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把握機會

把握機會

長孫羽這般一說,韓世昭才發覺對面水榭內的目光,旋即也進入角色之中,低頭“寵溺”地一笑,擡手幫長孫羽將一縷碎髮順入耳後,“深情”地看着他,輕聲道:“那也輕點靠,你下巴硌得我肩膀疼。

“討厭。”長孫羽嬌嗔一聲,故意將下巴用力在韓世昭的肩膀上蹭了幾下,才悠悠地坐直身子。

韓世昭爲他斟滿一杯酒,再爲自己斟上一杯,端杯敬道:“我敬你一杯。”

長孫羽抿脣一笑,掐着蘭花指端起酒杯。兩人的酒杯在空中一碰,目光也順勢膠着在一起,久久不分開……

俞筱晚和惟芳同時打了個寒顫,倉惶地收回目光。

“呃,那個……那個長孫公子……是太保大人的幼子嗎?”俞筱晚乾嚥了幾口唾沫,不知道要怎麼告訴惟芳,據我所知,您的駙馬爺就是長孫太保的幼子啊,如果這個是最幼的,那就是您的駙馬了啊。

“是啊,嫡出的,長孫夫人四十歲上懷的,寶貝得不行。那個人,自小就是這樣。”惟芳倒沒覺得長孫羽怎麼噁心,她噁心的是韓世昭,見俞筱晚似乎對長孫羽更有興趣,便說起他的身世,“出生的時候,聽說只有三斤重,跟小貓崽一樣,還沒吃奶就先吃藥。原本長孫大人給他取的名字是長孫宇,宇宙的宇,可是後來請了相國寺的方丈大師給批了命,說是八字輕,不能用重字,就改成了羽毛的羽,自小就當成女孩兒養大的,不然早就沒命了。現在身子倒是好了,就是這女裡女氣的毛病改不了了,長孫夫人總擔心這寶貝幼子會受苦,到現在還賦閒在家……反正長孫家也不缺他這一口飯吃。”

俞筱晚“哦”了一聲表示懂了,還是盡忠職守地勸說,“雖說韓二公子有些癖好,可是……可是聽說,許多權貴子弟都有這喜好,只要不壞了子嗣大事就成了吧。就算您不喜歡他,也可以看看別人家的公子,不是我說,您都十六了,不成親,也得先議門親了,不然您母妃和太后得多着急啊。”

“這我知道。”惟芳不高興地嘟起小嘴,壓低了嗓音道:“我就不想嫁給京中的子弟,出嫁了還得被太后管着,寧可挑一個遠地兒的嫁了。可惜,好長時間沒召駐藩的親王或是大吏回京了。”

您倒是打的好主意,嫁個遠地的,您是君、駙馬是臣,誰還能管着您,您成天跑出去當遊俠、當街調戲良家少女,公婆丈夫也只能閉着眼。

俞筱晚笑着搖了搖頭,惟芳奇怪地問,“你笑什麼?”

俞筱晚道:“我笑您身在福中不知福。太后她老人家對您多好哇,婚姻大事都由着您自己挑,放眼整個京城,哪家閨秀的婚事是她們自己挑的?太后她老人家雖是管着您,卻也是您的依仗啊。”

說到這個,惟芳紅了紅臉,老實承認,“太后娘娘的確十分寵我……她就我這麼一個閨女了,自然是寵的。”

那倒也是,先帝子嗣單薄,就這麼三兒子兩閨女,矛盾自然小得多,尤其惟芳還是個沒有任何威脅力的公主,聽說宮裡頭,不單是她的母妃和太后寵着她,那些沒有兒女傍身的太妃太嬪們也寵着她,還好沒寵壞,只是率性了一點……反正人家身份高貴,有率性的本錢。

惟芳長公主想了想,長嘆一聲,“唉,我再看看吧,挑一個膽小不敢管我的,反正不能是韓世昭。你不知道,那傢伙看起來溫和,其實陰壞陰壞的,我小時候在他手下不知吃了多少虧,偏偏我自小霸道,在旁人心裡有了數的,都只相信他不相信我……哼!”

