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反咬一口

夏熙帝卻好似沒察覺這樣子的暗潮洶涌,輕輕的點點頭:“小九學習協理六宮,也是極好的。以後,說不定還能用得着。”

王珠卻也是聽明白夏熙帝言下之意,分明是將自己許給夏侯夕,甚至有意讓自己成爲了陳國的皇后。

所以什麼協理六宮之事,夏熙帝方纔是有意讓王珠學一學。

王珠面上卻沒露出什麼,夏熙帝沒有將話兒點明,自己也是裝作糊塗。

說來可笑,夏熙帝這樣子認爲,居然也還有些好處。

許妃聽了,一口氣堵住在胸口,生生是說不出話兒來。

自己這些日子,費了許多的心思,方纔籠絡人心,掌控後宮。

可若是等陳後重掌六宮,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只恐怕都是沒有用了。

想到了這兒,許妃又如何能夠甘心呢?

只不過如今,她卻不好開口。

許妃不開口,卻指望容太后。容太后本來就是不喜歡陳後,如今想來也是不會讓陳後如此順利就重掌後宮。

容太后果然是眉頭一皺,卻不覺流露出關切之色:“皇后身子虛弱,小九雖然是能幫襯,到底是個孩子。這麼一個孩子,只恐怕無法爲皇后分憂。皇后就算是想要教導小九,只恐怕也是傷身。不如,還是讓許妃管理後宮,讓許妃教導小九。”

楚美人坐在了容太后的下首,更是不覺嬌聲說道:“皇后娘娘素來寵溺九公主,只恐怕也是會不忍呵斥。我瞧,倒是讓許妃教要好些。”

容太后輕輕點點頭:“也就是這個理兒。小九在慈母面前學習,又能學得什麼。不如囑咐許妃,對九公主好生教導,不得有所顧忌。玉不琢,不成器。”

王嫣聽了,心中不覺一喜,這可當真是極好的事情。

若是王珠落在了許妃手中,如何調教,那還不是自己母妃說了算。

王珠若膽敢反抗,就扣一個桀驁不馴,不肯受教的帽子。

王珠還想嫁給夏侯夕做陳國皇后?只恐怕王珠是沒這個福氣了。

想到了這兒,王嫣卻也是不覺湊上去說道:“父皇,若是母妃教導,我也是會對妹妹關注一二的。”

容太后更是悲憫無限的說道:“小九,你從前恣意胡鬧,如今年紀大了,可是不能和從前一般。你的姐姐都是嫁人了,你可是不能從前那樣子糊塗。皇后身子不適,你可更不能折騰。”

王珠不動聲色:“父皇讓我向母后學習,我自然是乖乖聽話。”

言下之意,夏熙帝既然是已經開了口,容太后原本就沒資格說什麼了。

夏熙帝則開口:“既皇后身子不濟,小九年輕尚幼,那麼皇后做主,許妃和九公主均是一邊幫襯,豈不是好了?”

容太后聽了夏熙帝這樣子說,一時也是無言以對。

許妃心中鬱悶,皇后做主,再有那個張牙舞爪的九公主做爪牙,自己上頭下頭都是不順,好日子也是到頭了。

不過比起最初將全部的權利交給陳後,這樣子的處置始終還是要好了些。

許妃不覺自我安慰,自己還是有些機會了。

等以後王珠嫁人了,陳後還不是不成氣候?

自己這身子,總是比皇后娘娘要好些。

而王珠內心卻也是飛快盤算,自己婚事雖無頭緒,父皇必定是會將自己嫁出去的。可自己嫁出去之前,是不會放任一個氣勢張揚的許妃留在宮中,和自己的母后作對。

然而無論如何,這樁事情到底還是這樣子定了下來了。

薛採凝在一邊安安靜靜的,聽着許妃和陳後脣槍舌戰。

這後宮的鬥爭,卻也是果真是劍拔弩張。

可是薛採凝面頰浮起了一片紅暈,心中卻也是更加浮起了一縷鬥志!

