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感覺到蘇千凌的神情不對,心裡一顫,試探的叫了一聲“小姐”。
耳邊的聲音讓蘇千凌收回了思緒,轉身看着知畫和莫子在一邊站着,心裡微動,聲音帶着幾分清冷:“我們去鎮國侯府一趟!”
知畫面上微動,眼看着天色已經不早了,三小姐這個時候去鎮國侯府可是有什麼急事?
心裡犯嘀咕,可是並沒有時間多想,知畫交代了小丫鬟跟大夫人傳信,又讓莫子去通知車伕,簡單的收拾一下,三人又上了馬車。
一路顛簸,蘇千凌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一直蹙着眉頭,猛烈的晃動都沒有將她腦子裡的煩亂晃出去,直到馬車戛然而止,纔將飄遠的思緒收回來。
“小姐,我們到了!”
說話之間,知畫瞧着蘇千凌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面上神情微動,伸手掀開車簾出去,下了馬車又轉過身來扶蘇千凌。
經常出入鎮國侯府,門口站崗的侍衛都是認識蘇千凌的,看是表小姐,連通報都沒有,直接開了門。
蘇千凌神色匆匆,來不及多想,直接踏進門檻,朝着母親以前住的欣雅居走去。
知畫和莫子互看一眼,並不知道蘇千凌的心思,只加緊了腳步跟着,面上帶了幾分凝重。
丫鬟小廝對蘇千凌並不陌生,見她過來紛紛行禮,平日裡打掃欣雅居媽媽也臉上也咧開了笑,平時表小姐來可都會打賞些好東西呢!
可是,這次似乎有些不尋常,看着蘇千凌臉上的肅穆神奇怪,媽媽愣是沒敢上前,手裡拿着笤帚在院子呆愣片刻,眼看着蘇千凌已經走過去,留給自己一個背影。
蘇千凌沒有時間理會衆人的神情,徑直進了院子,朝着母親的書房走去。
知畫和莫子在後面跟着,兩人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鼓,就算老太君對小姐寵着,可這裡畢竟是鎮國侯府,小姐這般橫衝直撞,是有些忽略了禮數,只是,兩人沒有功夫多想,只能緊跟着蘇千凌進去。
蘇千凌心裡有事,根本沒有注意到知畫和莫子,直接進了書房朝着之前發現的那本小札的方向走過去。
小札依舊在原來的地方安靜的呆着,蘇千凌心裡猛然泛起一層浪,伸手去拿的時候都忍不住輕輕顫抖,翻開小札,目光落圖畫上,神情肅穆,這次,是有目的性的,看起來也更加細緻了幾分。
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在屋內響起,尤爲清晰,蘇千凌翻看着,面上突然一凝,在一頁畫中,母親送給男子摺扇的畫中,那扇骨上隱約刻着一個小小的字。
蘇千凌面上神情微變,快速地往後翻閱,待看清楚後頁扇骨上的一個“沐”字時,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
沐,是一個人的名字嗎?可是人活兩世,在皇都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叫“沐”的人,難道這個人已經不在皇都?或者……
“見過純小姐!”
知畫的聲音在外屋響起,蘇千凌一凝,緊忙將小札合上放回了原處,待宋元純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桌邊端着一杯茶自若無事地看着隨手拿過來的一本書了。
“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讓人知會一聲?”
丫鬟掀了簾子,宋元純的人還沒進屋,聲音先傳了過來。
進屋看蘇千凌正坐着喝茶,宋元純面上一頓,轉而撇撇嘴:“你倒是來去自若,當這是你將軍府了?你過來祖母可知道?”
宋元純嘴裡的話雖然故意疏離,面上卻是不由得帶出一抹笑,看蘇千凌一臉平靜,倒是放下了心。
剛纔聽丫鬟過來報說表小姐一臉沉重的進了府,似乎是出了什麼事,這才擔心的緊忙趕過來,看她沒事的樣子,總算鬆了一口氣。
蘇千凌將手裡的杯盞放在桌上,脣角帶出一抹淺淡的笑,擡眼看向宋元純:“外祖母說了,這裡是母親的屋子,自然也是我的家。”
斜着給了蘇千凌一記冷嘲的白眼,宋元純撇撇嘴:“這臉皮厚的!”
兩人相互看一眼,脣角帶出笑,從來不知道和平相處竟然是這般愉悅。
忽然,宋元純收斂了面上的笑,看向蘇千凌,脣角挑起:“我聽灑掃的丫鬟說你一臉凝重的進來,出了什麼事?”
蘇千凌本來心裡還疑惑宋元純怎麼這麼快過來,如今聽她說,這才恍然,原來情急之下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倒是給人留下了印象。
“沒什麼,上次來的時候把絲帕落下了,我想着應該是在欣雅居,才緊忙過來找,已經找到了。”蘇千凌說着,擡起手將手裡的絲帕搖了搖,脣角帶出一抹淺笑。
天朝的女子貼身物件都會繡着自己的名字,若是貼身物件落在了別處,或者被男子撿到,那可是關乎清譽的問題,畢竟,讓人以爲貼身物件送了男人,這其中的事情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嗤笑一聲,宋元純往前走兩步坐在了蘇千凌對面:“你還真是過於小心謹慎了,這欣雅居平日裡除了幾個可靠的人在打掃,可沒有別人來,你就算是落了東西也不會去了別處,你擔心什麼!”