最後那一聲“哼”,可謂包含無數委曲的血淚與無法聲張的憋悶、以及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希翼。

俞筱晚掩着脣彎眉淺笑,春水明眸亮晶晶的,惟芳看着她,到嘴邊的話忘了說,呆了好一會兒,把俞筱晚看得莫名其妙了,才喟嘆似的道:“天吶,真個叫一笑傾人城,你可別跟旁人這樣笑,這得多高的門檻,纔不會被媒人給踩平吶,小心逸之會跟你急。”

俞筱晚臉色一變,飛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旁人要麼三三兩兩在閒聊,要麼在看四周景色,這才用力瞪了惟芳一眼。惟芳恍過神兒來,這樣的話給旁人聽見了,會以爲俞筱晚跟君逸之私定終身什麼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她忙陪笑道:“嘿嘿,這道西湖醋魚頗得淮菜精髓,你嚐嚐。”

俞筱晚笑嗔了她一眼,“好似你嘗過正宗的淮菜似的。”

惟芳不忘幫自己最喜歡的皇侄說話,“我真的嘗過,逸之今夏纔去的蘇杭,還帶了個杭州的廚子回來,請了我去嘗的……是這個味兒,甜甜酸酸的,脣齒留香。”

俞筱晚聽她說得食指大動,便小嚐一口,甜酸入口,既有南方菜的鮮、脆、嫩,又融合了北方菜的鹹、色、濃,不由眯着眼讚道:“的確是風味獨特。”

惟芳嘿嘿一笑,“你喜歡就好。”俞筱晚有些不理解,什麼叫你喜歡就好,惟芳卻是不說,心道:讓他自己賣好去。

王妃的胎兒不穩,沒有出席宴會,女席這邊是由越國公姜夫人主持,身份最高的楚太妃坐在首位,惟芳與姜夫人一左一右相陪,楚王妃還坐在姜夫人身邊的次一席,惟芳長公主的身邊,是名秀氣端方的少女,十六七的年紀,當時介紹說是康王妃。

這是打橫安座的主席,客席則是燕翅排開的豎席,一張張小几整齊排列,一席坐兩到三人不等。

這樣的宴會,通常都是邊聊邊吃,賓主盡歡,其樂融融。可偏偏主席上的人不怎麼說話,楚太妃是年紀大了,不喜歡吵鬧,若她開了口,來敬酒的不知會有多少;姜夫人知她的喜好,便不好過於活躍,只在開席時,代表女兒攝政王妃說了幾句感謝光臨的客套話;楚王妃嚴守着食不言寢不語的戒訓,只一心用膳,眼皮子都不擡一下,貴夫人們想給她敬酒,又怕被拒,躊躇不前;康王妃是個安靜的性子,原還想着跟小姑子惟芳長公主交流一下,可是見惟芳跟俞筱晚聊得親暱,就不討人嫌的插話了。

俞筱晚和惟芳兩人安安靜靜用着菜餚,忽覺下面有道目光總是看着自己,俞筱晚便不動聲色地擡眸看過去,卻見客席第三排有一名身穿鵝黃色絹紗薄衫、橙黃色繡遍地撒花月華裙的美貌少女,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見俞筱晚望過來,少女似哼了一聲,一揚潔白小巧的下巴,隨即奉送一記白眼。

俞筱晚真覺得莫名其妙,這少女的座次極前,身份應當不低,便問惟芳是否認識。惟芳擡眸看了看少女,淡淡地道:“哦,是忠勇公府的四小姐。”她看了俞筱晚一眼,想說什麼,動了動嘴脣,最終還是沒說。

俞筱晚卻是明白了。楚王妃就是出自忠勇公府,家族姓原,楚王妃似乎對自己的印象十分不好,這位原四小姐,是楚王妃的孃家外甥女,不知是不是楚王妃準備選了當二兒媳婦的……雖然心裡有些淡淡的梗堵,但她也沒多在意,這位原小姐生得是十分漂亮,不過跟她比還是不如,她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反正她跟君逸之,最後成與不成,都不會是楚王妃和這位原四小姐可以左右的。她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心。

君逸之的那番表白,讓她的心亂到現在都沒能理出個頭緒來。按她之前的設想,她要將自己嫁入豪門,可以藉助夫家的力量爲自己復仇。這樣的丈夫,在她的眼裡,是她的助力,而不是她的良人,所以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想法,幾乎已經被她拋諸腦後了。可是那天君逸之拉着她到假山旁,急急追問她的時候,她卻一時衝動地將心底的渴望說了出來,事後她自己都後悔不迭。

