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死亡時間實在十七日的玩上。因爲死者的身體在水中浸泡過,具體時間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十七日的晚上,就是以沫離開客棧的那天晚上。難道以沫真是的是在那日離開客棧後遭遇的不測?
“可以斷定死者是遭人殺害。死者的脖子上有很細的勒痕。應該是在死者落水之前造成的,推測死者是被一條非常細的物體,勒住脖子,割破喉嚨,窒息而死”
說到這裡,男子的手移動到以沫的脖子處,另一隻手將以沫的腦袋微微往上擡。寧驕陽這才驚覺,以沫脖子的勒痕並不是像自己想象和之前探查的那樣簡單,那勒痕之下,脖子已經被割成很長的一刀口子。東西已經陷入了皮肉裡,然後在拔出來的。
再看以沫,面如死灰,一片慘白,絲毫沒有什麼血氣。比尋常的屍體還要過分的白,脖子被割開一道口子,那麼在水中,血也許就順着這口子流了徹底。
“而後,死者再被兇手捆上石塊。拋入河底,殺人拋屍。之所以在死者的身上捆上足以讓死者沉底的石塊,料想是不希望有人快速的發現死者。”
寧驕陽聽着男子的分析,點點頭。
不禁對男子多看了幾眼,這些推理合情合理。但是這兇手到底是誰了?既然以沫是在那日離開以後出的事情。那麼以沫走出客棧後,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便相當的重要了。
但是出了客棧,大千世界,這範圍被無限擴大。想要再調查起來,難度自然更大。
而男子的話還在繼續,看着衆人道:
“屍體先不要領走,我們官府還要對屍體做進一步查證。”
一羣人點點頭,寧驕陽卻是有些不懂了。這官府的人前前後後差別太大了,之前的人唯恐事情多,想要馬虎對付。而現在的人卻是一派認真。
再看玲瓏戲班的人,皆是看向了以沫。神情之中有些同情和憐惜,但是沒有一個人爲以沫流淚。寧驕陽也明白,這玲瓏戲班的人更看重於瑟和林澤。所以對以沫沒有多大的感情。
“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們都能留下。”
男子對着玲瓏戲班的衆人如是說道,像是知道他們要走似的。
幾個人互看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我需要向你們瞭解一下死者生前的事情,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於是乎,一行人跟在男子的身後前往縣衙大堂。剛走進縣衙便看見一羣人迎了上來,帶頭的便身穿着縣令的衣服。身後則是跟着一羣官兵,而那羣官兵纔是寧驕陽他們之前看見的那羣官兵。
只見縣令一臉討好的走了上前,“欽差大人,回來了。”
男子微微點頭,寧驕陽微微皺眉。欽差大人?轉而眉頭一散。難怪,她是覺得之前的人很懶散,怎麼突然轉了性子,原來是換了一撥人。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重新任命一名欽差來辦這個案子。除了夜穆還能是誰了,只是夜穆心中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卻不透漏。是在看自己的表現嗎?試探自己?
“欽差大人,這些人是?”
縣令看着他們一羣人問道,這欽差看了他們一眼。
“他們都是跟死者有關聯的人,帶回來問話。”
“哦,好好好。”
縣令連說了三個好,於是讓開路。讓男子向前,男子在原來師爺坐的位置坐了下來,拿起筆,然後看向衆人。
“你們一個一個來,將你們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然後男子一指,指向邢小天。
“就從你開始吧。”
也是通過一個個的詢問,寧驕陽才漸漸明白。原來林澤和以沫是在十年前便認識的,那個時候兩個人便已經私定了終生。但是那個時候,林澤的父親賭博成性,不僅敗光了家底,更是將其母親活活的氣出了病來。林澤的母親身患重病,無錢買藥。最後林澤被騙到宮外,準備送進宮裡做太監,貼補家用和供其父親賭博。
以沫知道後,不知道從哪裡弄得了錢財救濟了林澤的母親。林澤的母親卻是還是沒有捱過去,去世了。以沫不僅如此,還及時的買通了宮裡的人,在那些人即將對林澤下手前攔了下來。疏通關係,最後讓林澤做了一名侍衛。
後來林澤才知道,就在救下他那天的晚上。以沫淪落到青樓,更是在那天被開了苞。以沫那大批的錢財,則是以十年的期限將自己賣給了青樓的老鴇。
寧驕陽聽到此,眼眶已經有些溼潤。原來這兩人曾經經歷過那樣的過去,所以纔會在十年之後,想要一起遠走高飛,過簡單舒適的生活吧。
十年,林澤最後出了宮,創辦了玲瓏戲班。以戲子的身份四處漂泊。
十年,以沫由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轉變爲青樓裡的風塵女子,沉沉浮浮。
可是十年後,老鴇卻是不放以沫。
於是兩人便逃了出來,逃出來之後的事情竟和寧驕陽之前猜測的那樣相似。也就是他們那場大火,他們逃了出來。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逃出來之後的結果會是這樣,短暫的相聚相守,換來的是永遠的淹沒。
寧驕陽的眼裡劃過一絲光芒,不對。等待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兩人才走到了一起。林澤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就算以沫走了,有的是時間去追逐。何苦自我了結,等等。
以沫是在前一天晚上就死的,難道?寧驕陽的瞳孔放大。難道林澤已經知道了以沫死了?
