一般甜極,“油嘴……。”
剛剛掛掉沈姐姐的電話又意外的接到了醫院左麗芬的電話。
這熟婦嬌音含嗲地彙報了一番那個差點給整死的薛彪地情況。在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下,姓薛的精神失常了,男性器官受創太嚴重,大半條直接切除了,這個人等於死掉了。
“凌、凌主任,有個事想請你幫一下忙,縣衛生局有一個去上海考察學習的指標……。”
“這都離過年不遠了,是年後的事吧?”
“對,是年後的事,可是名額要在年前報到市衛生局去。咱們縣才兩個指標。我、我想去。”
凌寒一想,衛生局自已還真沒個認識的人。靈機一動道:“這事你找苗玉香吧,她能辦。”想到這個在新江上流社會混的極出名的女人,她不認識縣衛生局裡的還不認識市衛生局地嗎?估計主管衛生工作地副市長她都很熟,指不定手裡捏着人傢什麼把柄呢,要個指標小菜一碟。
“我和苗老闆也不太熟嘛,你打個招呼我再去找她行嗎?”
“嗯,好,你放心的去,我一會就給她打電話。”
掛了她電話又匆匆給苗玉香打過電話之後,凌寒就直奔縣城南地回春麪館,趕到的時候看見蘇靚靚的警車已經停在路邊等着了,這美人兒的臉色今天板了下來,目光銳利的很吶。
“怎麼了?蘇姐姐,誰又惹你了生氣了?我剝了他的皮去“除了你還有誰?”
凌寒心說,不是匿名信的事她也知曉了吧?這消息也走漏的太快了吧?
“嘿,走先吃麪,吃完麪咱們回家再算帳好不?”
“吃不下,你都和女上司攪一塊了,人家有心思吃飯嗎?”
凌寒拉着大檢察官的柔荑神情平淡的笑了笑,雖然心裡很虛,可他不會讓這種心虛反應到臉上來,蘇姐姐美眸是很銳利的,不能讓她看出問題來,“別聽外面人胡說,你還不信我啊?”
蘇靚靚心裡雖不喜,可又被凌寒哄的挺厲害,居然吃了一碗半面,回到愛巢之後,就把凌寒摁在沙發上審訊了一頓,這事當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認的,除非捉姦在牀了。
溫言撫慰蘇姐姐的同時,凌寒更把寫信人罵的狗血噴頭,最才問她從哪收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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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靚靚說是廖克宏快中午的時候打電話告訴她的,凌寒暗罵這個小子沒良心,老子把你送進青幹班是讓你去學習的,你卻反過來給老子上眼藥,蘇姐姐又說姓廖的說的還很婉轉。
“明地裡是讓我別信那些話,還說他很瞭解你,肯定相信你的爲人,其實……哼。”蘇靚靚自已看得出廖克宏的用心,無非是挑拔自已和凌寒的關係,他哪知道自已與凌寒的關係有多深?都肯容忍這個小冤家公開擁有二奶了,別的方面只要不過份,自已能追究嗎?唉……
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很多。今生今世要給他這麼欺負,一想到這些就大感不憤,然後把凌寒摁住捶幾拳頭,煽幾巴掌。再啃幾口,結果導致被他翻過來欺負了一頓。
下午凌寒和縣財政局局長李致堂在縣農行辦理了1000萬貸款地最後手緒,款子當時就被劃入了財政局帳戶,凌寒也替項雪梅傳達了指示。告訴李致堂。這筆款子沒有項書記的簽字任何人不得挪用一分錢,李致堂自然唯唯是喏,一把手的指示能當耳旁風嗎?再說了這款子是人家凌寒弄回來的,凌副主任是項書記面前地紅人,他的話無疑就是書記的話。
凌寒返回縣委的時候,正是顧興國下到龍田鄉和沈月涵談話地時候,同時,組織部地李副部長奉頂頭上司白部長的命令也在龍田鄉政府與副鄉長兼財務科長顧月娥進行着談話。
組織部找下面幹部談話和紀檢委找人談話那完全是兩個概念,一時間龍田鄉政府氣氛詭異。
這邊人還不曉得匿名信這個事,所以對縣紀檢委顧書記突然降臨都心虛的很。壓根就沒想到顧書記是衝着他們沈書記來的,而對顧月娥是又羨又妒。她才當副鄉長几天?又考察啊真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和項書記或哪位縣裡大員是親戚,這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其實顧月娥也沒升多大的官,無非是科員升了個副科,關鍵是在實職上的安排叫人眼紅,就象凌寒一樣,混了快半年跳來蹦去的看似挺活躍,其實他現在也還是個副科級,說起來龍田鄉鄉長助理和縣委辦副主任行政級別是一樣的,只是衙門不一樣,實職不一樣而已。
實際上在官場上就是實職的變動給了人一次又一次地機遇。實職是名符其實的官位。行政級別只是個頭銜,這年頭兒有頭銜沒官位或不掌權地官多的很。所以人們更在乎實職的安排。
組織部的談話就味意着談話對象要動遷,縣裡副科級幹部要動一般都是組織部幹部科的科長出面考察談話,如果是副部長一級下來的,那就說明被考查人員是有一定背景的。
要說組織部這個口的權力不大也不小,但具體情況還要結合組織部長本人的能力,就說縣裡的情況,書記和縣長只掌控各局辦鄉鎮口上地正職幹部地動遷權力,而副科級及其下的幹部動遷幾乎全是組織部說了算地,一二把手不會在這方面多插手,因爲這會影響他們的權威,也有架空組織部的嫌疑,主要還是因爲他們的事太多,根本就管不過來,個別情況除外,他們極少親自下指示調動哪個副科級之類的幹部,就象這次顧月娥的調動,項雪梅不會直接說話,而是私下裡和組織部長白文山勾通,所以表面上還是白文山在提議,其他人不會清楚的。
早在項雪梅任縣長期間白文山就看出這個女人的強勢了,所以膽子很大的與她聯合架空了劉民海書記,甚至有幾次在常委會議上以不符合組織原則駁回劉民海的建議,相當厲害。
說起來組織部是縣委領導下的職能機構,但不能排除它會和縣政府班子接軌謀事。
這邊兩班人馬在龍田鄉開展工作的時候,凌寒卻盤算着怎麼整仝振雲一回,這幾天姓仝的有點囂張了,是該敲打敲打他的時候了,幹這個事得拉上楊進喜,不能讓這隻狐狸在一邊看戲。
進了縣委大樓就給劉喜眉通知要去項雪梅那裡,別的副主任工作都比較忙,瑣碎事務太多,唯獨凌寒一付遊手好閒的模樣,可劉喜眉知道,正是他纔是辦大事的那一位。
想到了自已頂撞顧興國的事,凌寒心下有了數,問道:“項書記臉色怎麼說?”