應下他又如何?君逸之是正統的皇室血脈,又是那種囂張不羈的性子,若是她有所求,應當會盡力助她纔是,至少,在成親的頭幾年裡,她有這個把握讓他事事依她,有了這幾年,她應當能將前世的種種原委都查清楚了、當報則報了。至於以後,若能相濡以沫,就白首偕老,若他有了二意,就相敬如賓。多少夫妻是這樣過一生的,她又如何過不得這種日子?況且以君逸之的郡王封號,按制就有一正一側二庶的妃位空懸,不納妾幾乎是天理不容的事。

可是心底裡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想向他提出這種要求,看他爲難的樣子,心裡又是些許失望又是些許暢快,失望是因爲他沒有立時應下,暢快也是因他沒有立時應下,至少沒有敷衍她。最終她也沒收回這個條件,好叫他也知道誓言是不可以亂髮的,想娶她最好有這個心理準備……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氣從何而來,難道是因爲知道他心裡有她,所以覺得自己有了爲難他的資本?還是真的希望他能應下來,讓她能復仇與幸福兩不誤?

她想了許久,總也想不明白。

惟芳見俞筱晚不說話了,以爲她心裡難受,努力想安慰她,可是也不知怎麼安慰纔好,只是道:“你別理她,忠勇公家的人都這樣,自以爲是名門望族,旁的人都不怎麼瞧在眼裡的。”本來還想說就算原四小姐能嫁給逸之,楚太妃頂多給她個側妃的位置,不過話到嘴邊一打轉兒,就知道不是好話,惟芳也是宮裡長大的,女人間的恩怨知道得比誰都清楚,晚兒人都沒進府呢,就多個分享雨露的,心裡會舒服纔怪了。

氣氛就這麼不尷不尬地沉悶了下來,一旁的康王妃連瞟了幾眼,惟芳察覺到了,不能不能自己七嫂面子,忙笑着望回去,“這些菜七嫂可用得慣?”

康王妃忙道:“味道很好,很正宗。”

wωω★ t tkan★ C〇 惟芳這纔想起七嫂是江南人氏,揚州百年世家薜家的千金,這淮揚菜自是合她的胃口,忙圓轉了幾句,又將俞筱晚介紹給康王妃。康王妃溫和地笑道:“俞小姐這般雋秀溫婉,倒是象江南的女子,以後有空兒常去康王府坐坐吧。”

俞筱晚的身材較爲嬌小,倒的確不象北方的少女那般高挑挺拔,不過曲線玲瓏,身姿窈窕,卻不是常人可比。聽康王妃跟自己套近乎,俞筱晚便客套又恭謹地應了,卻不知康王妃平素很少說話,一說就是大實話,這回宴散後,真的幾次下帖子請她去康王府玩耍,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此時宴至將半,男席那邊早有人向攝政王爺提出,光看歌伎表演沒什麼興致,不如賦詩助興。又有人提議,不如玩對色抽籤,聽到王爺允下之後,女席這邊立時興奮了起來。

俞筱晚不知這種玩法,惟芳便給她介紹,“就是準備兩套籤,綠籤和紅籤,上面標了數字,分別給男席和女席抽取,抽的時候會打亂綠籤和紅籤,但數字絕對是一套的。抽完之後,每一個數字,都會有一男一女執籤,再由王爺抽取籤號,抽中的數字,就由綠籤提議、紅籤配合表演,可以是配樂賦詩,也可以是琴瑟和鳴,總之男女相攜表演,比一人表演要有趣得多。打亂籤色的意思,就免得總是由男子或女子提議,這樣表演的節目也會豐富得多,若配合的二人正好是才子佳人,或許還會傳出一段佳話呢。”

“原來如此。”俞筱晚暗道,這跟變相的相看差不多了,倒是和了小舅母的心意。再向女席下看去,不光是曹家的幾姐妹,幾乎所有的閨閣千金都是一臉興奮之色。也難怪,平日裡拘得緊,難得有機會與男子同臺獻藝,若是運氣好,抽中相同籤號的正是自己的意中人……雖然隔得遠了些,聊勝於無吧。

不多時,便有太監捧來了籤筒,已婚人士自是不會抽籤的,只有惟芳和俞筱晚這等未出閣的千金和未定婚的少年纔會抽籤。

待籤都抽完了,攝政王便開始抽籤號,第一對居然就是惟芳和長孫羽,俞筱晚不禁掩面竊笑,這算不算是有緣份?

