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萍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穆錦瑤等人顯然也是注意到了他們這邊,卻是冷着一張臉視而不見。如此正好,穆錦萍可謂是求之不得。
“我們去那邊。”穆錦逸朝那幾人的方向瞥了一眼,拉着穆錦萍落後到人羣最後,儘量降低存在感。
“拜見大殿下!”
兩人剛落後人羣,就被迫跟着人羣下跪行禮。
“大家免禮!”高焱拂開殷勤諂媚的晏子昌,轉身面向衆人,很是意氣風發,“爾等都是我天朝未來國之棟樑,父皇體恤莘莘學子不易,春試在即,便授旨晏大人大宴各位,大家不必拘束,儘快放開了吃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焱一語言罷,衆人只覺熱血沸騰,高聲唱喝。
穆錦萍卻偷摸拉了拉穆錦萍的衣袖,壓低聲音道,“我怎麼覺着,這大皇子憔悴了很多?”
“宗人府走了一遭,想不憔悴都難。”穆錦逸同樣壓低聲音和穆錦萍咬耳朵。
穆錦萍果然聞言一驚,眨了眨眼。
“說是毒害太后,還牽連出勾結外賊,不過能這麼快就出來,也是能耐。”穆錦逸繼續壓低聲音,“說來也奇怪,據說,害得太后中毒的,是一副蘇淼大師的真跡《山河日新》圖,可我記得,當初祖母壽辰,那穆錦槐送得不就是真跡麼?”
穆錦逸不知是怎麼回事,穆錦萍卻再清楚不過,幾乎是一瞬就想到了高煜。未免被自家大哥看出異樣,穆錦萍當即斂下了眸子,隨着衆人站起身來。
說起來,今兒個既然大皇子來了,那高煜不知道會不會來?
偷摸瞥了高焱一眼,穆錦萍不由如是想到。
兄妹倆咬耳朵一陣,倒是沒有被人發現,起身後便更是混跡在不起眼的人羣裡,一心不做那招眼的出頭鳥。大皇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低調些的好。
不過有些麻煩,卻不是你低調就能如願避開掉的。
迎上高焱似笑非笑投射而來的目光,穆錦萍不禁眉頭微蹙,有些頭疼。所幸那高焱倒沒有出聲爲難,很快就收回了與之對視的視線。
總算不被盯着了,穆錦萍鬆了口氣,伸手拉了拉穆錦逸衣袖,“哥……”
“怎麼?”穆錦逸下意識的瞥了已然轉身隨晏子昌去的高焱一眼。
“一會兒咱們還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吧。”穆錦萍道。
“爲什麼?”穆錦逸好笑,“這可不像咱家萍兒的性子。”
“打不過就跑纔是聰明人,明知道送死還上趕着往前湊的,是腦子被驢踹了。”穆錦萍翻白眼,對於識時務爲俊傑這點,她自認沒人能比她更深悟其道了,如果單是自己她倒是無所謂,可不想趁一時之勇誤大哥的前途。
穆錦逸好笑的搖搖頭,倒是沒有多糾結,“成,都聽你的。”
兄妹倆都打定主意宴席進行到一半就開溜,卻不想高煜突然不請自來。看着他和簡家兄妹及晏四少爺走在一起,穆錦萍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而且,高煜的臉
色看着有些……陰沉。
“老臣拜見十四殿下,不知十四殿下回來,老有失遠迎,失禮之處,還請十四殿下恕罪!”只是一瞬的詫異,晏子昌就恢復了常色,上前恭敬的對着高煜拱手拜禮。
“不光失禮,還有罪。”高煜半眯着眼,卻是半點臉面也不給晏子昌留,“父皇授旨晏大人擺宴撫卹待考學子,本是好事,可這有大皇兄受邀在列以身作則,卻獨獨落下我這觀摩學習的弟弟,厚此薄彼到這麼明顯的地步,晏大人莫非是有意陷大皇兄於不義,覺得這外邊的日子太逍遙,想要與人落下結黨營私的口實,再送大皇兄進宗人府不成?”
高煜一語擲地,當即唬得晏子昌額冒虛汗,膝蓋發軟撲通跪在了地上,“是老臣考慮不周,請,請十四殿下恕罪!”
