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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看着陳朝陽那雙異常平靜的眼睛,林遠最終也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
林遠的性格一向的矜持,在陳朝陽這裡接連碰過幾個軟釘子以後,就自覺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也會說話偶爾甚至一起去上課,只是說的話僅限學習天氣,到了教室以後會選擇不同的位置,即便在別人眼中他們的感情還和從前一樣好,但他們之間那種獨有的親暱感早已蕩然無存。
陳朝陽從前工作的地點在一座沿海城市,生活節奏太快,以致他每天累得像條狗,因此在他確認自己已經重生以後,他整個人就徹底放鬆了下來。
除去正常的上課時間,他幾乎都窩在寢室裡,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恨不得能將自己飯盒端上牀,在那裡解決吃飯睡覺等一系列的問題。
看的寢室裡的衆學霸不停搖頭,只覺得陳朝陽墮落的有些無邊了。
大四的上課時間其實也沒剩多少,迅速結束最後幾門專業課的考試,他們就要參加實習,從九月到來年的六月,中間除去春節的那幾天假期,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沒有所謂的寒暑假。
畢業總是讓人惆悵,從小學到大學,這樣的一種感情始終在不停的累積。
高中還好一點,知道前面有美好的大學生活在等着自己,這樣的惆悵會很快被一種期待取代。
大學畢業就比較慘,等在自己面前的是未知的人生,因此在這樣的惆悵中,會不自覺的摻雜進一種不明顯的惶恐。
去往實習地前的那一天,寢室裡的人各自抱着不同的心思,豪氣萬丈或者悲春傷秋,持續了幾天的散夥飯,到這一天終於達到最j□j。
從下午開始幾個人就已經喝的酩酊大醉,期間他們給陳朝陽打過幾次電話,說明天都要去實習了,他卻寧願一個人呆在寢室,實在不夠意思。末了那人又大着舌頭在電話那頭補上一句,說林遠也是。
陳朝陽對此不過一笑置之,等到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走向旁邊木土系李成秋他們的寢室。
在此之前,他已經打聽好了李成秋所住的寢室樓層和號碼,此時他們這一屆的學生都忙着狂歡,因此他們那棟宿舍樓的大門還開着。
進入那棟大樓以前,陳朝陽已經換上一臉焦急的表情,面對那個人到中年喜歡裝腔作勢的宿管,只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說自己朋友喝多了酒,半路失蹤,他此刻想去他們寢室看看他有沒有回去。
那個宿管以一種審視的眼神看向他,說:“手機呢?”
“打不通。”
見那個宿管一臉不耐煩的拿過鑰匙想同自己一起上樓,陳朝陽忙揚起一個討好的笑容說:“不用,我上去看看馬上下來。”
“東西丟了怎麼辦?”
陳朝陽聞言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將口袋中的手機和學生證交到那個宿管的手上,說:“麻煩你了。”
宿管仔細比對了他證件上的照片,在又將手機還給他以後,說:“你快一點。”
年輕的學生總是這麼好的精力,爲一點小事喝的爛醉,第二天從一堆充滿狗尿味的垃圾中驚醒,指不定就誤了自己趕往實習地的火車。
宿管對此已經見慣不驚,倒是剛剛那個急的什麼樣子的學生,在拿到那層樓的鑰匙以後,整個人好像就徹底放鬆了下來。
宿管看一眼他的背影,有些納悶的把頭從窗外縮回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樓道里一個人都沒有,只一地的垃圾和空的塑料瓶,陳朝陽捂着那串鑰匙,悄無聲息的上到李成秋位於四樓的寢室門口。
上一世大概就是靠着這樣一種時機,李成秋纔會奸計得逞。
陳朝陽搖頭,想李成秋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麼笨。
準確的抓住林遠的軟肋,知道他因爲當年自己父親落馬的事耿耿於懷,就以自己知道誰是舉報人這樣的藉口輕易將他騙到這裡,實施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打擊,讓林遠絕望到連自己即將到手的學位證和未來的人生一併放棄。
處於這個年紀的人心思其實都很複雜,敏感,脆弱,那時候林遠估計對李成秋舊情難忘,所以這件事纔會給他造成這麼沉重的打擊。