自己如此年華,被母親調教得十分聰慧,她自負自己什麼都是出挑,如今又得到了皇帝的留意。

薛採凝就不信,自己不可以爭一爭。

她杯中酒水空了,一旁的宮婢卻也是不覺爲薛採凝滿上了酒水。

只是這宮婢年紀尚幼,卻似乎有些不妥當,手忙腳亂之間,居然是碰倒了薛採凝的酒杯。

那嫣紅的酒水一撒,酒汁頓時染上了薛採凝的裙襬。

薛採凝頓時臉色一變!

那婢女不覺跪下來,一臉惶恐之色:“薛小姐恕罪,都是我一時不慎,行事不端。”

今日薛採凝的衣衫是尚衣局所制,上面鸞鳥的刺繡十分精美,就算不是夏熙帝送的,薛採凝也是會喜歡的。

可這樣子的衣衫,卻是被眼前這個宮婢弄髒了。

一時之間,薛採凝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不過如今衆目睽睽之下,薛採凝自然不想讓自己顯得不夠大度。

“不過是區區衣衫,陛下,也是不必責罰這小宮婢了。”

既然衣衫已髒,薛採凝也是了得讓自己顯得寬容大度。

那宮婢也是頓時面露感激之色,夏熙帝容色也是微微一柔。

故而那宮婢雖是被呵斥了幾句,卻並未如何責罰,而薛採凝也是被領下去換身衣衫。

容太后目光再次落在了陳後的身上,卻也是不覺說道:“薛姑娘如此溫婉可人,性情溫柔,皇后是個賢惠的明白人,瞧來卻是如何?”

而容太后內心之中,何嘗沒有幸災樂禍。

陳後重病,夏熙帝說是對她十分在意,可其實卻也是不過如此。

這男人,還不是喜歡新鮮顏色?

陳後染病時候,卻也是並不妨礙夏熙帝另外尋覓個紅顏知己。

故而容太后這樣子說,卻也是刻意刺陳後的心頭。

陳後卻溫和一笑:“薛小姐確實十分賢淑溫和,我也很喜歡。”

她這樣子回答,也是顯得對薛採凝並不排斥。

至於別的話兒,陳後卻也是沒有說,這就足夠了。

只要陳後不對薛採凝生出反感,這個態度已經是可以。

夏熙帝和薛採凝之間的小遊戲,夏熙帝未必想立刻挑破。若是當真挑破了,只恐怕也是反而會沒趣了。

陳後面上也是沒有什麼異樣之色,容太后內心卻不覺輕輕一哼。

就在此刻,卻也是聽到了王嫣不覺開口:“九妹妹,父皇讓你學習禮數,學習如何協理六宮。姐姐有些話兒,原本是不想說的,如今卻也是不吐不快。”

容太后輕皺眉:“今日是接風的好日子,又說這些做什麼?”

王嫣卻一臉無奈之意:“嫣兒原本也是不想掃了這興致,可是方纔太后說了,皇后太過於寵溺九公主,故而對九公主頗爲縱容。至於管教九妹妹,我只恐怕,怕母妃沒這個本事,反而落個不是。”

許妃卻假意說道:“嫣兒,你這樣子說話,豈不是對皇后娘娘不恭敬?豈不是在說,說皇后不能約束女兒,管教子女?”

