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統共十個,當其他幾個同學咋咋呼呼的跳上前面那兩部計程車時,這部車就只剩了陳朝陽和林遠。
“朝陽,你認識剛剛那個人?”
仰靠在椅座上假寐的陳朝陽睜開眼睛,說:“不認識,怎麼了?”
怎麼會不認識呢?明明看見那人與人接吻後眼神就徹底的冷了下來,林遠知道自己不該過問這樣的事,因此陳朝陽閉着眼睛又把頭靠回去時,他也就沒有再說話。
除去見面的時間提前了一點,陳朝陽和張之燦見面的情景倒是和前世很相似。
那時候他因爲陪客人應酬在一家裝修很豪華的ktv遇見林遠,他急切的想要跑去找林遠表白,只是身爲服務生的林遠自覺配他不起,以後甚至開始躲着他。
陳朝陽無奈,長達兩個月的時間裡,他要麼找單位的同事,要麼自己單獨開一個房間,爲的不過是再見林遠一面。
和張之燦碰上純屬意外,那天他剛從包間出來,就看見張之燦正追着一個年輕的服務生在打。
那個服務生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已經在流鼻血,又一臉的淚,想着林遠可能也遇到過類似的事,陳朝陽立刻冷着臉走過去將還準備踢人的張之燦拉住。
那晚的結局是陳朝陽被他和他那羣衣冠楚楚的朋友打的很慘,入院治療近兩個星期,只是以後想到張之燦,陳朝陽都對他抱了一種感激的心理。
是從自己受傷以後,林遠開始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後時間再長一點,他們就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
那天之後,陳朝陽其實也沒想過自己還會碰見張之燦。
那時候他們單位負責修建的一套豪華公寓剛剛落成,對方那個在業界很出名的設計裝修公司恰好是張之燦開的。
張之燦五官生的奪目非常,想要忘記他也不是那麼一件容易的事,只是陳朝陽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不動聲色,只說陳朝陽合他眼緣,以後由他負責兩方的接洽工作。
那段時間,張之燦沒少藉着工作上的理由整陳朝陽,一會兒是預算太少,一會兒是文件落在公寓讓他給自己送回家,一個多小時的車距,還遇上週末大堵車,陳朝陽把他要的文件送過去那會兒,他還沒顧得上吃飯。結果張之燦眼皮都不擡一下,只說陳朝陽送錯了文件,要他再回去一次。
陳朝陽握緊雙手盯緊他的時候,他無限風情的撥一下自己的半長頭髮,說:“文件是明天與你們上層開會的時候需要用到的。”
身上穿一件顏色豔麗的綢質睡衣,領口開的很大,張之燦抱着手臂斜倚在門旁,胸口和肩膀露出一大片,配合着他笑的很無辜的一張臉,也稱得上秀色可餐。
但陳朝陽只恨不得能把手中的文件撕成碎片然後狠狠塞進他的嘴巴里。
只是公司待遇不錯,假期什麼的還會組織他們出去旅遊,再加上林遠當時的學費也是由陳朝陽在支付,因此陳朝陽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不喜歡張之燦,從裡到外,從腳尖到髮梢。
強烈的厭惡好像會隨着時間的延長變得淡漠,一如張之燦對待他的態度。
那時候兩邊的合作即將結束,雙方的代表開始頻繁出去喝酒時,張之燦曾經幾次爲陳朝陽擋酒,眼見陳朝陽臉上些許的詫異,他會把頭撇開,很是不屑的說一句:“別會錯意,不過是看你可憐。”
話是這樣說的,但合作結束後,張之燦還是會毫無預告的出現在陳朝陽的面前,打開那部拉風積架的車窗,將鼻樑的巨大□□鏡推到額前,故意做出一臉驚喜的模樣,說:“朝陽!好巧!”
陳朝陽一出現在街口他的積架就飄然而至,看着他臉上略顯尷尬的表情,陳朝陽幾乎可以立刻肯定他是特意等在那裡的,可惜那時候他已經和林遠在一起,或者就算沒有林遠,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和張之燦走到一起。
陳朝陽想要的是簡單平凡的生活,比如林遠,送他去打工,從學校接他回家,回家同林遠一起做幾道尋常的家常菜,一邊聊天一天吃飯,日子過得再溫馨不過。
而後張之燦開始半真半假的追求陳朝陽,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不相信陳朝陽已經有了一個感情很好的同性戀人,後來是在陳朝陽接林遠回家的途中,三人無意間遇上,他纔不得不信。
張之燦一貫的囂張並且唯我獨尊,兩部車朝着兩個不同的方向駛去時,陳朝陽收到張之燦的短信,說:“陳朝陽,爲什麼會看上那樣一個無趣的人?我不是更適合你?”
想到他糜爛的私生活,甚至他都沒有同林遠說過一句話,陳朝陽不過淡笑着關掉手機。
張之燦大概是那種得不到就是最好的人,即便陳朝陽已經明確的拒絕他,他也還是對陳朝陽不依不饒。
一邊口口聲聲的說此生非自己不嫁,一邊又頻繁的與別人的發生關係,很多時候,陳朝陽都不明白張之燦的想法。
雖然以後對他的反感沒有再像從前那麼嚴重,但還是說不上喜歡。
只是,爲什麼自己要在重生以後對這樣一個人念念不忘?