劉喜眉年齡要比凌寒大一兩歲,和蘇靚靚、蔣芸她們差不多,這些天她經常充當項書記和凌寒之間的傳話筒,是以和凌寒也漸漸熟了起來,此時聽他問,笑道:“很正常啊!”
“不是吧?”凌寒有點不信,不過想想項雪梅一慣的淡若神情,除非她故意裝出各種臉色給人看,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把內心的感受寫在臉上的,“劉秘書,你就說沒見着我,好吧?”
“我看你還是乖乖去吧,剛纔是項書記站在窗邊看着你的,才叫我下來叫你……。”
凌寒翻了個白眼,苦笑了一下,看來是躲不過了,“那就走吧,省得難爲你,呵……。”
項雪梅雙臂環胸站在窗戶前,她的衣着一慣素潔得體,其實心裡也蠻羨慕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性,可是做爲正處級的政府幹部,又是一縣的書記,花枝招展只能想一想了。
在凌寒眼中,裝扮素雅的項雪梅卻別有一番韻味,她衣着方面的色調雖然很深沉莊重,但不影響纖濃適度的勾勒她的美好曲線,而越是這樣,凌寒越覺得她有獨特的氣質!
辦公室內是恆溫,平時工作的時候項雪梅喜歡脫去外套,只穿着緊身的絨線衣,這個時候她環臂抱胸卻使豐挺高聳的酥胸更加怒突,凌寒只是從側面瞥了一眼那雄峙的峰巒,待項雪梅扭回身時,他趕緊將目光擺正,一付從容淡若沒把熟美的項書記放在眼裡的模樣!
凌寒暗自心驚,平時她掩在外套裡的胸好象沒這麼誇張的,怎麼今天看那麼挺拔?不知道剝出來會不會有38D那麼壯觀?哈……反正照現在擠出來的這個誇張態勢估測少說有36D了。
要是項雪梅知道自已正被這個一臉正色的傢伙在心裡褻瀆着,就不會客氣的招呼他坐下了。
“我得說你幾句,凌寒,顧書記是老領導了,這次你太過份了,遲些給他道歉去……。”這也就是凌寒,項雪梅都捨不得說重了他,換個別人這麼頂撞顧興國這樣的老幹部,不論對錯都是要被和諧掉的對象,馬王莊事件讓她心裡深深的烙下了這個小男人的影子。
尤其心裡更清楚他和沈月涵的姦情,現在都有點想不明白自已爲什麼就能包容這個傢伙的這些缺陷,暇不掩瑜嘛,不過凌寒的確很能幹,在那之前倒是沒想過要這麼重倚他。
凌寒知道自已和沈姐姐的事她全清楚,在她面前就沒那麼正義凜然了,至於說頂撞顧興國那是故意爲之,鬥爭需要嘛,總不能和老顧坐下來談怎麼陰人吧?
“呵,領導,我心裡有數,下不爲例,過兩天我就去道歉!”
看着凌寒一付安穩的神態,項雪梅心知他此舉別有用意,也不迫他,坐下來之後又道:“青合浦鄉送來的那個材料你看了吧?這個小盧工作熱情還是蠻高的,不過這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也是這麼想的,明年再說吧,修水庫大壩也不是小工程,其實啊,這種人工水庫的弊端也多,花好大力氣修築它卻爲我們自已埋下了隱患,我的意見是壩要修,但水要疏!”
項雪梅秀眉一蹙,現在看凌寒她幾乎不擺領導的架子了,更多的是以平等的身份對待他,馬王莊事件之後,在心裡重新給他定了位,並細緻的分析過凌寒的一切,包括自已知道的有關他的樁樁件件大小事情,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傢伙是個精明的、成熟的、深沉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