蘇千凌收回絲帕,面上神情微微變一下,很快的恢復平常的淡然:“總歸是貼身的物件,還是得緊張些的。”
瞧着蘇千凌面上的沉靜,宋元純勾起脣角,接過弄巧端過來的新茶,淺淺抿一口,似乎想到什麼:“這麼說,你還沒去祖母那裡?她知不知道你過來?”
蘇千凌面上一滯,微微搖頭:“我過來的急,並沒有知會外祖母,東西剛找到,我也準備過去看看她老人家。”
宋元純在這裡,蘇千凌也不好再查看那小札,她並不想這件事引起別人的注意。
似乎想到什麼,蘇千凌面上神情微變,轉臉看向宋元純:“純表姐可有聽過母親年輕時候的事?我每次問她,她都不告訴我,弄得我很好奇。”
蘇千凌這幾句話沒有絲毫破綻,縱然宋元純心思縝密也只當做是母女之間的私房話,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
宋元純面上一頓,將杯盞放在桌上,心裡莫名的添了一層陰霾,轉向蘇千凌,聲音也低沉了幾分:“姑母出家的時候還沒有我,但是我倒是聽祖母說起過,其實你爹並不是你母親最中意的人選。”
蘇千凌面上微動,清澈的眸子之間閃過一抹異色,很快的消失不見,待宋元純看清楚的時候,已經剩下了好奇。
“純表姐這樣說,我就更好奇了,難道母親本來不是要嫁給我爹的嗎?我聽說當年我爹在鎮國侯府外跪了三天才娶到我孃的。”蘇千凌面上帶着幾分好奇,心裡卻不由得泛起巨浪,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宋元純伸手捻起一片雲片糕,細細地嚼着,思緒延伸蔓延不知道去了何處,想着以前祖母說的話,面上神情微動。
“我只是聽說姑母以前有個青梅竹馬,好像姑母對那人也是傾心的,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兩人鬧翻了,再也沒有聯繫過。”
宋元純的消息也是從老太君那裡聽來的,因爲是故事,所以記憶裡也是隻存了片段,並不是十分的清楚。
蘇千凌面上表情微微變化,想起扇骨上的那個“沐”字,擡頭看向宋元純:“你可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仔細地思索了片刻,宋元純微微搖頭,眉頭不由得蹙起:“不知道,祖母從來都沒有說過那人的名字,不過你想知道的話,直接問祖母不是更好?”
蘇千凌搖搖頭,脣角漾開一絲淺笑:“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只是當故事聽就好了,沒想到母親年輕的時候還有這麼多故事。”
宋元純嚼着雲片糕,似乎突然意識到這些事不應該跟蘇千凌說,畢竟,蘇將軍纔是她爹。
想到這裡,宋元純面上稍變,帶出一抹尷尬:“你也別多想,那是上一輩的事情,我們做小輩的用不着操心,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是,爹孃的事情我們不用操心,當故事來聽便好!”蘇千凌看出宋元純面上的顧慮,也不再多問,面上帶出一抹淺笑,只當安慰她。
外祖母,若是去問外祖母還得好好想想這話要怎麼說,畢竟是身居後院的這麼多年的人,一個考慮不周,外祖母便會起疑心,倒有些得不償失了。
蘇千凌心裡細細琢磨着,下意識地伸手去拿雲片糕,只是剛剛觸及時,手頓然停在了空中,片刻,又收了回來。
這輩子,她不會再吃雲片糕了,所有關於端木高陽的一切好處,她都要抹掉!
“怎麼了?這雲片糕可是下午剛送過來的,新鮮的呢!”
宋元純見蘇千凌停了手,面上帶過一絲詫異,雲片糕不是蘇千凌最喜歡吃的嗎?
收回的手端起杯盞,蘇千凌低頭淺淺的抿一口,面上極快的恢復了平靜,脣角彎起一抹弧度:“吃多了有些過於甜膩,最近正在控制,不能吃了。”
女子都要保持纖細苗條的身材,蘇千凌這樣說,倒也沒有什麼值得介意的地方。
宋元純撇撇嘴,本來還想再吃,頓時停住了手,端起跟前的清茶猛地喝了一口,似乎要將這甜膩衝下去。
“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去看看外祖母吧,回去太晚母親又該罰了。”蘇千凌不想多呆,只是既然來了,怎麼也得去老太君那裡一趟。
面上微頓,宋元純嘴角動了動,卻並沒有說出話來,手裡的杯盞放在桌上,起身,看時間,祖母午睡也該醒了。
兩人從欣雅居出來,繞着花園往老太君院子走去,走進深處,忽然聽到嘀嘀咕咕的聲音,面上一怔,相互看一眼,轉了方向朝着聲音的來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