所以,憑着他們這麼對年的情分和愛念。最後林澤選擇了生死相隨。
所以即便他們最後救起了林澤,林澤還是選擇了二次死亡。但是林澤爲什麼什麼都沒說,也沒有選擇爲以沫報仇。是什麼,可以讓林澤去赴死,而不報仇?
寧驕陽的眼裡閃過一縷幽光。
除非,除非林澤不僅知道這以沫已經死了,而且還知道這殺害以沫的兇手是誰。
但是這個人和林澤的關係確實很好,非常的親。所以林澤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後並沒有報仇。想到這裡,寧驕陽看向身後的衆人。
也就是說,這兇手很有可能就是玲瓏戲班裡的人,玲瓏戲班就是林澤的至親。
也有可能,這兇手就在她身後站着的這一羣人之中。寧驕陽震驚了,這個發現讓寧驕陽臉色有些發白,作爲女人的直覺,和陷入林澤與以沫的姑娘裡的感觸。讓寧驕陽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但是這一點卻是很殘酷和致命的。
寧驕陽有一種感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但是一旦真相亮開,也就會掀起林澤這用死去保護的人。
林澤的死,是追隨以沫,亦是對那個兇手無奈的懲罰。對於玲瓏戲班的人來說,恐怕沒有什麼比讓他們永遠的失去他們的大哥更痛心疾首了吧。
可是兇手也太殘酷無情了,除去了以沫,也就是斬斷了林澤活下去的命搏。
以沫是林澤的命,十年相守,十年期約。一夕破滅,煙消雲散。所以林澤在他最熟悉的舞臺上,在每次悉心教導玲瓏戲班的人的舞臺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就像一個含笑飲毒酒的人,他是心甘情願的,他是孤注一擲的,他知道明擺着這一切。然後以自己的死,來敲擊那個以爲他全然不知的人。
一切的一切,比任何戲目都要精彩。卻透着一股血腥和憎怨。沒有想到的結局,卻是應證了月老廟的那個大師的說法,鬼夫妻,共赴黃泉終不悔。
“小姐,小姐,到我們了。”
香兒的聲音將寧驕陽那不知道已經飄出多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於是兩個人便前進幾步,走到男子的跟前,將這幾日他們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這麼說來,死者最後見過的人其實是你們對嗎?”
男子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兩人,香兒一見這狀況,趕緊辯解道:
“不是我們,我們沒有殺她。”
男子淺淺一笑,“我也沒說是你們啊。”
香兒嘟嘟嘴,不服氣的喃喃。“可是你這口氣明明很像。”
寧驕陽的心裡卻是橫了一個梗。因爲就她的發現應該是玲瓏戲班的人,但是根據那日的情況來看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而且,那日的情況很特殊。那天邢小天受傷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醫館和邢小天待在一起,照顧邢小天。而於瑟雖是沒有和邢小天他們一同去的醫館,但是也很快趕去了醫館,而且還是在自己的陪同下。以沫的走和於瑟的出現,中間的時間並不多,那麼短的時間裡。於瑟應該不會完成殺人拋屍然後還能冷靜一點血腥都沒沾的出現在客棧,和自己一起去醫館。去了醫館以後,再回來,於瑟便是和林澤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寧驕陽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在這一段時間裡,她好像還忽略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這個人就是,那天晚上送她回客棧的那個男子。那個男子好像在那一段時間裡,便空閒了出來。當時,那個男子將她送回客棧,最後自己是跟在林澤和於瑟的身後回來的。那個男子說是還要回醫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