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且行兵差一招,便覺後患無窮。上官且歌人都已經死了,躁動竟然還這麼大。本來昨日那一把火讓他確信止情崖上再無活口,包括那一個女人。但是如今他又不禁有幾分懷疑了,止情崖雖然被燒得光禿禿的,焦屍也有不少,但已經是面目全非的了,哪裡還分辨得出來是誰?再加上這個漫卷天商的謠言,莫非且歌沒死?
聖言令一分爲三,創立天商的時候就分別在皇家,楚家和年家手上,皇家代表權勢的是他這個皇帝所有的,而楚家的則在楚一憂手中,至於年家的他翻遍了整個忠順王府也沒找到,而年家滿門被誅,甚至連出嫁了的年蘭芝也於昨夜斃命,年家的那一塊,落到了且歌手頭?
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上官且歌沒死!
只有上官且歌沒死,一切才合情合理。最壞的情況便是,謠言是上官且歌散佈的,他和楚一憂會合了,兩人各持一塊聖言令,而且真的有打算要謀反了!
因爲這件事,後宮的安婕妤很快就被升爲安貴人,而溫婉的慧妃杜芊芊也更受寵,畢竟到時真的兵戎相見的話,他上官且行還得靠安家和杜家這一軍一錢相助。
上官且行憂心忡忡的時候,謠言的主角上官且歌和楚一憂此刻卻在一輛低調而不失奢華的馬車裡,一個閒暇假寐,一個眉眼生笑。
“謠言傳得那麼厲害,我們真要現在離開啊?”楚一憂還真佩服上官且歌說走就走的豪氣,西營不管了,天商城內的事情也不管了,就這樣要同她下江南迴逐原戰場一探真相。她好歹同錢舫的人打過招呼,令易彩雲派人替她將東西交給宗政清明,並且命朝霞晚霞留守國公府,交待完所有的事情纔敢離開的。
上官且歌頭趴在楚一憂膝蓋上,聲音透着一股懶洋洋,“莫寒已經從充州回來了,楸應他們這會兒也該從止情崖脫困了,還有你二哥楚朝雲,這麼多人留在城裡了,該交待的爺都交待過了,他們再不會處理就都是飯桶了!”
飯桶?怎麼也不可能把那幾個當世英傑同飯桶聯繫在一起!
“你交待了什麼?”楚一憂眉眼一挑,現在上官且行應當知道他們沒死了,又多了這麼個謠言,勢必要對他們趕盡殺絕纔對,且歌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說來那個謠言會是誰散佈出去的?”心中的疑問還真不少,雖然他們確實有報復上官且歌的想法,但絕不可能那樣明目張膽而打草驚蛇的!
“而今這個動亂時機,希望我和皇上兄弟反目,兵戎相見,天商大亂的人會是誰?”上官且歌躺得愜意,目光瞥至一旁的小糕點,示意楚一憂喂他吃。
這躺在她雙腿上面也就罷了,現在還得寸進尺連糕點都要人喂,當自己是太上爺了啊!楚一憂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但還是伸手拿了糕點,順帶着拿了茶水。
“歐陽止情!”而今天商幾大世家多受重創,宗政清明忙着天禮的爛攤子,有這個膽子實力加時間的也只有歐陽止情了。止情崖一事,那歐陽止情分毫未傷,此刻算是養精蓄銳,能鬧出這麼一波的也只有他了!
“歐陽止情想要鬧,那咱們就再鬧大點就是了!”醉臥美人膝,坐談天下事,上官且歌吃了糕點,喝了茶水,心滿意足,閉目冥神,悠悠說道,“歐陽止情習慣坐山觀虎鬥,那
這回咱們也請他同皇兄先鬥上一鬥,看鷸蚌相爭,咱們也是時候該做一回靜默不語的漁翁了!”
楚一憂挑眉,面露不解,忽而眉眼一舒,疑雲解開,恍然大悟之感。
“聰明!”只要稍稍點撥,楚一憂便能猜出箇中計謀,憑這反應速度,上官且歌真覺得他沒選錯女人,“所以呢,現在你我就是兩個死人,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理,一路權當遊山玩水,待到了逐原古戰場,可就有得忙活了!”
“好!”認識這男人這麼久,還真不知道他也有這麼腹黑狡猾的時候,楚一憂脣角花開,不過,她很開心,因爲這樣一個男子一心一意地待她,爲她着想,以後的路,不管如何,都不再會是一個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艱辛!
沒錯,歐陽止情既然能夠製造謠言,還鬧得沸沸揚揚,那麼他們也同樣能再編造一個謠言,而且還要鬧得比歐陽止情的大!
只要將矛頭轉移,形勢轉變,到時候誰袖手旁觀,誰坐山觀虎鬥就不一定了!
想到這個地方,楚一憂就有些期待,當上官且行聽到這些消息應當是怎樣的暴怒與心惶呢?還有那個至今未曾露面卻屢屢佔上風的歐陽止情,他收到那等消息面上又該是怎樣的表情呢?也該讓這兩個人吃吃癟了!