王嫣如受驚的兔子,面上流轉了幾分驚恐之色。

她的手掌輕輕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方纔軟綿綿的說道:“女兒,女兒只是聽說,九妹妹在兗州張揚跋扈,將什麼後宮不可干政的話兒,都是忘得乾乾淨淨。”

王珠心裡叫了聲來了,她在兗州素來張揚,行事更十分恣意。

兗州許多人,都是恨不得將自己給生吃了。

陳家有人悄然告密,說與陳老太君勾結要揭發自己的,是京中之人。

如今這個京中之人,就這樣子跳了出來。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得到了什麼,就會不肯罷休。夏熙帝方纔對王麟態度顏色好一些,而許妃居然就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王珠眸子隱隱有些深邃,眼底卻也是流轉了幾許諷刺。

可惜王嫣並不知道,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

王珠嗓音之後,卻也是流轉了幾許惶恐:“七皇姐,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我竟然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咱們姐妹一場,你居然是如此言語,瞧來你是對我積怨頗深了。”

王珠越這樣子說,王嫣就越發覺得王珠心虛了。

想到了衆人對自己的奉承,想到夏侯夕俊美的容貌,王嫣就越發恨不得將王珠生生撕碎給吞下去。

“九妹妹,你做得出這樣子事情,難道還怕別的人說?你將那些兗州權貴抓起來,擄人勒索。不但如此,你對陳家全無恭順,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處處針對兗州陳家。這些事情,也還罷了——”

王嫣字字句句的,都是想將王珠置於死地:“九妹妹,你是天之驕女,金枝玉葉。其實就算是行事荒唐了一些,那也是沒什麼。你流落兗州,受了委屈,不喜歡誰處置了誰,姐姐也不是不能理解。這些事情,難道我還當真從心裡見怪你了不成?可是,你到底是女兒身,好大的臉面,不但廢了兗州知府,就是兗州上下的官員都是被你拿捏。如今賀蘭知府,更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九妹妹,仔細想想,你長於後宮,哪裡來的這般本事,你究竟是仗的是誰的勢?”

夏侯夕慢慢的收斂了自己的目光,盯住了自己杯中的酒水。

王嫣這樣子言語,似乎也已經並不是後宮爭寵了,而是有意涉及前朝之事。

別人想來,王珠身爲公主,原本也是沒那樣子的本事頤氣指使。

既然是如此,王珠背後必定是有所幫襯。這幫襯的人,除了太子王曦,卻原本沒應該有別的人。

當今的夏熙帝,原本是多疑的人。這麼多年,太子王曦的地位十分穩固,是因爲王曦是個溫潤剔透,心肝兒柔潤的人。

說來可笑,王曦看着溫和大度,低調不爭,這纔是夏熙帝對王曦放心的人。

如果王曦頂着溫良賢德的面具,私底下卻結黨營私,諸般算計,只恐怕夏熙帝也是容不得王曦這等善於作僞的太子。

他手指兒輕輕的彈了酒杯一下,卻也是瞧着酒杯之中生出了一圈圈的水紋。

杯中的酒水慢慢有些模糊了,讓夏侯夕的容貌也是瞧不太清楚。

可夏侯夕無論如何厭惡王珠,卻也是不由得覺得,這個九公主是並不是那麼容易好對付的人。

“父皇,女兒好生冤枉。彼時兗州鬧了饑荒,兗州的富戶明明家有餘糧,卻是不肯拿出來。女兒與陳家商議,陳家卻不見有絲毫情分,更沒想到幫襯一二,反而見女兒年紀尚輕,故而刻意相欺。”

王珠冉冉出列,纖弱的身軀伏在了地上,盡顯誠惶誠恐的姿態。

想到方纔王珠的高傲,王嫣心中卻也是覺得解氣。

也許自己出面並非上佳之策,可她就是按捺不住自己內心之中那麼一縷惱怒之意。

王珠處處和自己作對,當真是可恨之極。

若是沒了王珠,自己是能得到更多的。

陳後更是不覺說道:“陛下,當時我人在兗州,小九,小九卻並未作出什麼不該之事。”

其實不該之事那也是有的,只不過陳後還是要爲了女兒刻意遮掩。

王嫣不依不饒:“九妹妹,其實我也是好奇,就算陳家得罪了你,何至於如此?莫非你有什麼事兒,所以非得對付陳家不成?”