執綠籤的是惟芳,聽說紅籤是長孫羽之後,她不由得長嘆一聲,小聲跟俞筱晚嘀咕,“真倒黴,那個娘娘腔什麼都不會。”

這種表演,主人和賓客中的德高望衆者是要評價的,若是墊了底,當然落臉面。

俞筱晚想了想,小聲道:“再怎麼不會,字還是會寫的,不如您彈首曲子,要他默寫一篇心經或是咒文,給王妃祈福吧。”

惟芳一想,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便讓太監傳話給長孫羽,長孫羽很快應下,兩人便各去準備。王爺還在抽籤,連抽了三對,這會兒惟芳和長孫羽已經準備好了,便開始表演。

惟芳雖然率性跳脫,可太后也是按着金枝玉葉的要求來培養的,琴藝不錯,長孫羽的字寫得也中規中矩,主要是爲王妃和小世子祈福這個意頭好,王爺十分歡喜,衆評論嘉賓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長孫羽回到座位之後,跟韓世昭調侃道:“其實長公主人還是很體貼的嘛。”

韓世昭要笑不笑地回敬,“這麼喜歡,你請你父親去向太后求旨啊。”

長孫羽立即不說話了,有點志氣的男人都不會願意尚公主,哪個男人願意成天對着妻子二叩六拜的。

之後的兩對錶演了一個琴笛和奏,一個配樂賦詩,但沒能壓過惟芳和長孫羽去,惟芳心裡高興,見俞筱晚拿的是紅籤,便給俞筱晚出主意,“聽逸之說你的琴藝好,一會兒若是抽到了你,你就只應下彈琴,旁的要求不去理會。”

本來就是兩個人表演,之前都要通通氣的。

俞筱晚知道深閨女子一般不能輕易展示才藝,這是個十分難得的出名好時機,便順着她的話應下。這時王爺已經抽出了第四對,正是憐香縣主和曹中睿。

憐香縣主會吹簫,便問曹中睿願意表演什麼。曹中睿最擅賦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學着曹植的慢行七步,在憐香縣主悠揚的琴聲中,慢慢吟出一首早已做好的七言絕句,以荷爲題,頗爲應景,待他吟誦完畢,並在一旁的案桌上留下墨寶,憐香縣主的琴聲也剛纔落下最後一個音符,一時間衆人都鼓掌喝彩,個個道珠聯璧合。

憐香縣主小臉暈紅,向着男賓那邊微微一福,曹中睿也向着這邊揖了一禮,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各自心神一震,忙又錯開眼去。俞筱晚微微蹙了蹙眉,忙看向人羣中的何語芳,只見她臉色微暗,強撐着一臉笑,實則表情僵硬,心頭就更加不悅。

過了幾轉之後,王爺忽然抽出了二十三號籤,俞筱晚正是拿的二十三號紅籤,惟芳不待她應聲,就幫她應了,“這裡這裡。”

執綠籤的是君之勉,當下便大方地起身,向着王爺施了一禮,便回頭跟小太監交待,不一會兒,小太監跑過來問俞筱晚,請她從(廣陵散)、(十面埋伏)、(浪淘沙)中選一曲,他來舞劍。

俞筱晚想了想,她的箏撫得好,可是前面已經有幾人撫過箏了,再配上舞劍,實難出彩,不如選琵琶曲(十面埋伏),回了小太監之後,便有人去爲她準備琵琶。

君逸之看着到隔間去準備的君之勉,目光即嫉且恨,隨手拿起桌上的綠頭籤,折成兩斷,往湖中一拋了事。

待兩人都準備好之後,表演即開始了。俞筱晚頓了頓,見君之勉的身影未動,便先起手“噹噹噹當”一串連拔之後,宴會場上立即靜了下來,君之勉提氣凝神,待曲聲進入低吟之時,才起手揮劍,配合着樂聲,時緩時疾,利劍之刃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炫光,慢慢將君之勉挺拔的身影籠罩在一片陽光、劍光之下;緊張有序、跌宕起伏的琴音不絕於耳,帶出金戈鐵馬之聲,令在座諸人都似乎被帶入到千百年前的垓下戰場,看兩軍對壘,聽殺聲震天……