“算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本皇子便念及你老糊塗,不予你計較了,起來吧。”高煜毒舌,卻意外的好說話,並未真的與晏子昌多做爲難,揮了揮手道。
“謝十四殿下。”晏子昌卻是面色如常,謝恩起身。
倒是高焱陰沉了一張臉。
高煜卻是正眼也沒瞧高焱一眼,“時辰差不多了,晏大人,招呼大家入席吧。”說完便徑自走到主位,掀袍上坐,氣勢端的你是霸氣威儀。
那位置本是晏子昌專程爲高焱準備,如今被高煜自來熟你的搶了先,一時間兩人臉色都極是難看,偏偏還得忍着不能發作。
穆錦萍看得好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翹起。
大家在晏子昌的招呼下紛紛入座,一掃先前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倒也一片和煦。
穆錦逸拉着穆錦萍正要尋個角落點的位置,卻不想被晏殊擋住了去路。
“四少爺?”穆錦逸被擋得一愣。
“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吧。”晏殊說罷,也不給人拒絕的機會,轉身便朝穆之笐和白家家主中間的那桌走了過去。
兄妹倆看得皺眉,可就算心裡再不樂意,主人家都這麼說了,他們也只得跟着坐了過去。
除了簡家兄妹和晏殊,一桌子都是待考學子。其他人還好,單是看着簡家兄妹,兩人就覺得膈應得慌。
而簡檀瞥着不遠圍坐一桌的世家公子亦是鬱悶的緊,本以爲晏殊和那寧世子看着關係不錯,以爲會同桌,自己也好藉機認識認識,卻不想壓根兒打錯了算盤。
至於簡素雲,注意力就全然在高煜那邊了。
穆錦萍將簡素雲的反應看在眼裡,卻是不以爲然,待得菜色被傳上桌來,便不客氣,只管悶頭吃了起來。不過心裡卻是和穆錦逸一樣,都在納悶兒着,這晏四少爺這麼做的目的。
兄妹倆心裡疑惑歸疑惑,都明智的保持了沉默,靜觀其變。
不過穆錦萍低頭吃了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一道視線打在身上,不灼熱,卻非常明顯,轉頭果然就對上白家家主的視線。
猶豫兩桌之間距離比鄰,白家家主很自然的衝穆錦萍舉了舉杯,“聽聞穆姑娘名下藥莊近來生意一日千里,可真是後生可畏,恭喜了。”
“白家主謬
贊,我那也就小打小鬧,哪能與白家藥莊相比。”穆錦萍不喝酒,所以也沒有舉杯的意思,只是客套的點了點頭,以示回禮。
白家家主對此倒是不介意,端着杯子淺酌一口,便放回了桌上。
“連自己親叔叔的生意都能搶,果然是頭白眼狼。”簡素雲,早就在簡檀那得知了箇中原爲,見此便冷嗤道。
親叔叔?
穆錦萍兄妹倆同時擡眼看向簡素雲。
“你們看我做什麼?”簡素雲白眼,“我又沒說錯。”
對於簡素雲的話,穆錦萍和穆錦逸倒是並未覺得多驚訝。畢竟穆之笐和白家家主容貌相似度在那擺着,對此他們早就心有臆測,如今被簡素雲這麼揭露,也不過‘果然如此’的感慨罷了。
挑挑眉,瞥着簡素雲那一臉得意的樣子,穆錦萍夾了塊酥肉丸子吃嘴裡,嚼巴嚼巴嚥下後才道,“芳齡二八就這麼急着做管家婆,素雲表姐當心操心太多老的太快,將來嫁不出去禍害尼姑庵可就不好了。”
“穆錦萍你……”
“咳咳!”
簡素雲正要發作,卻是被晏殊兩聲咳嗽打斷,只得瞪了瞪眼,不甘的恨恨作罷,心裡卻是愈發的討厭起晏殊來。
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混蛋!
心裡咒罵,簡素雲面上卻裝得委屈,想着這晏殊也不過是舅舅小妾所生的庶子,卻老是在那端主人的架子,就恨得牙癢癢。
倒是穆錦萍因着晏殊此舉,不禁隱晦的多看了他兩眼,一時倒是摸不大准此人是真心爲善,還是另有目的了。
穆錦萍正顧自琢磨,就聽那晏子昌朗聲道,“難得趕上這梅林盛放的好時節,光是吃吃喝喝實乃無趣,這有花有酒,豈能少了歌舞助興,素雲啊……”
“晏大人。”晏子昌話沒說完,就讓高煜給沉聲打斷,“我天朝莘莘學子正是春試待考之身,父皇授旨你撫卹宴請,可沒說讓你教他們還未入仕就先學會腐敗。”
“呃……”晏子昌被高煜這話噎的面色漲紅,“十四殿下教訓得是,不過,此番宴請,除了撫卹學子還爲了皇家書院修建集資規籌一事,刻板枯燥怕是不大好。”
晏子昌儘管話聲不大,穆錦萍卻仍舊耳尖的捕捉到了關鍵,當即眉梢一挑,可算是知道此番設宴除了學子還有商人是怎麼回事了,敢情這是在打他們荷包銀子的主意呢!如此說來,自己受邀在列,莫非是簡家兄妹刻意想借此讓自己破財,真的只是這麼單純?
穆錦萍想得入神,就聽高焱附和晏子昌的話道,“是啊十四弟,晏大人言之有理,今日又不是什麼正規宴席,隨性一些大家也能自在一點,太過正式刻板,反而會增加大家心態的緊張,適當的娛樂娛樂也並無不可。”
高煜把玩兒着酒杯,似笑非笑,“既然大皇兄都這麼說了,那便且看晏大人安排吧。”
聞言,晏子昌便不再廢話,三擊掌後衝簡素雲暗自使了個眼色。
簡素雲面露喜色,正待起身,卻見白家主身邊的女孩兒突然站起身來,離桌便娉婷朝高煜他們所在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