許妃此刻,卻也是沒呵斥王嫣了。王嫣這話語之間,卻也是有個陷阱。

那江餘說是養在陳家,連姓也是沒改,和陳後更無半點血緣關係。

如今江餘死了,也許證據拿不出來,卻也是掩不住這閒言碎語。

陳後名聲有污,就算是回到宮中,只恐怕這皇后位置,也是並不那麼妥當了。

夏熙帝面上微微有些訝然之色:“小九,既然是如此,這又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女兒,女兒那時候實在被陳家氣着了。本來我不過女兒身,原本想着,既然人家不答應,這些事情和我又有什麼擔心。可卻聽到別人議論,說,說當初母后不過是,是旁支出身。而且,而且原本要當皇后的,應當是陳嬌。而陳嬌如今,還嫁給了賀蘭知府。我,我聽別人這樣子說,都是這些小心挑撥,故而纔對陳家動粗了。”

王珠擡起頭,卻也是一臉惶恐之色:“可是父皇,女兒並不是故意如此的。父皇,父皇,女兒雖然對那賀蘭知府不怎麼恭敬,可是什麼殺人軟禁,那就是絕對沒有的。賀蘭知府,那是死於流民作亂。可是兗州的閒言碎語,卻也是盡數這樣子議論。原本想着,清者自清,我離開了兗州不理會這些事情就是了。想不到就算回到了京城,居然也是有人議論這件事情。”

陳後更流露出一縷痛楚之色:“陛下,這些話兒,臣妾也是難以啓齒。雖然小九行事張狂,原本不該,可我也是不忍責備於她。”

王珠這樣子說話,自是別有居心。

想當初父皇前去陳家求親,陳家雖然給了個旁支女兒,可瞧不上夏熙帝的心思,也不是瞧不出來。

只不過陳家沒刻薄到明處,夏熙帝成爲了大夏皇帝,眼界高了,自然也不會計較這些枝節小事了。

沒和陳家計較,是因爲夏熙帝不將陳家放在眼裡,而並不是因爲別的什麼。

可夏熙帝對陳家,必定不會有什麼好感。

既然是如此,王珠因爲當年之事而動怒,夏熙帝也有感同身受之意。

王珠更是悽然說道:“女兒長於京城,被千寵萬寵,母后從來沒有說,我也是一點兒也是不知道。到了兗州,我方纔知曉陳家之事,心裡,心裡當真是生氣得很。母后,母后就算是陳家旁支,不是什麼名門正宗,可那又如何?莫非因爲是旁支,就要受人嘲笑,受人諷刺了?憑什麼因爲出身旁支,就被人議論不能做皇后娘娘。”

說到了這兒,王珠眼底有了淚花,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去了面頰。

王嫣聽了,頓時也是爲之氣結。

她是沒想到,王珠居然是會裝可憐的。

從前王珠氣焰囂張,哪裡會這個?

聽到王珠句句狡辯,王嫣心中惱怒,卻也是不覺口不擇言:“九妹妹張揚跋扈,就不必裝可憐了。人家幾句閒言碎語,莫非就是你跋扈囂張的理由?這可是將大夏刑律視若無物?”

還未等別人說什麼,許妃已經是狠狠的呵斥:“嫣兒你給我住口!皇家貴女,生來尊貴,哪裡能任由人如此議論。九公主行爲舉止雖然是有些不那麼妥當,可也是其情可憫的。”

