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你身上發生的這些出人意料的事情都是因爲這墨鑰空間?”
“可以這麼說。”小墨的確教會了她很多。
“宛心,你鋒芒太露,這很危險。”莫程峰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兒,他雖然對那個什麼空間瞭解不深,但是知道那是懷璧其罪的東西。你擁有了別人無法理解的東西,而那又會給你帶來無盡的財富,你自然就有了不可推卸的原罪。
“父親,我懂的。”她當然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做得過了,會引來他人不必要的揣測。可是,有的時候,情勢所迫,她也是不得不爲之。
“懂就好,這空間之事,除了你知我知,就沒必要讓其他的人知曉,最親近的人也不可以,就連你的母親都不要說。”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知道得越少,危險也就越少。”
“我不會說的。”她不希望母親爲了她的事情而提心吊膽的。
“想必你今日也累了,還是早些去安置吧。”莫程峰覺得女兒在自己未曾覺察的時候就已經長大了,不管是外表上,亦或是內心裡。
她卻並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問了他一件事,“父親,您打算如何處置雅克?”
“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並沒有什麼想法,只不過,這次是燕九挑了他的手筋腳筋。我怕如果放虎歸山,會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燕掌櫃。”
“雅克是普羅國的六王子,如果草率地將他處決,難免會引得兩國交戰,生靈塗炭。到底拿他如何辦,這還得慢慢思量。”這雅克,還真是個燙手的山芋,放不得,還殺不得。
“父親!”她忽然有些後悔之前阻止燕九除了雅克。
莫程峰擡手阻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我明白的,你是怕他對燕九不利。這雅克暗中動作不斷,樁樁件件都是針對我們大玥朝,甚至就是針對我們戍邊大營的,我怎麼會輕易饒了他呢?他現在被廢了武功,明日我就會讓向良玉帶兵去端了他的盜匪窩,斷他的另一副手腳。等過段時日,我再把他交到他的死對頭普羅國大王子的手上。我想,他再不會有機會與我們爲敵的,也算是爲大玥朝除卻了最大的隱患。”
“那大王子就沒有與我們大玥朝一戰的可能?”
“不會,我已收到消息,這大王子被雅克逼得幾乎就沒有了在普羅國立足的餘地,惶惶如喪家之犬,對雅克也是恨之入骨。我們抓了雅克,滅了沙盜,也算是暗中助了大王子一把,他感謝我們還來不及,怎麼會在短時間內就兵戎相見呢?更何況,大王子的勢力大不如前,他若想趁着這次的機會,消減雅克的勢力,重新統一普羅國,沒有個三五十年,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們儘快以安心將城防弄得固若金湯,讓他們想打也打不進來。”莫大將軍駐守邊防那麼多年,沒有這點老謀深算,也不會讓大玥朝盡享那麼多年的太平盛世。
雖然覺得這個雅克的結局必然悽慘萬分,但是莫宛心到底是放下心來,不爲別的,只爲了燕九。
“還有畫眉姐妹,她們若是聽說雅克被俘,必然會想盡辦法營救他的,我們不能不防。”
“你顧慮得很對,不過,你儘可放心,我早已有了萬全的準備,這戍邊大營並不如它的表面看起來那樣鬆散。如果她們真的敢輕舉妄動,恐怕離死也就不遠了。”當初他的確是出於善念,才收留了這一對來歷不明的姐妹,想不到會有一日,他要親自將她們擒拿,多少有些唏噓。
她點了點頭,父親在她面前展現了與以往不同的一面,那是被戰爭磨礪出來的冷冽和鐵腕,雖然有些陌生,但卻讓她感到安心。
“父親,你也早些安歇,我先回房了。”說完,她退出了書房,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書房外,夜幕早已降臨,空中掛着閃爍的星子,晚風帶來凌冽的寒意。莫宛心發現自己正在風中瑟瑟發抖、肚腹中亦是飢腸轆轆,這才意識到她已經大半日未進粒米了。
這一天可真是漫長啊!
緊繃的神經鬆散下來,頭腦中一片空白,就連四肢都是痠疼無力的,但至少,她沒有讓慘烈的事情發生在自己人的身上。燕九沒有事,這讓她欣慰得想哭,向良玉也沒有事,她是長長出了口氣。即使她真的想擺脫與他的婚約,她也從未想過以他的死作爲代價。
肩頭忽然一暖,她回頭去看,發現燕九正站在她的身後,將一件外衣披到她的身上。
“你怎麼還在?”