計程車停在逐漸變得熱鬧的大學門前,當陳朝陽看着同級的學生提着行李三五成羣的離開,心裡淡淡的遺憾,想自己若是重生在大一那年就好了。
什麼都不用擔心,年紀又正好,不管犯什麼錯總有人用年輕氣盛一類的詞彙爲他們開脫。
陳朝陽實習的地點就在大學所在的城市,將寢室裡幾個準備回自己家鄉發展的同學送到校門口,陳朝陽不由自主的一一與他們擁抱。
“說好了啊,畢業典禮都要參加,不來就切小jj。”
雖然語氣輕鬆,但再轉身的時候,幾個人的眼眶開始泛紅。
陳朝陽背過身,揮手與他們道別,幾個人在身後切一聲,說:“靠,又耍帥!”
“陳朝陽,你不耍帥要死啊!”
幾個人罵罵咧咧一陣,以後連這樣的聲音都消失無蹤。
總是這樣,該道別的時候就要道別,陳朝陽看着早上剛冒出的散發着橘紅暖光的太陽,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朝陽,我聽說你已經找好了房子?”
陳朝陽點頭,林遠和他一樣留在這裡,基於禮貌,他說:“你呢?找到房子了沒有?”
“就住學校。”
學校裡有專門爲留在本城的實習生準備的宿舍,陳朝陽點頭,也不多說什麼。
口袋裡的手機自早上七點那會兒就響個不停,陳朝陽看着上面的陌生的號碼,並沒有去接聽,林遠笑,說:“朝陽,老實說?系裡多少女生同你告白過?”
陳朝陽搖頭,手裝在褲兜裡並不說話。
這個時候的女生還抱着一點幻想,以後實習工作,這樣一種粉紅的想象會隨着時間的延長消失無蹤,那時候不管誰,他們都會變得與常人無異,忙着工作生活,臉上都是略顯麻木的表情。
以後陳朝陽想到張之燦,那麼張揚囂張,或許他這一輩子都會這樣,因此嘴角不由得輕微上揚。
街道兩邊是枝繁葉茂的梧桐樹,陽光從上面灑下,在地上變成不明顯的光斑,時間還早,大多數的學生已經離開,因此校園又重新陷入沉寂中,帶着點空虛的寂靜,林遠看着旁邊的陳朝陽,穿一件簡單的襯衣,身姿挺拔,嘴巴微微抿在一起,不笑的時候,他連眼神都帶着一種放空的感覺,身上透着一股寒意。
這樣的陳朝陽總能引來旁人的矚目,林遠看着他的側臉,想此後不管過去多少年,陳朝陽都代表了他整個大學生涯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回憶。
陳朝陽租住的公寓離實習的地方不是很遠,雖然陳大壯已經破產,但身爲中學教師的徐冬梅一向勤儉節約,對陳朝陽又十分的大方,因此這幾年的時間,陳朝陽過的比身邊的很多同學都要好。
城中心的公寓都帶着陳舊的感覺,不過綠化不錯,陳朝陽所租住的那套單身公寓,在他每天醒來的時候,都能聽見窗外傳來的不知名小鳥的叫聲。
陳朝陽站在陽臺上刷牙,偶爾能看見樹蔭下晨練的老人,穿着淡黃色的汗衫和短褲,雙手伸長時不時的前後拍打在一起。
爲了實習,陳朝陽甚至爲自己買了幾件略顯正式的襯衣西裝,此時天氣還熱,所以西裝被他收在衣櫃裡。
一個星期後,他正式去到他所在的實習公司報道,這家公司隸屬國企,只是旗下很多同類型的公司,分佈全國各地,所以陳朝陽所在的這家公司充其量只能算個二線,經濟不若陳朝陽以前所在的那個沿海城市發達,所以以後就算他成爲這家公司的正式員工,待遇也不能同從前相比。
陳朝陽所在的公司名科宇,規模比其他同城的同類型公司要大一點,寫字樓位於繁華的市中心,公司承租了其中的兩層樓,他所在的科室十多個人,除去原有的幾個人,還有和他一同進入這家公司實習的同校的實習生。
陳朝陽死之前已經工作過四年,所以沒有另一個學生的緊張和拘束,在公司呆了半個多月,科室裡的人紛紛同他暗示,說如果兩人同時準備留在公司,他的勝算比較大。
陳朝陽笑笑,並不多說什麼。
工程學院的學生其實也很辛苦,不管實習或者以後的工作,他們都需要頻繁的進入各個公司承包的項目組跟進進度。
承包的項目位於城郊或者附近的縣城,有時候在路上花費的時間就長達五六個小時,而後隨着一個項目的完成,他還有可能跟組去到另一個臨近的縣市再繼續跟進,時間兩三年不等。
帶陳朝陽的人姓楊,三十多歲,長的太胖,一臉滄桑,因此平日裡科室裡的人都叫他老楊,陳朝陽他們組的主管,對陳朝陽也算不錯,對於工作上的事,他幾乎知無不言。
科宇如今承包的工程是一片位於城郊的高級電梯公寓,佔地面積23多萬平方米,建築面積10多萬,工程分三期,一期二期在陳朝陽進入公司後不久就已經結束。
這一天老楊帶着陳朝陽以及科室的幾個人一起趕往一家在城裡很出名的飯店,只說與裝修公司的人吃飯。
來的路上,陳朝陽的右眼皮就跳的有些兇猛,心裡正感覺不安,他就在那個包間看見了連坐姿都非常拽的張之燦。
頭髮半長,穿一件風騷且一看就是大牌的深紫色襯衣,如果旁人不說,幾乎沒有人能猜到他自己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設計裝修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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