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病這一拖,就是大半個月沒好起來。
這天,慕風華像往常一樣,去了大夫人處請安,而後又陪着大夫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裡請安。
一進了老夫人的房裡,慕梓梨母女兩果然是如常一般早早的在便老夫人這兒來了,見慕風華和大夫人來了,慕梓梨忙蹦蹦跳跳的下來挽住慕風華的手,向大夫人乖巧的行了個禮,叫了聲大伯母。
大夫人笑着應了,指着慕梓梨笑道,“這孩子,就是嘴甜。”惹得一屋子人笑嘻嘻的。
慕梓梨跟着笑了笑,轉過身,對着慕風華擠眉弄眼一陣,笑道,“怎麼樣?這些日子你在幹什麼呢?一直見不到你人。”
慕風華面上淡淡一笑,“身子好多了,這纔出來走走。”老夫人以她身子消弱爲由,把她困在風華園半個月都未出來,也不允許別人去,這才恢復過來沒幾天。
“哦哦。”慕梓梨點點頭,轉身和慕風華一起向上方走去,慕風華向老夫人屈膝行了禮,老夫人這才點點頭,“起來罷,都坐坐。”
慕風華聽罷,道了聲謝祖母,這才站起來坐到慕梓梨的身邊兒,衆人又聊了一陣兒,四姨娘突然出聲兒,“怎的今兒不見七姨娘和二夫人來呢?”
慕風華聞言不由看了一眼四姨娘,現在四姨娘是舒了心,慕慧如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就在下個月五號,儘管這嫁過去的方式不好聽,可總管是給慕慧如找了一戶大戶人家,雖然那賴申權是個花天酒地的庶子,可四姨娘覺得,慕慧如嫁過去怎麼說也是個嫡妻,怎麼也比平常人家好過了去吧?
於是也沒了擔憂,現在整日裡盡戳着別人的趣事兒啐嘴,這看見七姨娘和柳氏如今犯了規矩,忙不迭的就要提了出來,好在人前炫耀一番,在叫老夫人來好生的懲罰了她們。
慕風華斜睨她一眼,也不說話,徑自轉過了頭。
可卻就在四姨娘話落的瞬間,門口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衆人不禁擡頭看去,赫然便是四姨娘剛剛嘴裡的七姨娘。
七姨娘一張臉上稍微有點兒紅暈,越發襯得她顏面如花,她微微喘着氣兒,想來是跑得急了。老夫人見狀,眉頭不由一皺,開口沉聲問道,“瞧你這樣子,慌慌張張的,怎的這時候纔來?”說着,她看向七姨娘今日的穿着,不由眉頭皺的更深了。
七姨娘今日傳了一件粉紅的透金薄衫,外面兒搭了件白紗制的外衣,內裡的春光只在娉婷行走間若隱若現,這別說是老夫人了,一屋子人看的都是不由皺了眉頭。
她生怕是別人不知道她懷了孕似得,腰間也未着束帶,寬寬鬆鬆的,兩三個月大的肚子微微有點凸起,卻是不明顯的很,一旁的四姨娘見狀,不由的就冷哼一聲,語氣略顯尖酸刻薄,道,“七姨娘,你這身子,可是要注意一下了,還這般的莽莽撞撞的,別的壞了你的好事兒!”
果真是紅塵出來的下賤胚子,懷了孕了還穿的這般風騷!勾引人的狐狸精!
七姨娘卻是不理四姨娘的話,徑直拜了老夫人一拜,低垂的眸子轉了轉,擡頭滿面哀慼,“老夫人,對不起,都是婢妾不好,去照顧二夫人忘了時辰,這才耽擱了時間,還請老夫人責罰。”
說着,低着頭又盈盈一拜,嘴裡還道,“老夫人,二夫人還說了,讓婢妾給您帶句話,她身子不好,怕過染了病氣給老夫人,所以今兒也來不了給老夫人請安了。”
慕風華聽罷,沉靜的眸子中不由劃過一絲戲謔,這七姨娘,倒是個有意思的,她這話看似是在爲自己因何而遲到做解說,實則卻是在藉此想來激怒老夫人,不要說她去伺候柳氏來的晚了,便是來的晚了,怕也是她自個兒故意這般拖着的吧。
而她後面兒,更是添油加醋的說了柳氏那一句話,慕風華相信,柳氏說肯定是說了的,但是絕不會像七姨娘嘴裡說的那般的狂妄,就像是她不來衆人還得等着似得,柳氏人在是如何狂妄,糊塗,這點兒的分寸,她還是有的。
果然,老夫人一聽,立馬就怒了,一拍桌案,怒喝而起,“放肆!我看她真是不知分寸了!且不說你還懷着我慕家的骨肉,她倒是好,小小一個病,倒是勞累這麼多的人,難不成那些丫鬟都是吃了屎去不成?!”