王嫣瞠目結舌,怎麼也是沒想到,居然是許氏呵斥自己。

母妃莫非是糊塗了,居然是這樣子說話兒。

王嫣心中困惑,實在不明所以。

許妃卻死死的捏住了手中的帕兒,似乎要將這帕子生生的扯碎了。

若非她反應快,女兒還不知道闖下什麼禍。

這個九公主,當真是個心計深沉之人。

陳後出身沒那般高貴,可王珠的哭訴,也許觸動的並不是陳後,而是夏熙帝自己。

旁支皇族,因爲先帝無子,方纔過繼過來了。也正因爲夏熙帝的出身,難免招惹一些閒言碎語。

平素夏熙帝待人雖然是彬彬有禮,可內心之中,卻也是未必不會有所觸動。

王嫣不知遮攔,口中這樣子呵斥,卻句句踩在了夏熙帝的痛處之上。

什麼有人閒言碎語,卻應當隱忍,否則就是有違禮數,這分明是夏熙帝的處境。

王珠雖然出言無狀,卻也是能刷刷好感。

許妃悄悄的掃了夏熙帝一眼,夏熙帝面色鐵青,很有些難看。可見王嫣所說的那些話兒,很是讓夏熙帝不高興。

夏熙帝雖然不能呵斥王嫣所說的不對,卻必定嫉恨在心,反而不覺偏心王珠一些。

其實此事是王珠插手政事,太子更有扶持自己勢力的嫌疑。

可是讓王珠那樣子一說,這樁事情就彷彿變了味道,變成了王珠因爲一時氣不過,做出了什麼衝撞之事。

這一樁大事,就變成了一樁不知禮數的小事。

自己這個傻女兒,卻是被王珠牽着鼻子走。

許氏心裡都是不覺嘆了口氣,陳後倒是好福氣。太子穩重,連原本不那麼聽話的女兒,也是變得聰慧,更能幫陳後。

此時此刻,許氏自然是不能再讓王嫣議論得偏了。

此時此刻,許氏卻也是不覺再提點一二:“皇家女兒,衝撞無禮一些,原本也是有這個資格。只是若是插手政事,卻是斷斷不能。那可是牝雞司晨,也有辱皇后名聲。”

如果王珠牝雞司晨,那麼當時在兗州的陳後也是斷斷不能倖免。

王嫣也是回過神來:“是了,九妹妹,這朝中官員任命,幾時又與你有什麼干係了?爲何這兗州上下,竟然是要聽你的吩咐,還是聽皇后娘娘的吩咐。”

王珠只是淡淡的說道:“這些不真實的言語,爲何七皇姐非得要當真呢?”

王嫣冷笑,今日她是不會饒了王珠了。她還生恐自己的話兒說得不夠明白:“太子哥哥,其實若是說來,你也有些不是。若非你將親衛給了九妹妹,九妹妹哪裡來這樣子大的本事。”

只差指着夏侯夕,說王珠所作所爲,是王曦背後指使。

王曦卻輕輕的嘆了口氣:“七妹妹,你這樣子說,我卻是一點兒都是不知道,更是不知曉應當如何回答。當初母后和九妹妹困在了兗州,我只是知曉有亂民作亂,千方百計的籌集糧食。至於什麼,什麼九妹妹壓制兗州官員,甚至得了兵權,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今日你說的這些話兒,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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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曦面上流轉了幾分無辜的神色。

王珠卻也是慢慢的收緊了手指,輕垂的面頰之上,卻忽而浮起了一縷淺淺的笑容,卻是無人知道。

其實她的太子哥哥,分明是知曉的。

可是就算是知曉,那又如何呢?

其實王曦演戲,也還是演得不錯。

王嫣卻想不到無論王珠還是王曦,都是推得乾乾淨淨。

“太子哥哥,錯了就是錯了,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的,又哪裡像是大丈夫?”

王曦眸子微微一沉,凝視在了王嫣身上:“七妹妹,說話也是要留意分寸的。”

他多年來身爲儲君,如此凝望,王嫣頓時微微一窒。

一股子莫名的懼意卻是涌起在王嫣心裡面。

然而王嫣卻是不肯干休,在王嫣的心中,自己是並沒有說錯什麼。

既是如此,自己憑什麼就忍氣吞聲。

王嫣一陣子氣惱,不覺瞧着白薇薇。

白薇薇原本姿容秀麗,伴隨年紀漸長,更是不覺添了幾許清麗楚楚的姿態了。

王嫣可是記得,這位靜怡公主素來是和王珠不合。

“白妹妹,你不是也在兗州,想來也是對兗州之事頗爲清楚了,究竟是什麼樣兒,不如和大家說一說?”

