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凌面上帶了幾分清冷，雙眸落在琉玉的臉上，神情多了些許鄭重：“琉玉姐姐在老夫人身邊這麼多年，應該知道這種事情我是說不上話的，如今你這般，不是與我爲難嗎？”
琉玉一怔，黑亮的眼睛之間閃爍幾分，緊緊咬住脣角，思量片刻，朝着蘇千凌近一步：“三小姐聰慧過人，即便不經過老夫人也定能救我於水火之中，琉玉這輩子做牛做馬爲三小姐差遣！”
說話之間，琉玉額頭觸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面上鄭重嚴肅，沒有絲毫的猶豫。
收斂目光，蘇千凌脣角不由自主地翹起，面上閃過一抹說不清楚的神色，清澈的雙眸在琉玉臉上流連：“你爲什麼這樣相信我？”
琉玉面上一頓，隨即擡起頭，雙眸之間泛着清澈的光芒，臉上表情多了幾分肅穆：“琉玉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六年，雖並非聰慧過人，卻並不癡傻，三小姐雖然年紀不大，可爲人處世絕不遜色於老夫人，三小姐若能救奴婢，奴婢定結草銜環爲報！”
面上依舊是往日的平靜，蘇千凌脣角不自主的微動：“若是我和二姐姐一樣做出對不起老夫人的事情呢？”
蘇千凌嘴上說着，眼眸之間帶着審視在琉玉臉上掃過，她需要確定琉玉心裡的想法，才能確定自己這一把手，到底值不值得拉！
心裡猛地一顫，琉玉擡起頭，面上帶了幾分震驚，目光落在蘇千凌臉上，眼神閃爍，隨即驟然收縮定住：“三小姐不一樣的，琉玉既然來求三小姐，便相信三小姐不會做出對老夫人不好的事！”
脣角微微勾起，蘇千凌神情稍稍變化，心裡閃過一抹說不清楚的神情，收回目光不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伸手將琉玉扶起來。
“琉玉姐姐既然這般相信，我倒是不好辜負了你，只是有些事情你得跟我好好說說，我才能想法子怎麼幫你。”
蘇千凌一邊說着，目光在琉玉臉上游離，多了幾分探究。
聽着蘇千凌這話，是應下了，琉玉脣角不由得勾起來，面上瞬間一喜，靠近蘇千凌身邊，低聲說着，眼睛時不時的朝着外側看去，似乎在提防着什麼。
聽完琉玉的話，蘇千凌面上微頓，帶出幾分深意，微微點頭：“我知道了，琉玉姐姐快回去吧，容我想想。”
琉玉心裡欣喜，對着蘇千凌千恩萬謝，這才放了心，轉身往回走，瞬間步子也輕了幾分。
“雖然琉玉是老夫人跟前的人，可是小姐何苦管這樣的閒事呢，若是弄得不好，可是往自己身上引髒水呢。”
知畫到底是老人，在錦媽媽跟前呆了幾年，這人情世故自然要看清幾分。
蘇千凌脣角微微勾起，面上帶出淡淡的淺笑，轉過臉看向知畫，眉角稍稍彎起來：“你當我只是爲了她嗎？”
知畫一愣，擡頭迎上蘇千凌滿臉的深意，心裡微微一頓，並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剛又要問，卻見她已經轉了身朝着外面走，收拾了心裡的胡思亂想，緊忙跟了過去。
莫子在一邊沒有說話，心裡卻一刻都沒有閒着，想着蘇千凌的話，脣角不由帶起，三小姐的意思，她似乎已經揣摩透了！
從老夫人院子裡出來，蘇千凌心情並不是特別好，一邊走着，並沒有注意腳下的路，不知不覺之間，鼻尖飄過一陣淡淡的清香，悠然擡起頭來，已經到了大姐姐的南湘院了。
“南湘院這幾日打掃了嗎？”
蘇千凌轉過頭看着門口的媽媽，面上平靜，說話之間脣角勾起微微地淺笑，溫和輕柔。
媽媽正拿着笤帚掃着地上的落葉，聽蘇千凌這樣一問，不由得頓了一下，擡起頭看是蘇千凌連忙行禮；“回三小姐，昨日剛大掃了。”
大戶人家即便是女兒嫁出去也會保留着閨房以便回孃家小住，平日裡不用如其他住了院子一般天天打掃，一月能來徹底清掃兩次便可，如今正是趕上南湘院清掃過了。
蘇千凌點點頭，面上依舊是往日的平靜，目光看進院子裡，心裡忍不住的涌出一股酸澀，擡腳進了院子。
知畫和莫子跟在身後，相互看一眼，知道蘇千凌心裡不痛快，也沒有多說話。
沿着那條熟悉的小路一直走，再往裡面便是大姐姐自己弄出來的花圃，這一點，她們姐妹很像，都是那麼安靜，喜歡擺弄花草。
大姐姐是個有着玲瓏心思的人，花圃很小，卻讓她歸置得十分精緻，佔地兒不大的小園子讓她劃分成了很多的小塊區域，每個區域裡都是種着高度差不多，枝葉繁茂程度差不多，卻品種不一樣的花，到了夏天的時候，幾個區域裡的花一起開放，遠遠望去，如同一朵七彩花一般，美的怦然心動。
記得小時候，蘇千凌最喜歡看着大姐姐擺弄這花圃，心裡想着，腳步也便順着心思走到了花圃的地方。
花圃裡的花依舊是那幾種，花苗長得很茂盛，只是枝葉沒有精心的修剪，看起來少了一些靚麗，多了幾分噪雜，沒有用心地經營，是得不到精緻的回報的。