“阿憂這麼關注皇宮裡的那人和歐陽家的妖孽,小爺可是會吃醋的!”彷彿知道了楚一憂的那點小心思,上官且歌雙手環腦,慢慢悠悠地吐出這麼兩句話。話裡的意思是生氣,但是語氣可沒有半分生氣,多了幾根玩笑的意味。
“我是巴望着他們過得不好,這點你也嫉妒?難不成你喜歡我天天在你面前咒罵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個癖好啦?”小心思被戳破,楚一憂倒也不惱,她又不是聖人,對待上官且行那樣的人也沒必要表現出什麼清高仁義,她就是不想讓他們好過。
“只要是阿憂說的話,不管好話還是壞話,小爺我都愛聽!”楚一憂的反脣相譏,多了幾分調皮,她這個樣子令上官且歌很滿意,他的阿憂,就該是這樣有生氣的,“放心,歐陽止情那邊爺暫時是拿不到消息,不過我已經讓人密切關注天商城的動靜了,一有風吹草動,包括皇兄到時在御書房是摔杯子、扔奏摺還是砍了某個奴才的腦袋,都會清清楚楚地稟告過來的!”
上官且行對他不仁不義沒有關係,但是他曾經傷害過阿憂,這點他無法原諒!
“就你神通廣大!”楚一憂笑意暖暖,這個男人就愛油嘴滑舌,不過她卻不再反感,有這麼個人寵着她,順着她,想她所想,做她所做,她是何其榮幸,才能擁有這麼一個人,再反感就是不知好歹了。
“小爺哪裡神通廣大了,如果真那麼厲害,那麼阿憂的心思小爺早就猜到了,現在哪還需要費心琢磨啊!”上官且歌忽地起身,理了理肩上幾縷髮絲,慵懶的面容上突然有兩分不滿。
楚一憂一怔,剛纔還好好的,如今怎麼就這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啊,她是哪裡惹到他了嗎?
“我所有的事你都知道,怎麼突然又說這樣的話?”前世今生,悲酸辛喜,愛恨情愁,該說的不該說的她盡悉道出,哪裡還對他有半分隱瞞!
“是嗎?”上官且歌挑了挑眉,目光瞥向楚一憂的白色水袖,潔白靜雅
間,透着一絲碧色,那應該是一條絲帕。
楚一憂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袖,眉微微皺起,將裡面那半條絲帕拿了出來,說道,“你是說這半條絲帕嗎,是兩日前蕭一樂命人到暗香園要朝霞交給我的,說是我以後看到了自會明瞭,可是我瞅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這繡工粗糙,估摸着繡東西的人是第一次做,除了上面很明顯一個‘歡’字,着實看不出什麼了!”
上官且歌可沒有聽她後面的話,只是一聽到蕭一樂三個字面上更是一沉,“還說沒瞞着小爺,絲帕香囊一類的向來都是男女定情信物,阿憂你還想狡辯嗎?”
該死的蕭一樂,他和楚一憂都離開天商了,竟然還抓着她不放!想到這裡上官且歌就咬牙。
“我對你的心意,你現在還在懷疑嗎?”楚一憂看他這模樣,面色也跟着一冷,淡淡問道。
女人的臉,六月的天,可是說變就變的,一看到楚一憂生氣的模樣,上官且歌就不敢再多說了,“阿憂對小爺情深意重,這點根本毋庸置疑,小爺就是懷疑自己也不會懷疑你的!”
他當然知道楚一憂的心意,兩個人經過這麼多事情,可以說是最瞭解對方的那一個人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反感蕭一樂,那傢伙一看就對楚一憂不懷好意,偏偏還一副同楚一憂心有靈犀的模樣,他最氣的就是,明知他是居心叵測之人,可嘆而今仍不知道其是何居心。隨着他對蕭一樂的調查的深入,他更是發現這個中的不對勁,而且愈發要將蕭一樂同那人聯繫在一起,或許,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蕭一樂明顯是化名,那人的名字纔是他的真名吧,蕭一樂在明,那人在暗,明暗交替,爭鬥周旋,一切便合情合理。上官且歌心中篤定了這一點,心中便愈加警惕了幾分。
“原本我是認爲蕭一樂是我嫡親胞弟的,畢竟年紀容貌乃至名字相似的少之又少,再加上那種生而有之的不同於男女之情的親切的感覺,那時的我便疑惑了,但是自蕭一樂親口對我說不是的時候我便死心了。而今靜下心來想,當年我的弟弟確實是死了,而我並非沒有警惕心,我知道你和宗政清明說的要我提防蕭一樂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我現在和蕭一樂並無來往!”楚一憂沉了臉色,她知道上官且歌並沒有真的生氣,只是要她遠離蕭一樂,只是想保護她。
蕭一樂是個危險人物,從一開始她便知道,只是那時對親情的渴望勝過一切,她纔會忍不住去靠近,哪怕那可能是一個陷阱,而今事實揭露,一樂當年並沒有倖免於難,而蕭一樂也同她沒有半分交集,那她還強求些什麼呢?
既然不是,那便遠離吧!
只是她還有些不明白,當初蕭一樂明顯是有意接近她的,尤其是在國公府那一次,他明明是有話要對她說的,只是當她滿懷期許,當他見過楚琉年之後,一切便退回到起點,她清楚地感覺到,那一次,蕭一樂明顯是放棄了什麼東西,但卻又不知道箇中緣由。
剪不斷,理還亂,所以楚一憂索性就不想了,既然什麼都不是,那麼便如初陌人吧!
原以爲再無交集,怎知蕭一樂又突然命人送來這半條絲帕,還說她到時便會懂,那他明顯是知道她的行蹤的,他還有在暗中觀察着她,他,到底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