只要白薇薇楚楚可憐的說那麼幾句被王珠欺辱的話,自然也是顯得王珠在兗州十分霸道。

王珠更是欣喜:“不錯,白姐姐你也是在兗州,還與謝小侯爺生死與共。我在兗州如何,想來你也是十分清楚的。”

白薇薇心尖卻不覺一顫,自己失貞之事,還有代替王珠博得謝玄朗寵愛的事情,王珠都是清楚。

如今王珠這樣子說,分明也是有些要挾之意了。

謝玄朗也告訴白薇薇,這一次是容太后和許妃與王珠博弈,讓她離得遠些,不必摻和。

謝家也是如此,背後雖會推波助瀾,卻也是不會當真摻和這樁事情。

無論如何,自己在王珠手裡吃了那麼多的虧,也絕不會不知深淺就一腳踩過去。

白薇薇眼睛紅紅的,樣兒怯生生的,卻也是不覺流轉幾分畏懼之意。

“我,我在兗州,只陪在謝郎身邊,自然是害怕得緊,什麼都是不知道。”

白薇薇這樣子說,也沒反駁了誰,自認自己是沒見說錯什麼話兒的。

王珠卻也是頓時厲聲說道:“太子哥哥人在京城,他和父皇一樣,自然是從未聽到過什麼攬權霸道的話兒。白姐姐人在兗州,可她既然是女流之輩,自然是隻會守着謝家的小侯爺,哪裡會知道別的。七皇姐,你不但人在京城,也是女流之輩。怎麼你就這樣子言之鑿鑿,知道的比父皇,比太子哥哥的都要多,還一心一意要定我的罪。瞧來七姐姐人在宮中,心卻在朝堂之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嫣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王珠逼問,一時之間,卻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王珠冷哼一聲:“莫不是八皇兄告訴你的,你們姐弟情深,所以你來爲難我,來爲難太子哥哥?”

王麟頓時一怔!他原本半點不知曉這些事情,卻也是沒想到王珠居然是會這樣子說。

此時此刻,他若露出什麼爭奪儲君的意思,必定顯得貪圖權柄,王珠此言誅心!

王麟也惱恨無比:“九皇妹若是沒有什麼證據,那也不要亂說。”

王珠揚起了臉蛋兒:“是了,七皇姐,你是怎麼聽到了,卻也是不能信口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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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嫣心中一片慌亂,隨口說道:“我自然是不曾信口雌黃,這和八皇弟有什麼關係,是容太后聽了兗州之人的哭訴,所以心存同情。”

事到如今,王嫣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夏熙帝面上對容太后十分恭順,可是實則不見得多喜歡容太后。

所以容太后與許妃商議,共同對付陳後時候,許妃也是頗爲猶豫的。

只不過仔細想想,容太后原本就不喜歡陳後,借勢而爲,也不失妙法。

若是陳後倒臺,不但許妃能掌控六宮權柄,並且王麟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爲太子。

對着這樣子的誘惑,許氏就算是有些疑慮,那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王嫣說出了容太后,許氏內心雖是忐忑,卻也是不覺打起了精神。

無論如何,今日自己和容太后聯手,自然是費盡力氣,要將陳後給壓下去。

便是那太子的地位,也是要動一動。

王珠嗓音卻也是不覺有些急切:“皇祖母,你可是不能聽到外邊的人胡言亂語,卻也是覺得孫女做出了什麼不是。”

容太后瞧着王珠那張清秀惶恐的面頰,眼底深處一縷冷芒卻也是一閃而沒。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倘若當真無辜,上蒼也是不會冤屈了誰。只不過嫣兒,你實在是太過於魯莽。前些日子,陳家有人來到京城,說九公主的不是。我不過和你提了提,說這樁事情茲事體大,故而還小心謹慎。卻沒想到,你的心中卻也是當真了。其實之後我又招了陳家的女眷來詢問,那個許氏也說了,九公主確實和陳家有些衝突,甚至鬧得陳家分家。可是兗州政事,卻也是並未插手。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哪裡有這個本事。”

一邊這樣子說着,容太后卻也是不覺死死的捏緊了手指。

然而許氏和王嫣卻也是頓時怔住了!

