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白色的光芒從屋外射入,又很快沒入夜色,無跡可尋。
楚一憂心中一驚,這種光芒,怕是武功極高之人才能幻化出來的吧?皇宮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好奇心作祟,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起身,去一探究竟。
她剛穿戴好衣物,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楚三小姐,楚三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楚一憂開門,是一個面色慌張的小太監。
“鎮靜點,說清楚,怎麼回事?”楚一憂眉眼一挑,聲音清冷。
御書房。
“三王爺,奴才請您收手吧!再這樣下去,皇上……”汪公公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汪慎行,朕不准你求饒!”上官且行打坐於地,氣血翻涌地厲害,一個動怒,喉中便覺一陣腥甜,“噗”地一口鮮血吐出。
“皇兄,爲何你不放過我們?也放過你自己呢?”上官且歌苦笑,周身的凌厲不減。他不過是來求一道賜婚的旨意罷了,皇兄卻這麼執着。
這麼多年自己忍他,讓他,甚至對他俯首稱臣,難道就換回他的忌憚與輕視嗎?剛纔他的龍魂掌竟然足足有十成功力,那就絕對是對自己起了殺意了,上官且歌不禁苦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義果然作假的!
那今日自己就打破他的不可一世,讓他看清這形勢。這天商是他上官且行治理的沒錯,但也有一半是他上官且歌守住的。他上官且歌的武功比他高,連勢力都要比他來得強盛。若是沒有他上官且歌的支持,這天商還能這般國泰民安嗎?
“且歌,其實我同你的性格還是有些像的。認定的事情,哪怕死,也絕無改變的道理!”上官且行冷冷一笑:“所以,除非你今日殺了朕,否則朕一日不會放棄楚一憂!”
他倒要試試,上官且歌敢不敢殺他!
上官且歌如玉的容顏微微一笑,端是傾人,他看向那個寧死不屈的皇帝,他的皇兄,說道:“既然皇兄你這麼說,且歌我就……”
“三王爺!”汪公公心中大駭,連忙站起身,喝道。
三王爺要弒兄?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一定要阻止,不然如何對得起先帝的情分?
上官且歌移目到汪慎行的身上,問道:“汪公公,你有事?”這個跟了父皇二十年的老人深沉得體,如今就算跟在皇兄身邊倒也是忠心耿耿啊!
“三……三王爺,奴才……”明明是一張英俊出奇的臉,明明是溫潤如玉的笑,汪慎行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瘮的慌,眼珠打滾間正好看到書房外愈來愈近的身影,連忙說道:“楚三小姐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一進這御書房,便看見這房內三人一站一跪一坐的樣子,楚一憂不禁問道。
“楚三小姐你終於來了!”汪慎行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裡帶着無盡欣喜。
謝天謝地,救星終於來了,情勢再也不會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楚一憂瞥了一眼汪慎行,見他那老臉上滿是冷汗,又見上官且行面色蒼白打坐於地,上官且歌閒散而立,再看這屋內的一片狼藉,心裡大概就猜出是什麼情形了。
挑眉看了一眼上官且歌,不是都答應她不鬧事了嗎?怎麼還……
上官且歌同樣挑眉,他說過,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來處理,她只要安安心心等着嫁給他就好!
“我想這裡的事不需要楚一憂來插手吧!”楚一憂淡淡地說道,轉了個身,打算回去繼續睡覺。
上官且歌她還不瞭解,今日他最多將上官且行弄成重傷,他絕不會殺上官且行的。這江山畢竟是他們上官家的,上官且行一死,天商豈不大亂?
他還想跟
她一起雙宿雙飛呢,怎麼可能那麼傻,揹負這弒兄之名?何況,她清楚他的性格,上官且行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情義就算不再,倒也沒到生死對決的那一步,所以他在做什麼他很清楚,他會把握個度的,那她又何必阻攔?
“楚三小姐……”汪公公一怔,他還想讓楚一憂勸勸上官且歌的,怎麼會……
“大晚上的,就別折騰了,回去睡覺要緊!”楚一憂緩緩向前走去,在門口停下,而後說道。
估計那人這一天也累得夠嗆,這個時候還是提醒他早些回去休息比較好。
“楚一憂,別忘了你說的三個月!”上官且行苦笑,那女人從進來到現在就瞥了他一眼,連他受傷一事也不關心,當真是冷心薄情得緊。
“我記着!”楚一憂挑眉,他能不提這個嗎?笑容挽起,她又說道:“皇上也別忘了,三個月後,請遵守約定,放過楚一憂!”
她想過了,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利用宗政清月和楚清環去對付年太后,年尋容,喬嬈等人了,順便剷除年家的勢力。而那之後,這後宮之主,誰愛當誰當去罷。
“什麼三個月之約,根本不能算數!”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上官且歌就怒火中燒,楚一憂上次跟宗政清明的約定還沒結束呢,現在又來一個,這回他一定不準。
“朕說過,除非朕死了,否則絕不放手!”上官且行忽而一笑,好在他還要了楚一憂的三個月,三個月內,他有的是機會。
“在本太后面前說什麼死不死的,豈不是笑死人!”蒼老的聲音不失威嚴,楚一憂回頭一看,竟然剛想到此人,此人就到了!
“老奴參見太后!”汪公公一見是年太后來了,差點嚇得魂兒都沒了。只是他並未命人通知太后,連皇后都不敢叫去請,這太后怎麼會自己跑來了。
“兒臣參見太后!”上官且行,上官且歌見是久居佛堂的太后,也不禁一齊行禮。
唯獨楚一憂站在門口,不磕頭,不行禮,只是淺笑地看着她。
年太后,真是別來無恙啊!