嘆一口氣，蘇千凌擡起腳朝着兩顆蒼茂大樹之間的鞦韆走過去，鞦韆上的木板子還是大哥做的，如今想想，已經是好幾年了，坐上去，依稀能找回當年的感覺。
知畫繞道蘇千凌的身後，一手扶了鞦韆，一手輕輕地推着她的後背，小時候三小姐總是喜歡賴在這鞦韆上。
鞦韆再次晃動，耳邊微微響了風聲，依舊是那般恬靜，蘇千凌脣角挑起，不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耳邊響起兩聲熟悉的“咕咕”聲，緊接着一個白色的小肉団飛過，蘇千凌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小東西已經落進了她的懷裡。
“小姐！”
知畫沒看清楚什麼東西突然撞了過來，嚇了一跳，驚呼聲脫口而出，緊忙扶着讓鞦韆停了下來。
手指間觸及那熟悉的羽毛，蘇千凌脣角帶出一絲笑，低頭，赤雪一臉可憐兮兮的看向向她，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咕咕”的聲音。
“赤雪，你怎麼在這裡？”蘇千凌一手託着赤雪肉呼呼的身子，一手撫着它頭頂的羽毛，面上含笑，連聲音都帶了幾分輕柔。
知畫本來要伸過去扇掉赤雪的手猛然頓住，看樣子，小姐顯然和這小東西很熟！
“小姐認識這小東西嗎？”莫子歪着頭看赤雪一眼，伸出一個是手指頭在它頭頂上點了一下，脣角揚起點點的笑。
赤雪感覺到頭頂不一樣的力道，歪過頭看着莫子，滴溜圓的小眼睛似乎是朝着莫子瞪了一眼，看莫子瞪它又趕緊的往蘇千凌手心裡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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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滑稽，連知畫在旁邊都忍不住的笑了，看着赤雪在蘇千凌手心裡乖巧的貼着臉，越發地覺得這小東西可愛了！
“這小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早晨經常在我窗前出現，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赤雪’，沒想到它竟然是大姐姐院子裡的！”說話之間蘇千凌的手又在赤雪的身上撫過，赤雪“咕咕”地叫兩聲，臥在了蘇千凌的懷裡。
莫子面上神情動了動，瞧着這小東西一副得意的神情，忍不住想要上前拔了它的毛，只是小姐護着，也只能乾瞪眼，目光看過去，帶了幾分威脅!
不經意之間，赤雪的小腦袋斜着擡起來，竟然多了幾分示威得意的意思，不過在蘇千凌看過來的一瞬間，又變得乖巧了。
黑着臉瞪了那小東西一眼，莫子垂下了頭，也不多說，只乖乖的站在蘇千凌身邊。
逗弄了一會兒這小東西，蘇千凌似乎感覺心情舒暢了，大姐姐的院子裡似乎還留着她的味道，加上這個小東西討笑，心裡更是輕鬆了不少。
看着蘇千凌要走，赤雪撲棱着翅膀飛起來，在她們的頭頂上盤旋了兩圈，奮力的揮了一把翅膀，瞬間飛出了牆院。
看着飛走的赤雪，蘇千凌不由得嘆一口氣，想想自己，倒不如一隻鳥兒自由，至少，心裡的束縛就讓她無法放開！
收回目光，蘇千凌轉身朝着院門走去，剛邁開步子卻感覺腳底有什麼東西硌了一下，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來。
知畫和莫子在蘇千凌身後走着，看她停了下來，以爲出了什麼事，心裡一突，緊走兩步到了跟前。
挪開腳，目光落在地面上冒出的茬子，千凌面上一頓，蹲下了身。
看着茬子邊上還有冒出的新芽，蘇千凌幾乎第一眼便認出了那是一棵被砍掉的虞美人，只是根部沒有清理那麼幹淨，還留着茬子在地上，地面剛好又鋪了石磚，幾乎將它全都掩蓋住，若不是剛纔沒有走穩腳側了一下，還真是發現不了呢。
目光盯着那頑強露出縷衣的新芽，蘇千凌微微嘆息，依稀記得之前大姐姐在院子裡是栽種了幾棵虞美人的，可是母親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這花有毒，便生生地讓大姐姐把本來就要開話的虞美人全都鏟了，如今想起了，也真的是可惜。
“之前大夫人可真是狠心，滿園的花一下子都鏟了，想想都心疼，幸好小姐養的那幾棵比較隱蔽，如今看到開花，還真是沒有白費了那麼多心思呢。”知畫看着地上幾乎引不起注意的花根，不由得微微嘆息，說話之間響起華裳院裡的幾棵，面上又添了一抹笑。
蘇千凌猛地一顫，感覺腦子裡極快的閃過一抹不安的情緒，全身的神經緊繃着，面上神情也驟然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