隨着琴絃一震,所有的音符歸於寂靜,君之勉疾旋的身影也立時頓住,唯有身邊捲起的柳枝還在隨風飄蕩……

良久,座席中才暴出喝彩聲和鼓掌聲。

俞筱晚將琵琶交給身邊的小太監,向着男賓那邊福了一禮,君之勉還她一禮,眸色複雜地遙望一眼,兩人才在衆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迴歸自己的座位。

惟芳興奮地拉着俞筱晚道:“今日的演藝,絕對是你們拔得頭籌。”

俞筱晚笑了笑道:“還有人未出場呢。”她心中黯然,不想多語,便扭頭去看下一場的表演。

剛纔彈琴的時候,她知道自己琵琶之藝不算出衆,唯有用情感致勝,便有意回想起前世的淒涼,身邊的親人都在算計着自己,不也是十面埋伏麼?投注了悲愴和憤怒的琴音,果然是能感染人的,連她自己也久久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以至於後面的表演,她都只虛浮的看着,跟着旁人鼓掌叫好,完全不知人家在表演些什麼。

直到惟芳跟她說,“你那個大表哥看起來傻呆呆的,畫倒是畫得不錯。”

俞筱晚才醒過神來,原來敏表哥與一位千金配合,以樂配畫,她便笑道:“隔得這麼遠您也看得清麼?”

惟芳得意洋洋地道:“看畫看意境,不用得那麼細就能知道。”

俞筱晚想了想道:“其實我大表哥還沒有議親的。”

“你!討厭!”惟芳紅着臉膈吱她,俞筱晚又癢,又要保持風度,憋得小臉通紅。

君逸之單手支顱,另一隻手晃着酒杯,目光緊緊鎖着對面那道纖細清麗的身影,她的心裡是有着怎樣的恨、怎樣的痛,才能彈出如此悽而壯的琴音?他心底有些疼痛,也有些黯然,願以爲十分了解她了,卻原來連她最痛最恨的是什麼,他都一無所知。

靜晟世子這纔是第一次見到俞筱晚,他是習武之人,目力自然極好,隔着一池碧水,也能將俞筱晚的容顏看個一清二楚。原來竟是這般的絕色佳人!他的瞳孔微縮,心裡盤算着,要怎麼才能扳回一城。

自上回在慶王府出了醜後,他將帳算到了張君瑤的身上,就派人調查與張君瑤有關的所有事情。靜家久掌兵權,手中多的是精明幹練的偵察兵和親兵,查到張夫人時常派人與一個商人聯繫,就在他準備以此來打擊張君瑤的時候,張君瑤卻因病被挪去了別苑。若是病不得好,只怕此生就此廢了。這讓他很有一拳打在棉花裡的空虛感。這會子看到俞筱晚,立時想起來,張君瑤似乎就是爲了保護此女,纔將曹三小姐那個花癡女指給他認識的,若是能……

君逸之收回目光,隨意在場中掃了一圈,卻正好瞧見靜晟看着對面凝神不語,心中不由惱怒,將酒杯在手中晃了幾圈,一飲而盡。

長孫羽立時悄聲跟韓世昭道:“賭不賭?一會兒靜晟要倒黴。”

韓世昭的眼睛溜了一圈,淡笑道:“賭,我賭不是今天,總要過幾天的。”

長孫羽彎眉媚笑,“好,我要你那隻鑲碎米鑽的西洋鼻菸壺。”

韓世昭指着他腰間的羊脂玉佩道:“我要這個。”

“那兩個人又在卿卿我我,還、還、還指着那裡。”惟芳跟俞筱晚咬着耳朵,“大庭廣衆之下也不注意一點,噁心。”

俞筱晚只好安慰她,“總比男女私情要好。”

天色將晚,宴會終於要結束了,王爺便宣佈了今日最佳組合,果然是俞筱晚與君之勉,王爺賜下各色貢紗各四匹、金瓜子一盅。俞筱晚與君之勉忙謝恩領賞。

夏季的宴會總是下晌開始,至半夜纔會結束。宴會之後王府安排了摺子戲、歌舞、鬥牌等活動。俞筱晚被惟芳拉着打馬吊,憐香縣主主動地過來要湊一份,康王妃對俞筱晚的印象極好,也跟來算一個。四人摸了風向,按順序坐下。曹中燕不知與誰交談纔好,便坐到俞筱晚的身邊幫着看牌。

