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過葉拂影,替她照料你到十六歲,本來是可以走了的,不過…”忽邪的語調沉沉,聲音裡忽地多了戲謔調侃的味道,蘊含了許多未曾出口的心意,到最後只剩下一句:“我還是得護着你!直到你找到一個能護着你的人!”
楚一憂自認心思細緻,善於聽音辨色,但是這人語氣太複雜太深邃,那輕飄飄的語調裡,蘊藏着多少沉甸甸的思緒,她竟無法探知。
記憶裡自葉拂影走後,這忽邪就出現了,說爲了履行對葉拂影的承諾來保護她,但是在大夫人母女欺辱楚一憂的時候卻從不出手,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除非是真正的殺機出現,他也纔會現身,比如,楚清環讓楚一憂跪了一晚上楚一憂差一點破傷風死掉的時候,他就帶着一瓶藥出現了。
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護到位,因爲前世的楚一憂已經死了,而這一世的自己,也不需要他的護衛!
“能護着我的人只有我自己!所以你可以走了!”
“哈哈哈!”忽邪冷笑,不答,過了半晌卻岔開話題:“看來這個東西是時候交給你了!”
楚一憂手一接,竟是一個圓潤無比的玉石。這玉石通身墨色,正面雕有龍蟠紋,背面有雷令符文,上面明明白白地刻着一個古字:言!
聖言石!
楚一憂大驚,“你怎麼會有這東西?你把它交給我又有什麼目的?還有,我娘呢?”楚一憂目光更冷了,這東西,比毒蛇猛獸、天災洪水還要恐怖,自己會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不就是因爲這麼一塊破玉嗎?
“帝王不仁,聖言必出。聖言一出,改朝換代!這聖言令的作用大得很呢!”忽邪第二次冷笑,繼續說道:“你不是要護你自己嗎?沒有錢沒有權你怎麼保護得了自己!別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此話何意?”楚一憂手撫上玉牌上的那個言字的痕跡,刻痕很深,就像她心上的那些傷口,再也撫不平
了。
“知道爲什麼所有人都想要這塊石頭嗎?”忽邪第三次冷笑,忽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塊石頭能有什麼作用,石頭號召不了人,關鍵是這石頭背後代表的勢力。勢力無非是兵、錢、權這三樣,而這聖言石,就佔了其中的兩樣!”
“兵勢和錢勢?”楚一憂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忽又恍然大悟。
忽邪說得沒錯,光是一塊石頭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爲之爭來奪去,這聖言石背後,一定有其代表的勢力,皇家權勢最大,剩下的就只能是兵勢和錢勢了!
四十年前天商國的皇帝荒淫無道,壺口地區驚現隕石,上面就寫着這一十六個字,而這聖言石就是被天商國的開國皇帝啓英帝也就是當時的禮親王爺所得,果然禮親王在得到聖言石後發動兵變,廢帝自立。據說聖言石是有靈性的,天下安定後便自動離去,此後的聖英帝對此十分忌憚,生怕有人拿聖言石做文章,這也是先帝要母親去找尋的緣故。
只是先帝還沒找到聖言石就已撒手人寰,沒想到到上官且行做皇帝的時候竟然也會驚現隕石,而最關鍵的聖言石,竟然真的在自己手上。
“說對了一半,但是這一塊石頭,只能代表錢勢!”忽邪從竹枝上站起,背過身去,說道:“想知道這一塊石頭有什麼效果,明日去彩雲間一試便知!其他的我以後再來找你!”
說對了一半?只代表權勢?難道…還有另一塊聖言石不成?而孃親當年就是去尋找這另一塊石頭?
彩雲間?那不是京城最紅火的歌舞酒坊嗎?
“杯酒沉浮如過煙,笑看風月戲雲邊,此生怎有福康在,坎坷無妨睡大仙!”又是幾句讓人不知其味的詩句,而後一陣風過,那人已經離去。
長夜風嘯,殘月如鉤,樹梢頭輕盈地隨風而去的男子,餘下的聲音卻如斯沉厚蒼涼,不知爲何,楚一憂的心裡也漸漸有了幾分悲涼。
楚一憂立在
原地,她不禁笑了笑,而後收好令牌,轉身,走出林子,回了房間。
屋子裡的紅燭燃了一半,楚一憂也換了衣裳,今日折騰了不少,她可得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一番,明日,應該還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呢!
第二日,楚一憂命蜻蜓帶了些傷藥什麼的,兩個人早早地去了翠荷院,大夫人所住的地方。
“哎呦!娘,好疼啊!”
“我這臉傷得沒法見人了!”
未進屋,就聽到楚清環和楚清珠的叫聲,看來自己昨天下手還真是不輕啊!
“大小姐四小姐,三小姐來看你們了!”蜻蜓當先進屋,將東西放下。
“大姐姐,四妹妹,你們可還好?”楚一憂隨後進了屋,面帶笑意,看向一左一右兩個牀鋪的人。
想來大夫人是爲了照料方便,將她二人一齊安置在自己的屋子裡休養了。
“你這賤人,還敢來,哎呦……”楚清環扭動着身子,掙扎着要起來,楚一憂見她那慘白慘白的臉,連忙上去扶她,說道:“大姐姐還是好生養着吧,琴瑟大會就要來了,你可不能出什麼差錯啊!”
“你這賤……少來這……貓哭耗子假……”另一邊的楚清珠抽動了下嘴,結果疼得她直咬牙。
“四妹妹你年紀未到當然不着急了!人大姐姐和大夫人可心急死了!”楚一憂將目光看向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的大夫人,笑道:“您說是吧,大伯母?”
“你今日來這裡,到底是有何用意,不僅僅是嘲弄我母女三人這麼簡單吧!”大夫人警惕地瞥了她一眼,而後冷冷答道。
“果然姜的還是老的辣,大伯母,咱們明人不說暗事,借一步說話吧!”楚一憂對她款款一拜,笑的是親切有禮,端的是大方得體。
翠荷院外小亭。
楚一憂迎風而立,看向那一大片如翠玉盤般的荷葉。擠擠挨挨,端的是熱鬧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