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厲聲落下。
十幾支破風直來的飛矢直衝她的身體要害。
“公子要小心——”刑嬤嬤走音的尖叫驚呼聲還未落下,柳雲錦纖巧的身子憑空迅疾扭轉出詭異的弧度,避開四支箭雨之後,她伸手入懷,掏出了東宮令牌,指尖一彈,凝着三分銳氣射向了落陽關的護城城樓上。
“護衛長小心!”身邊士兵急呼,他們以爲來人從懷中扔出的是暗器。
換息之間不過是一瞬,容不得落陽關城樓上的護衛長反應,急速穿射而過的令牌劃過他的側臉,留下一道血絲之後,釘入了城牆內,震落一地碎塊。
城樓下馬賊已經追至,馬賊頭目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半圓形,形狀奇特的圓刀。
佈滿老繭粗厚的手握着圓刀連着的鐵鏈轉了轉之後,就向柳雲錦的脖頸間飛去。他要割下那顆美豔奪目的頭顱。
“敢傷我的人,我要你這黃口小兒留下命來!”馬賊頭領眼中殺意畢現。
她的內力幾乎消耗將近的一刻,柳雲錦做了決定,她繃緊腿上肌肉,聚力之後蹬上了落陽關城樓,借住巧勁,如踩雲梯一般,彈落之間已來到城樓的垛口邊。
“護衛長,要不要砍他下去?”士兵望着攀爬在城牆邊的黑色人影,大聲問道。
護衛長拿出嵌入城牆的令牌仔細看了一眼之後,臉色大變,“不要!因爲他是太子殿下的人!”
東宮令牌傳言只有兩塊,只有太子身邊親信心腹纔有!來人若是太子親信,他們就要落下大不敬的罪名了!
護衛長朝垛口邊看了一眼,臉色又是譁然一變,“不好,小心身後!”
同一時間柳雲錦聽到身後銳物穿風的聲音,心中已是警覺,“嬤嬤抓穩了!”
原本兩手握住城口垛口的手,轉爲了一隻,在刀尖刺入後背的一剎那,她身子一轉撞在城牆上,讓過了致命一擊。只聽見銳物入牆的聲音,身旁的城牆已被圓刀砸開了一個窟窿,塵煙盡起。
只是電光石火間仍是稍稍慢了一拍,入牆的刀刃上帶着一縷青絲,她的髮帶被刀鋒割斷,滿頭黑髮落在肩上。
“快把大人拉上來!”認清柳雲錦的身份後,護衛長趕緊道,殷切至極。
若是太子的親信死在他們這裡,他們都將難辭其咎。
城樓的樓梯間,銀白色的錦衣墜地,三皇子帶着身邊的守衛出現在士兵之中,身邊的士兵知他身份尊貴,都趕緊讓出一條道。
“發生了什麼事?”慕容玉眉宇輕蹙道。
站在垛口邊的護衛長來不及回答,趕緊要把大皇子身邊的親信給救上來。
垛口間的柳雲錦,先反手將背上的刑嬤嬤遞了上去。隨口握住護衛長的手,屈膝一跳,就落在了城樓之上。
護衛長忍不住喝彩道:“大人好身手!”
剛剛看她臨風躲箭的時候,就想讚歎了。護衛長一臉的討好,但在看清柳雲錦面容之後,轉爲了驚愕。
太子身邊的來人真是豔華無雙,比女人還美!只能怪他是個大老粗,反反覆覆就一個美字,實在想不出其他形容了。
身後的慕容玉看見柳雲錦的面容後,亦是同樣的表情,顧不上其他士兵都在凝視,他快步走到柳雲錦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腕道:“雲錦?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慕容玉?他們兩人還真是有緣,到了落陽關還能遇上!她是出門沒看黃曆吧!
刑嬤嬤走上前一步道:“參見三皇子,他是我家公子,柳雲澈。”
柳雲錦從自己的黑衣上撕下一條布帶,準備將青絲綰起,光看她明豔不失冷厲的面容,只會覺得雌雄莫辯,而放下頭髮之後便平添了一份柔美,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是女兒身。
不等她用衣帶將頭髮重新束起,柳雲澈就解開了自己的玉冠,也不在意她未洗青絲上粘着的灰塵,眉眼凝着溫柔地幫她綰上青絲。
刑嬤嬤站在側邊,正巧看見三皇子眼中的柔情,心口一跳,不管三皇子有沒有猜出小姐的身份,他都對小姐太過在意了……
“多謝三皇子……”柳雲錦聞着他身上淡雅如墨的薰香極不自在,等他收回手之後,就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殿下!”守衛輕喚了一聲,眼中噙着驚愕。他的主子溫潤似玉,對自己要求嚴格,不管何時何地都是一絲不亂。而今天,居然把自己的玉冠解下給了別人,自己披散着長髮站在士兵中間,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形容。
慕容玉微微擡起了手指,止住了身邊護衛接下來想說的話。
只要雲錦開心,他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替她隱瞞身份,不去拆穿。
替她綰住長髮,不讓她尷尬。
青絲散落的慕容玉,少了幾分往日的嚴謹謙和,多了幾分閒散慵懶。就連看向她的目光,都比月色更柔和。
這……難道三殿下喜好龍陽之風?阿澈,姐姐對不住你!
爲了避開三殿下繾綣如月的目光,柳雲錦趕緊看向了城下,十幾個馬賊還沒走。特別是其中的首領看着柳雲錦毫髮未損,眼神中的怒火幾欲噴薄而出。
不知何時,慕容玉走到了她的身邊,雲袖劃過露出潔白的指尖,指着城下的馬賊,聲音清雅道:“阿澈一路上都被這些馬賊追殺嗎?”
柳雲錦鳳眸幽冷地望着馬賊頭領,微微點頭。
“馬護衛,”慕容玉輕喚了一聲。
之前的護衛首領一陣風似的出現在慕容玉的身邊,彎腰道:“三殿下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讓弓箭手射殺這些馬賊。若有餘孽逃走,就領人屠戮乾淨他們的山寨,不分男女老少,一個不留!”慕容玉的聲音靜若流水,不見一點起伏。
哪怕下了如此血腥殘酷的命令,也如無瑕的美玉,溫潤可親。
身後的護衛長先是一愣,隨即領命,走時多看一眼負手而立的三皇子。
“老弱婦孺或許可以留下……”柳雲錦遲疑了一會,纔看向身邊的慕容玉。
慕容玉搖了搖頭,溫潤如春水的眼睛變得幽深起來,恍若是結出薄冰的深潭,“邊塞平窮荒蕪,老弱婦孺不死也會被逼成賊寇。這片土地之上本不該有人煙存在,只要官府狠狠打擊幾次,這些流民百姓就會遷往其他富饒之地,不再鋌而走險地殺人越貨。阿澈,你是朝廷命官,他們傷你本該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