憐香縣主邊摸牌邊跟俞筱晚說道,“你二表哥的詩作得真好,他是拜何人爲師啊……我想讓我弟弟也去學學。”

俞筱晚道:“現在是跟陳子清大人學習文章,詩倒不知是跟誰學的。”

憐香又問了幾個問題,全是圍着曹中睿打轉轉,雖然問得隱晦,可心思卻寫在了小臉上,俞筱晚心生警覺,便笑道:“我二表嫂最會照顧人,我想二表哥應該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

憐香小臉上的微笑斷了一下,才又續上,“咦,你大表哥未議親,二表哥就成親了呀?”

“嗯,是攝政王爺賜的婚,自然不按長幼之序來。”

另一桌打牌的靜雯總是回頭盯着俞筱晚,聽了這話就輕哼了一聲,“不知禮數。”

惟芳手中的牌十分的爛,大約是和不了了,便左顧右盼,察覺到靜雯敵視的目光,心中已然不悅,這會兒聽到她輕哼的話,便接了這話道:“這是常事,吶,平南侯府不也是如此嗎?靜晟世子還未議親,可是靜雯就已經定下親事了呀。”

這門親事是靜雯心中永遠的痛,聽了這話當下就發作了,“我的事你四處亂說什麼?”

惟芳大怒,“在座的都認識你,都知道你已經議了親,小定都下過了,我哪裡是四處亂說?”

康王妃等人唯恐這兩人對衝起來,忙出來和稀泥,“打牌打牌,閒聊的事兒,值當你們鬧麼?”

幾人這才安靜了,可沒過一會兒,就有小丫頭急忙忙地跑進來找靜雯郡主,請靜雯郡主回府。靜雯不由得問道:“有什麼事麼?”沒得還沒散會就先告辭的。

小丫頭的臉色十分古怪萬分爲難,支吾着不說話,只催着靜雯回府。

這時曹中雅從外邊走進來,陰沉了一日的臉色終於放晴,進來就笑道:“那個靜晟世子真是出大丑了,居然喝醉了酒,掉到了茅坑裡。”她還記恨着上回靜晟害她丟臉的事兒,加上自己倒了大黴,巴不得別人也跟她一樣倒黴的心態,聽到這事便四處傳說,這已經是她跑的第三間牌室了。

靜雯一聽這話,當時就坐不住了,恨恨地瞪了曹中雅一眼,尖聲道:“仔細說話!”說完立即衝了出去。

待靜雯走了,屋裡才嗡嗡地議論開來,竊笑之聲不絕,這可真是出大丑了。靜晟世子這兩年可真是倒黴啊,先是毀了容,這會子又……不知哪家的夫人願將女兒嫁給一個掉過茅坑的男人。

秦王的幾位千金都在暗自慶幸,幸虧當年沒做成親,不然也跟着丟臉。

同說靜雯郡主回了府,便衝到大哥的屋內詢問。平南侯爺也在,靜晟一臉的懊惱,他明明沒有喝多少,可是在如廁的時候,的確是覺得頭腦一陣暈眩,雙膝一軟,就將馬桶給撞翻了,偏巧幾位世子也來如廁,跟隨的小廝一陣大叫,將事情傳得人盡皆知……

平南侯到底吃過的鹽多些,聽完便道:“不必說了,你一定是中了軟骨散之類,只是藥量不大……你之前與誰相觸過?”

靜晟世子仔細回憶,“之前宇文永和賀闡跟兒子爲政見爭執過幾句,然後韓世昭和君逸之、君之勉都來勸過,就跟這幾人接觸得多。”

平南侯蹙起眉道:“君逸之是個廢物,其他都是文人,只有這個君之勉了……你怎麼會得罪了他?”

靜晟想了一圈兒,沒想明白,平南侯卻似乎是有了眉目,“或許還是朝堂之上的事兒。”前陣子攝政王說現在天下太平,要將軍隊重編,遭到平南侯爲首的幾位大將軍的反對,晉王爺似乎是支持攝政王的……

那一廂,韓世昭滿臉鬱卒地掏出那個精巧的鼻菸壺,百般不甘地交給長孫羽,長孫羽笑得跟只偷了油的老鼠一般,“說了這傢伙最沒耐性的,你不相信我。”

君逸之哼了一聲,“什麼叫我沒耐性?我是看今天人多,好叫靜晟猜不着,纔不得不今日動手的。”

韓世昭“嘁”了一聲,“明明有無數機會,你爲何非挑勉世孫過去的時候下手?你就是想栽髒給勉世孫。”說完與長孫羽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猥瑣地笑了起來。

君逸之耳根有點發熱,不過臉皮還是極厚的,擺出副“隨你怎麼想”的無所謂表情,一般人看不出他不自在。

哼,敢跟我的晚兒來什麼琴劍合璧,等着靜晟給你下絆子吧!