“在等你!”
“等我?”
“想問你一句,那麼危險,你爲什麼要回來?你是爲了誰纔回來?”他扳過她的肩膀,將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合攏,仔仔細細地扣上第一枚釦子。
“爲了誰纔回來?”她喃喃重複着他的話。
“是啊!問問你的心,你是爲了誰纔回來的?”他極盡溫柔地對她笑,與往日裡的笑容很不一樣。
“爲什麼想要弄清楚?”她微微仰起頭,望着他比星子還明亮的眼眸。
“宛心,我們數次經歷生死,差一點就陰陽相隔,難道這還不能讓我們開誠佈公地面對對方嗎?今日,情勢那麼危險,你明明有機會逃脫,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回來救我們,這就說明你心中必定有放不下的人。我和他,你最放不下的是誰,你的心中應該是最清楚的。”他默了一默,繼續說道:“我等在這兒,想了很多,如果你放不下的是他,我願意祝福你們。畢竟你們本就是未婚夫妻,比起相看兩相厭來說,心有牽掛總是好的。可如果你更放不下的是我,那麼,你真的不用有那麼多的顧慮。名聲於我,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只要你給我你的真心,我願意等,等你們解除婚約,等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日子。”
一隻白玉般的纖纖素手掩住了他的口,只聽得她淡淡地道:“你不必說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也猜中了我的想法,我的確不想讓你背上奪人之妻的罵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已經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不安!我怕你今日返回來的那一刻,最記掛的是他,而不是我。”他伸長雙臂環抱住她,還將自己的臉埋入她的秀髮中,用以掩飾他激動的情緒。
“燕九!”她喊他的名字,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宛心,我並不怕死,卻害怕失去你,也害怕你厭惡我。”
“我怎麼會厭惡你?”她有些想笑,不明白他這樣的想法從何而來。
他慢慢從她的秀髮中擡起頭,眼神充滿了寵溺地望着她,道:“你難道不覺得我心狠手辣嗎?我挑斷了雅克的手筋腳筋,你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場面。”
“你是爲了我,對不對?”她自然懂得他的心思,“你怕他一直對我不利,所以想殺了他,一了百了。”
“你真的能看懂我的心思!宛心,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手?”他又一次擁她入懷,在她的發頂印上深情的一吻。
她將手環上他的腰際,鼓勵地道:“那就別放手!牢牢將我攥在你的手心!”
“是你說的,可不能再反悔了!即使你反悔,我也不會罷手的。這麼多年來,你,是我唯一想要擁有的!”
“我也是一樣!”她流着淚迴應道。
兩世爲人,她不可能當前世經歷的一切都未曾存在過,曾經千瘡百孔的心,被燕九對她的好一點一點地填滿撫平。說實在的,這一世,能擁有一個真心對她,簡簡單單隻想與她共度人生的良人,這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宛心,我送你回去。”他牽起她的手,護送她往回走。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在他們離開之後,有一個身影出現在他們曾經站過的地方,默默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那人正是向良玉。
他也正因爲牽掛她,才候在那裡,燕九問她的那句話,他也一樣想要問她。她在那樣千鈞一髮之際,返回去最想救的,到底是誰?
現在,他得到了答案,那其實早就是意料中的事。他有些失落,也有些茫然,胸口還隱隱作痛。
想不到,京都萬千少女競相追捧的“玉公子”,竟然有兩段失敗的愛戀,這說出於恐怕都沒有人會相信。
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他糾結於和秦明月的那一段情,但他最終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了出來。他相信,這一次,他依然能夠讓一切船過水無痕。
或者說,他對她的感情更多的是出於那些不知從何而起,又不知要去往何處的夢境吧!不管那些夢境是不是指向他們的前世,現在的他已經無需再去想了,她已經替他做出了選擇。至於她是不是也有那些夢境中的記憶,他也不想去探究了。如果沒有,那就是他自作多情,如果有,她不想與他有過多糾纏的想法就有了理由,他也應該可以理解吧!
可是,爲什麼心會痛呢?即使看到秦明月和太子在一起,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真是匪夷所思,秦明月是他自小的一個夢想,而他莫宛心不過是他做過的一些胡亂的夢境中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