要知曉,當初是容太后提議,聯手對付陳後。

卻也是沒曾想到,一轉眼,容太后居然是爲了王珠開脫?

許妃一瞬間內心之中甚至浮起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容太后勾結陳後,前來對付自己了。

可是許妃再如何想,也覺得容太后無此必要。

容太后不與自己聯手也就罷了,何至於幫襯王珠?

然而再如何不可思議,如今自己所聽到的,卻也總不是假的。

容太后確確實實,是幫襯王珠,來與自己不對付。

許妃不覺身子微微一僵,卻也是實在說不出話兒來了。

容太后饒是心機深沉,此時此刻卻也是恨不得將王珠撕碎。

王競勾結前朝餘孽,不過卻逃過了王珠追捕,匆匆趕了回來。

原本想着沒憑沒據,王珠必定是不能如何。卻沒想到,王珠竟拿住了王競親手所寫勾結書信,以此要挾。

以容太后的手段,也許這樁事情還是能壓下去,護住王競一條性命,可是從此以後王競也是徹徹底底廢掉。

她耳邊,卻響起了王珠歸來時候清脆的嗓音:“皇祖母既然有心告發我的所作所爲,我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我若落個後宮干政,那麼必定是魚死網破。兗州之事之中,我那好皇兄究竟做了什麼,我也是不得不讓別人知曉一二。總不能不讓別人知曉,皇祖母最疼愛孫兒的好手段。”

瞧着王珠那矯揉造作的樣子,容太后實在很想將王珠給撕碎了。

“皇祖母不必擔心我拿着四皇兄的親筆罪證,沒玩沒了,一次次的要挾。你拿着我在兗州弄權證據,我拿捏四皇兄勾結前朝餘孽證據。咱們各自以後都是不必提這個事兒,以後再慢慢來鬥。”

щшш •тTk an •¢Ο 王珠那時候的話兒迴盪在容太后的耳邊,讓容太后生生將自己那滿腹的怒火壓了下去。

王珠拷問那些前朝餘孽,得到了王競罪證。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必定會告發兗州之事,卻並未早做商量。偏生,偏生等到自己和許妃達成同盟,方纔上來要挾。

“至於那許妃,皇祖母也只有對不住她了。我只覺得你心尖子肉是四皇兄,其實也是並不想見到許妃的兒子如今得勢吧。說來說去,還不是一枚與我大哥博弈棋子。既然是一枚棋子,又有什麼可惜的。”

王珠如今卻頂着一張清秀面容,委委屈屈的在自己跟前,顫聲說道:“皇祖母,你竟然是相信我的?”

容太后無視許妃震怒的目光,晚宴開始之前,王珠纔將那其中的一封書信扔過來。自己其實也是命人去尋許妃,讓許妃今日不可造次。

可是想來也是王珠弄了手段,自己派出的人並沒有回來。

說到底,也是時間倉促,她也是措手不及。

當初那個不過略有些聰明的九公主,逐漸成長爲自己大敵了。

容太后雖不願意承認,可是卻也是確實是如此。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瞧着王珠,容色卻也是憐惜有加:“小九,你今日倒是受些委屈了。”

陳後嘆息:“什麼委屈,若不是她行事不端,不知禮數,那些閒言碎語,也是不會傳出來。否則爲什麼不議論別人,偏生議論小九呢?只是陛下,你不知曉當時兗州危機。臣妾一個女流之輩,實在是害怕極了。更加不必說小九這個孩子,那也是哪裡受得了這般折騰?她也是,也是怕了。”