上首的小公子抿脣一笑,輕咳了一聲,幾人忙收了笑鬧之聲,等着他吩咐。

“聽說浙江巡撫抓了一個四處行騙的遊方僧人,你們知道嗎?”

衆人搖了搖頭,這麼小的事兒,又在那麼遠的地方,自然是不知的。

小公子又道,“聽說當堂判了流放,但是人卻悄悄押往京城了。”

衆人挑了挑眉,這就有古怪了。君逸之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預感,“這個遊方僧人,不會是給晚……俞小姐治病的那個吧?”

小公子淡淡地道:“正是。他最後去的地方是西域,不過在此之前,去過汝陽一次……在給俞小姐治好瘧疾的兩年之後。”他頓了頓道:“人,要在我們手上。”

衆人都警惕起來,連聲應是,迅速地佈置下劫人的計劃。君逸之覺得自己有必要問一問晚兒,她對那個遊方僧人可有印象。

第二日一早,俞筱晚等人給老太太請過安後,便各自散了,老太太留武氏說一說宴會的情形,有無幫敏哥兒相中哪家的小姐,武氏說了兩家門戶相當的小姐,老太太琢磨着還要先請爵爺幫着相看一下人品再定。

俞筱晚則邀了何語芳到自己院子裡玩。何語芳的神情懨懨的,強打精神跟她說話。俞筱晚不想拐彎沒角,含笑道:“那天聽到吳媽媽說二表嫂給了舅母許多銀子?”

何語芳的表情一僵,“呃……母親……只是借用一下。”

張氏的事兒,老太太和爵爺還是瞞着下面的,俞筱晚不好說得太明,含糊道:“有時也不能一味孝順婆婆,若是孝順婆婆得罪了公公甚至是太婆婆,就得不償失了。”

何語芳聽得一愣,她是個內有錦繡的,當即便想到,婆婆也是大家千金,再怎樣也不至於缺銀子缺得那般利害,莫非是犯了什麼事?若是這樣,自己幫着婆婆,倒象是在幫她掩飾了。還好一部分銀子沒籌到,她便立即告辭,交待媽媽緩一緩再說。

張氏那廂等銀子等得頭髮都白了,籌的銀子只贖了三分之一的物件回來,交給老太太后,老太太仍是滿臉的不高興,那樣子就是要她全數吐出來。贖東西要的銀子可比當的時候多得多,有些是她賣出去了的,連贖都沒地方,只能賠銀子。照這麼個賠法,她非得賣嫁妝不可。

曲媽媽也替主子着急,壓低了聲音提醒道:“主子,這就月末了,那個人又要銀子了。”

那個人就是歐陽辰,是隻喂不飽的狼啊!張氏欠誰的都不敢欠他的!至少攝政王那邊不願家醜外揚,只要她不時常出門露風頭,待還清了公中的銀子,老太太和爵爺還能讓她在這府中當家,可若是那件事被揭了出來……張氏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爵爺若是知道自己給他戴了綠帽子,以爵爺那暴躁的性子,非將她抽死不可!不過送銀子的方式十分隱秘,只要不差了那人的銀子,爵爺就不會知道。

所以關鍵的關鍵,就是銀子!