上身着一件鵝黃色雲紋緞衫,下身是一條同樣顏色的撒花純面百褶裙。久居佛堂的她如今看起來面容慈和,只是眼角的皺紋漸上,連面色都有些稍許的發黃。只不過她從骨子裡透出的那種貴氣,便能掩蓋住這一切。年近四十,已有着一股子與年齡不符的蒼老,想來先帝去世多年,這深宮又怎能不催人老呢?
但是若只從表面上看就大錯特錯了,這年太后雖然生了當初的大皇子上官且惜,但是上官且惜既不是皇帝,也沒有留在朝堂,這年太后卻能在上官且行和上官且歌兩人掌權之際穩坐太后一位,就可看出她的能力。縱然她如今放權於年尋容年皇后,似乎是一心向佛,別無雜念。但楚一憂知道,這後宮的大權,依然掌握在她手裡。
前世她會被欺辱,被陷害,被賜死,都是她暗地裡授權的結果。
若說上官且行負她,那也怪她識人不清,錯付真心。但她真正的仇人,應該是這年太后纔對!
“你就是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楚一憂?”年太后挑眉,看向對面的楚一憂,冷冷開口。
“是。”聲音同樣清冷。
“大膽!見到太后還不下跪?”一旁的老嬤嬤早已看不下去,一臉凶神惡煞,凌厲喝道。
楚一憂蹙眉,拿身份壓人了?那好,就先給她低個頭。
“楚一憂參見太后!”
“好一個膽大妄爲的女子!”年太后更是冷笑,那目光都能結成冰來了。
若不是有小太監來稟告,她還不知道這宮裡來了個沒名沒分就住在皇帝寢宮偏殿的女人。這也就算了,
因爲這女人,皇帝和王爺竟然還打起來了,實在荒唐,她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如此紅顏禍水。
“原來是葉拂影的女兒,那也就難怪了,跟你娘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年太后再次冷笑,十幾年前葉拂影是個禍害,十幾年後她的女兒也要成爲禍害了嗎?
“原來太后認識我娘啊?”楚一憂同樣冷笑,“上好的燈籠從來都不能省油,除非,那是燈芯的煤油燈!”想諷刺她們母女是紅顏禍水,那她就順藤摸瓜,接下去就是。
“大戶人家出身,反倒比你娘一個江湖女子口齒伶俐了數倍不止啊!”年太后蹙眉,手中的佛珠不禁轉得更快,這丫頭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她當初比不過江湖閱歷豐富葉拂影,如今在這深宮待了二十年,還對付不過楚一憂一個小丫頭不成?
“太后過獎!”諷刺她不知禮數是吧,這點她楚一憂從來都不在意。
“放肆!竟敢對太后這樣說話!”還是那個盡力討好年太后的嬤嬤,“來人,給我掌摑二十!”
掌摑二十?這柳嬤嬤還是和前世一樣喜歡狐假虎威啊。
但是狐狸只能是狐狸,再怎麼虛張聲勢也不可能有老虎的氣勢。何況她老虎都不怕,還會怕狐狸不成。
“楚一憂敢問嬤嬤,這後宮是誰做的主啊?”楚一憂冷笑,淡淡地問道。
那柳嬤嬤一愣,這楚一憂怎麼不懼反笑?要知道,在這後宮,連皇后都要給她幾分面子,這楚一憂竟敢這麼無禮,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太后畢竟是長輩,母妃死後便是她照料着他,現在有她在場,上官且歌再也無法對上官且行出手。只是這太后似乎頗針對那女人,這一點讓他有些爲難。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好在那女人也不是吃素的,未必會讓人欺負了去。
楚一憂口齒伶俐,倒讓上官且歌放心不少。只不過她在這皇宮怕是樹敵無數,他一定要儘早帶她離去。
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上官且歌淺笑,眼下就看戲好了。
上官且行則趁此機會打坐運息,乾坤一夢果然厲害,他早一刻運功療傷,內力就能早一刻恢復。看太后口氣不善,他可得早點將功力恢復,免得楚一憂被太后懲罰了就不好了。
倒是跪在地上的汪公公被驚嚇不少,年太后當年可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如今雖然放權於皇后,專注吃齋唸佛,但是這宮裡可還沒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皇上也不例外,雖不是第一次見楚三小姐如此膽大妄爲,此刻的他額上還是不禁冷汗直冒。
“真是不懂規矩的丫頭!這後宮,以太后爲尊,由皇上皇后做主!”柳嬤嬤一臉鄙夷,對楚一憂不屑一顧。
楚一憂更是輕笑,目光看向上官且行,而後轉回年太后面上,問道:“皇后不在這就算了,我們的聖上開口了嗎?你身前的太后娘娘開口了嗎?”
“你……”柳嬤嬤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膽奴才!皇上太后還沒開口就敢在這裡肆意妄爲,該當何罪!”一聲厲喝,差點沒將柳嬤嬤嚇破膽來。
“這尊卑有序,就憑你一個奴才還沒資格教訓本小姐!”厲喝化作冷笑,楚一憂將目光看向年太后,笑道:“柳嬤嬤,你這麼說,可有把皇上放在眼裡,又將太后置於何地?簡直是目無皇法,膽大包天!”
“你這丫頭別血口噴人!”柳嬤嬤被說得氣急,面目更是可憎。
“難道我說的不是嗎?楚一憂不識規矩,要教訓也是由皇上太后來決定,那裡輪得到你一個奴才蹬鼻子上臉,我看嬤嬤根本就沒將皇上太后放在眼裡!”楚一憂眉眼一笑,再次看向年太后,“太后,您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