王珠哭得越發悽然:“我,我實在不孝,母后讓我不要理會她,前去郴州。幸好尋到糧食,那郴州知府李從靈也願意送糧過去。所以,所以女兒才終於沒那般怯弱,再回兗州了。否則,女兒當真是極爲不孝的人。”

如此一來,連郴州之事也是打了個埋伏。

實則就算是郴州百姓,並不當真知曉發生何事。

王珠垂淚:“女兒若有什麼不是,父皇如何處置,我都是心甘情願。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七皇姐要將這種罪狀栽贓在我的身上。”

王嫣還沒有從容太后的反口之中回過神來,她心中充滿了震驚之意,實在也是不明白哪一點出了錯了。

明明一切,都是這樣子順理成章的。

怎麼會,會變成這般?

其實究竟是爲什麼,夏熙帝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想不到?

不但是夏熙帝,就是在場其他的人,心中也均是十分明白。

無非是因爲王麟得了幾分寵信,所以就不覺有了異樣之心,所以就別有算計。

王麟心中也是十分窘迫,面頰紅了紅,想要說什麼,卻也是什麼話兒都說不出來。

王珠手指輕輕擦去了面頰上的淚水珠子,輕輕的說道:“莫非,莫非七皇姐竟然是盼望我犯下什麼錯事,所以如此急切?虧得皇祖母雖然認定我的頑劣,還是小心查訪。七皇姐,你不喜歡我就是了,居然還想唆使皇祖母,這心可是太急了吧。”

王珠所急,明着說王嫣利用容太后,暗裡就說王麟心裡太急了。

許妃心中亂糟糟的,心念流轉間,倒是終於清醒了些。

這一次扳不倒陳後,也還罷了。雖然是可惜,卻也是不能將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許妃頓時呵斥:“嫣兒,你還不快些賠罪。只因爲你與九公主原本的我錯,居然就如此胡言亂語,什麼姐妹之情,也是沒放在心上了。這皇族姐妹之間,也是應當相互和睦纔是。”

王嫣卻沒有許妃聰明,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委屈,還不覺得危險。

“母妃,你莫非也不相信,王珠什麼性兒,難道你還不清楚?什麼九妹妹,她就是虎狼之性,不知道算計了多少人。她,她當真是滿手鮮血!”

王嫣眼睛裡面,頓時流轉濃濃怨毒!

許妃實在是恨鐵不成鋼,自己可當真是將女兒給寵壞了。此時此刻,王嫣居然還是不知好歹。

咚的一下,一盞茶杯頓時也是狠狠的摔下來,頓時摔了個粉碎。

許妃面色之間,也是流轉了一縷暴戾之氣。

“放肆,可當真是我將你寵壞了。什麼姐妹和睦,相親相愛,你竟然是一點兒都不懂了。”

許妃這樣子說話,可當真是將王嫣給嚇壞了。

王嫣是許妃第一個女兒,素來十分受寵。平時許妃對王嫣十分嬌寵,就是連那重話都是捨不得多說一句了。

正因爲如此,王嫣也是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許妃這些年在後宮之中,既沒有受什麼冷落,也是沒多受寵。

可她這麼多年,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夏宮之中,骨子裡還是有些決絕之意。

許妃頓時起身,跪在了夏熙帝跟前:“是我不曾教導好女兒,竟然是讓嫣兒如此無狀。今日嫣然無禮,我罰她也是軟禁在宮中半年,不得出來。”

王嫣聽了,卻也是陣陣暈眩,只生生想要一口血吐出來。

她這樣子的年紀,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王嫣不是找不到,只是比較挑,也不覺挑花了眼。

自己若是半年不去應酬,怎麼挑個如意郎君?

母妃是最疼愛自己的,怎麼會這樣子說?

許妃卻沒理會王嫣內心之中的小九九,比起王嫣,她是更瞭解夏熙帝了。

“臣妾教女無方,只恐怕,恐怕也是沒資格幫助皇后協理六宮了。”

許妃這樣子說着,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充滿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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