“二奶奶呢?幾千兩銀子要籌這麼久麼?你去給我把她叫來。”

曲媽媽應了一聲,忙去叫何語芳。

張氏卻不知道,她做得極爲隱密的事,已經被某人的親兵給發覺了。某人正一心窩的火,想來想去,君之勉是皇族,沒有好機會可動不得,便決定先從張夫人動手,將張君瑤給壓得翻不了身再說……若是能一起將俞筱晚給收了,也不失爲一條妙計。

他打定了主意,便使人傳了張便條給俞筱晚,以張君瑤的口吻,約她到別苑的側門處相見。

可惜他不知道張君瑤“生病”的原因,算得好好的一步棋,被俞筱晚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過她倒是想知道哪個無聊的人想算計她,便使了俞文飈代她前去會個面。

靜晟世子想不到等佳人會等來一個老頭,可一聽這老頭是俞筱晚的心腹,便將事情告訴了他,“你就說,張夫人有件事兒落在我手中,若是她想知道,就親自到匯豐樓二樓的甲字雅間見我。”

俞文飈輕哼一聲,“對不住,我家小姐沒興趣知道張夫人的事。”

靜晟根本不信,在他心裡,俞筱晚就是個想依附張君瑤攀高枝的女子,“可若是張夫人偷人的事呢?”

俞文飈大吃一驚,面上就露了出來。靜晟得意地笑道:“你應當知道,若是被王爺知道了,張側妃也就完了,她的前程也就完了。”

說罷,不等俞文飈回覆,丟下一句,“明日末時三刻見面”,便揚長而去。

這個消息俞文飈自然是馬上告訴了俞筱晚,張夫人的事兒,俞文飈覺得沒必要摻和。可俞筱晚卻立時想到,張夫人偷人?換哪家的夫人都不會有這種膽子吧?她隨即就想到那年在法源寺的事兒,明明是約了歐陽辰去揭張氏的短的,可是歐陽辰沒出現,而張夫人和張氏卻消失了一個多時辰,回來的時候,曲媽媽的裙角有許多皺褶……若是說偷人,不如說是被歐陽辰拿到了什麼短處,被他一直脅迫!這事兒,只怕與舅母也斷不開關係。

而且不論怎樣,與外男有聯繫,被舅父知道了,就是一頂綠帽,舅母必定會吃掛落。一定要知道靜晟都知道了些什麼!

整死張氏的機會,俞筱晚可不想放過,立即要文伯挑一個會易容的人過來。

文伯十分不贊同小姐的作法,“就算是易容去的,看見的人,還是隻當是小姐您呢。”

俞筱晚神秘地笑道:“誰說我要易容成我自己?”

126 大旱97 歐陽辰被抓住了58 一點小誤會41 張氏被禁足44 你居然敢打我136 你慢慢躺151 贈君明珠148 這是犯案現場160 多疑的蘭夫人全165 是不是早產1124 逼迫曹清儒50 反栽贓7 丫頭也有用處66 別以爲你有多高貴140 半夜火災77 都來瞧熱鬧26 張氏的反擊19 張氏的計劃168 府裡還有太后的人全132 親戚也沒得做143 抓到就打57 她是不是欺負你14 丟車保帥很重要95 要先除了嫡妻157 百口莫辯二122 茶葉上的香料163章 收網了53 誰是戲中人147 請還玉佩140 半夜火災157 百口莫辯144 你居然敢打我6 多謝舅母107 鬧洞房什麼的最討厭了154 吐到流產13 都有嫌疑3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81-82初現疑端1+2133 都是陷阱67 滿城風雨84 沒人比我美132 親戚也沒得做16 韓二公子110 曹清儒的筆記3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58 一點小誤會132 親戚也沒得做148 這是犯案現場157 百口莫辯1106 拒絕122 茶葉上的香料169章 別苑遇襲一158 百口莫辯二1122 茶葉上的香料23 命中之人是誰70 不是我的錯91 婚事提上日程110 曹清儒的筆記44 你居然敢打我80 我心悅你97 歐陽辰被抓住了165 是不是早產2154 吐到流產151 贈君明珠154 吐到流產7 丫頭也有用處20 被人發現了166 曹清儒的秘密1135 連環計2160 多疑的蘭夫人全132 親戚也沒得做134 連環計146 父親以前的幕僚56 收服美景112 太后的賞賜83 外人所爲168 府裡還有太后的人1168 府裡還有太后的人2160 多疑的蘭夫人2167章 端妃只是失蹤了61 狹路總相逢38 不願意就用強92 把握機會86 王妃的病情226 張氏的反擊52 兇悍的曹家三小姐87 不眠129 太后的疑心96 山路遇險74 遇襲52 兇悍的曹家三小姐160 多疑的蘭夫人2157 百口莫辯137 君逸之又來了80 我心悅你126 大旱126 大旱66 別以爲你有多高貴80 我心悅你39 你跟狗屎親個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