只是當時陳朝陽什麼都不知道,當天深夜,林遠電話裡的聲音已經透着明顯的醉意,出於對他一貫關心,陳朝陽立刻打的去了林遠所在的那家簡陋小旅館。
黑暗中,林遠就這麼朝他吻了過來。
陳朝陽當時對他的喜歡就只差親口說出來,再加上他也喝了不少酒,因此兩人就這麼不清不楚的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
林遠算得上是陳朝陽的初戀,可惜第二天他還沒從那種甜蜜的氛圍中回過神,林遠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
沒有去實習地點報到,等到陳朝陽心急如焚給他親戚打去電話,那人反問他林遠是誰。
那時候林遠的奶奶已經過世,以後即便陳朝陽開始那種朝九晚五,每天累得像條狗一樣的生活,但當他在想起林遠時,也能感覺到心尖上傳來的那種鈍痛。
曾經滄海難爲水,只是到最後陳朝陽才明白,林遠對他所做的一切,所說的每一句情話,不過是他在以另一種方式表達他對自己的感激。
感謝他的全情付出和努力。
想到這裡,陳朝陽就不由得露出一個類似自嘲的笑容。
只是不管林遠愛或者不愛,有的事既然已經知道它會發生,陳朝陽就不能對它坐視不理。
這是陳朝陽一貫做人的準則,關乎道義,卻已經和感情無關。
陳朝陽悄無聲息的把門打開,又摁下門旁電燈的開關後,他就看見房間裡的林遠和李成秋雙雙朝他看了過來。
襯衣又一次被撕壞的林遠眼神空洞,李成秋單膝半跪在他腿間,臉上見鬼般的表情。
“已經說了?”
陳朝陽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被周圍詭異氣氛感染到,雙手依舊放在林遠身上的李成秋不自覺問了一句:“說什麼?”
“說當年舉報他爸爸並害他爸爸坐牢的人是你,因爲知道他的媽媽和你爸爸有一腿,因此生氣的想要報復他們一家人,信裡的內容全是當年年少無知的林遠親口告訴你的,而後他爸爸被人關押,對他媽媽始終念念不忘的你的爸爸趁機落進下石,害他爸爸再無翻身的機會。”
性格囂張的李成秋不管遇見什麼事,總能很快露出他原本的面貌。
他起身握緊拳頭瞪向陳朝陽,雙眼赤紅的說:“你怎麼知道的?!”
也不過是重複前世林遠對自己所說的話,陳朝陽不說話,李成秋像是後知後覺想起了什麼事,他看向林遠,氣急敗壞的說:“是你!是你告訴他的對不對?!”
陳朝陽出現的時間和他說出的話都太過詭異,致使剛剛只覺得天崩地裂,生無可戀的林遠眼中逐漸出現一抹色彩。
“靠!老子就知道你會裝!”
見李成秋準備同林遠揮拳,陳朝陽忙走過去將他的手握住,在李成秋恨恨的朝他看過來時,陳朝陽冷笑,說:“你不僅幼稚,還十分惡毒。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的行爲會對林遠造成怎樣的一種影響?還有,你爲什麼會這樣做?是因爲你知道林遠還沒忘記你?仗着別人的喜歡對他做出這種傷害的事,李成秋,你不覺得你自己太過卑鄙了一點?”
李成秋被陳朝陽說的臉紅一陣又白一陣,只是陳朝陽說的都是對的,像是被他扒掉了一層皮一般,等到李成秋惱羞成怒想要反擊了,整個人卻被陳朝陽單手丟了出去。
“不僅幼稚卑劣還很膽小,當年害你家庭破裂的是你爸和他媽,不管林遠本人什麼事,你要覺得不服氣,大可去找他們報仇。”說完陳朝陽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成秋,轉身說:“你呢?你要不要同我一起離開?”
林遠呆呆的點頭,跟在陳朝陽身後亦趨亦步。
樓道里幾個喝醉酒的學生,林遠的衣服被李成秋撕破了,此時只能抱着雙手低着頭自我掩飾,等到那幾個人搖搖晃晃的離開,林遠聽見前面的陳朝陽低聲與他說了一句:“林遠,有的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你要糾結往事,最終得不償失的就只會是你。”
“你怎麼知道的?”
那個時候,林遠確實有過想要放棄一切的想法,自己的前途以及人生,只是聽見剛剛陳朝陽的說的話,他又覺得自己幼稚透頂。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此時的林遠,心情終於不像開始時那般沉重。
只是陳朝陽誤會了他的意思,聽到林遠這麼說了以後,他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以前你同我說過一些,我自己瞎猜的。”
“朝陽,你以前是不是喜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