慕風華聽着,眼眸微微一轉,忙上前勸道,“祖母,您消消氣兒,彆氣壞了身子,或許,二孃,她真是身子病的不行了呢?”
老夫人聽罷,冷冷一笑,目光陰沉,“那我倒是要看看,她這身子病的倒是什麼了不得的病了!修養個身子還越發的弱了!”說罷,整個人兒就站了起來,“走,老婆子今天,倒是仔細去瞧瞧,什麼病折騰的她身子都起不來了!”
其實,若柳氏還真就只不過不來請安,老夫人也不至於冒這麼大的火,左不過她也瞧着柳氏不順眼,倒是也眼不見爲淨了,可偏生的,這個七姨娘用她肚子裡的孩子來壓着,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慕風華又不失時機的爲柳氏辯駁了一番,老夫人這纔算是勃然大怒。
她柳氏算得上哪門子的蔥?竟然敢在她的面前兒拿起喬來了,越是有人爲柳氏辯解,老夫人便越是覺得柳氏這是在向自己拿喬示威,怒氣上頭,自是看不下去了。
衆人一見老夫人勃然大怒的起身,慌忙間,忙都起了身跟着去了,慕風華看着老夫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察覺的笑容。
衆人跟着老夫人衝到柳氏的如雲齋的時候,柳氏正在由着柳媽媽給她梳着頭,面上帶着一抹舒心的笑。
這幾日,她什麼都不管,也不用去看那些她不想看見的人的臉色,好吃好喝兒的供着,身心都順暢了不少,她看着銅鏡裡面自己面上多出來的一些皺紋,不禁黑了臉色。
在心裡冷哼,那些個賤人,等着她這些日子養精蓄銳好了,便是他們的倒黴之期,正這樣想着,頭上一痛,她不禁哎呦一聲的叫了出來,嚇得柳媽媽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老奴一時失手.....”
還未說完,柳氏便滿面怒氣的搶過她手裡的玉骨梳,用力的扔向一邊兒,只聽得“啪”的一聲清脆聲響,質地清透的玉骨梳便摔成了個粉碎,柳媽媽垂着頭,更加的不敢說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的就惹了柳氏的不快,她發現,自上次裝病開始,柳氏的脾氣就越發沒了遮攔,動不動就發脾氣,對待下人也不如從前那般的假慈悲了,一個不好,不是打便是罵!
便是連她,這些天來 柳氏的手裡都吃虧了不少,這個情況,若是在以前,可是從沒有過的,她是從小看着柳氏長大的,一直以來也是柳氏身邊兒最親近的人,對柳氏的脾氣不可謂不瞭解,柳氏平常,便是在生氣,可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的頻繁且易表現於人前。
她不禁懷疑,柳氏這是不是裝病裝的久了,腦子還真裝出了問題來?她想着,若真是這樣,那還是等柳氏平靜下來後好生的勸勸柳氏,早日的恢復裝病吧,沒得這樣下去了,沒病兒都要出了病來。
柳氏大口的呼吸着,她只覺得胸口異常煩悶,喘了喘,這才又好些,看向柳媽媽,目光疲泛,“罷了,起來罷,媽媽,繼續給我梳頭罷。”她今日還想悄悄兒的去慕風雲那裡一趟呢,聽這幾日照顧她的丫鬟傳來消息說,慕風雲這幾日又比平日裡發了脾氣些,她想着這可不好,得去勸勸她。
柳媽媽聽罷,不禁鬆了口氣,低聲誒了聲,忙又站了起來,去找了把新的檀木梳,正準備給柳氏重新梳頭,突然柳玉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嘴裡還邊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柳媽媽,不好了!”
見柳氏皺着眉,又要發怒,柳媽媽心尖兒一顫兒,忙搶着開口喝道,“柳玉你這死蹄子,皮子癢癢了是吧?什麼事兒這般慌慌張張的?沒見呢夫人正梳頭呢嗎?”說着還一邊兒打眼色,叫柳玉快出了去,沒得柳氏又發火,那可就是讓他們又遭了秧。
誰知柳玉聽罷,還是慌着一張臉,她看了柳氏一眼,忙道,“不好了夫人,老,老夫人,老夫人帶着一幫子人正往如雲齋來了。”
正說着,就聽見了外邊兒的各個丫鬟的請安聲,“見過老夫人,見過驚華郡主,見過大夫人......”
柳氏和柳媽媽一聽那一長串兒的名字,腦子不禁一花,接而反應過來,忙手忙腳亂的起身,柳氏嘴裡慌慌張張道,“快,快,柳媽媽,扶我去牀上。”
柳媽媽慌里慌張的扶着柳氏,一邊兒叫着還跪在地上的柳玉,“個死蹄子,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來扶着夫人!”
“哦哦!”柳玉被柳媽媽這一喝,也反應過來,忙就上前幫着扶了柳氏上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