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記得,上一世自己得了抑鬱症,住進了療養院,負責照顧自己的護工也叫王義蓉。
雖然自己整天渾渾噩噩不受控制一心求死。
但是王義蓉卻很負責,天天有事沒事就進行開解,這個過程之中,她說過不少故事。
太多的細節林川已經不太清楚。
但是,大體上,林川還能想起來。
比如王義蓉說過:“你以爲你慘,其實有人比你更慘,比如我們某某同事。”
她說,她那個某某同事,本來生活很美好,父母是縣城裡有名的企業家,身家上千萬,自己是中學化學老師,還有一個公務員男朋友,有物質基礎有穩定工作有甜蜜愛情。
然而,一天晚上,她同事的父母突然遭到殺害,慘死家中,之後家裡的企業遭到一衆親戚無恥的瓜分。
先是失去父母,隨後被一衆親戚背叛,接着遭到男朋友拋棄,她同事的生活彷彿一瞬間就被徹底打入了黑暗。
過了兩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同事才從巨大的打擊和沉痛之中走了出來,重新面對生活。
很快,她同事遇上一個能夠理解自己,疼愛自己的男人,愛情的滋潤之下,她同事爲對方生了一個孩子,也就在那時,竟然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小三,對方一切對自己好的表現,只是爲了借個肚子生孩子。
她同事後來還遭遇家暴,對方利用孩子威脅她,不斷讓她就犯,赤果果逼瘋她,以得到孩子的撫養權。
最後,男人成功了,她同事瘋了住進了療養院,經過幾年療養才逐漸又恢復過來。
不過孩子的撫養權已經沒有了,也無親無故了,她同事就留在自己住了好幾年,已經當成家一般對待的療養院,當起了護工。
當時林川因爲人生低谷,灰暗,甚至黑暗,他只是當做一個比慘的故事來聽。
她以爲王義蓉是編出來的,目的是爲了開解他,幫助他從抑鬱症裡面走出來。
直到剛纔看到王義蓉從執法車下來,一身血跡,哭得淒涼,她感覺王義蓉眼熟。
然後,執法員對講機說的那通話,讓他把所有事情都對上了。
王義蓉不是編的故事,而且那也不是發生在她同事身上,而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此時此刻,看着這個上一世盡心盡力照顧自己,而自己最終還是讓她陷入了失望的人,林川心中無限愧疚,擔憂,甚至痛苦。
她的遭遇,如果自己不管一管,那麼接下來她所要面對的打擊,會一個比一個大。
被親戚算計,被男友拋棄,被騙生孩子,家暴,得精神病。
接踵而至,這太恐怖了。
可是,他要管,似乎也是無從下手。
他是重生的,王義蓉卻不是。
上一輩子的事,他不能跟王義蓉說,而王義蓉此時根本就不認識他,不可能聽他的話。
狠狠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林川對身旁萬分緊張等待自己給反應的馬致國說道:“我找個酒店住下來,我給你留電話號碼,這個案件的一切進展,我都要知道。”
馬致國弱弱的說道:“林先生我恐怕是多嘴了,可我真的很好奇,這個案子,它……”
“那女人是我一個老朋友,不過她估計不認得我了。”林川慘然一笑。
“我理解了,有進展了我會馬上通知你。”
“他們學校領導跟她談過以後,跟她最親近那一位,來找我一下。”
馬致國答應了下來。
林川示意百合給他寫號碼,自己先走了,低着腦袋,心情煩悶走向大門。
湯星盈小心翼翼跟着,她心裡特別過意不去。
如果不是自己惹了事,把大叔叫來幫忙,大叔就不會遇上這個案件,也就不會現在這樣傷心了。
她好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大叔,對不起啊!”到了車輛邊上,湯星盈鼓起勇氣道歉。
“對不起什麼?”林川困惑,不知道這小孩爲何突然道歉,那小表情還特別自責的。
“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不會來這裡,也就不會親眼看到那樣一個案子了。”
“不,我要感謝你,如果我沒看到,那裡面的悲劇就更多了。”
這下輪到湯星盈感到困惑了,現在還不夠悲劇麼?
就算前面還要更悲劇,大叔也不能事先知道吧?
湯星盈腦殼疼,不懂,不明白!
“不明白?”林川苦笑問道。
“不明白。”湯星盈搖搖頭,眼巴巴看着林川,等待解惑。
然而,等來的卻是更大的困惑。
“其實很多事我也不明白,也無法解釋清楚,但是,難得糊塗吧,做人懂得越少,會越快樂。”
“你們高人行事說話,都這麼神秘難懂?”
“我是普通人,不是高人。”
“大叔你說這話好刺激人,天天玩反轉打臉的,你要是普通人,我們是什麼?螻蟻?”
林川給她一個白眼:“你才刺激人,你是趙家小姐,省城第一豪門千金,你算螻蟻,別人還活不活?”
“我姓湯,不姓趙,我不喜歡趙家。”湯星盈一臉嫌棄,彷彿趙家是她的殺父仇人似的。
“爲什麼?”
“規矩多,嚴肅,開口閉口家國天下,沒有一般的家庭溫馨,缺乏尊重,壓制個性,根本沒人管你的喜好,只會對你強加意願,教訓你這樣那樣,非常討厭。”
湯星盈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趙家的不好,聽得林川十分尷尬。
“小妹妹,多少人夢寐以求擠破腦袋都想踏進去的豪門大家,被你說成牢籠一般,氣誰呢?”
“我不喜歡別人壓制我的個性,我是怎樣的我就怎樣,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說了算。”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像你媽。”
“像一半,我們最大的區別是,我媽受到壓制和羞辱會拼了命去證明自己,我嘛,你怎麼看我是你的事,我怎麼活是我的事。”
林川暗想,這小姑娘確實很有個性,很灑脫,卻不嬌縱。
她這樣的人,心血來潮約個架就正常不過了。
“老闆,可以走了,對面馬路往左走一百米就有一家酒店。”百合出來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林川點點頭,對湯星盈說道:“百合送你回市區,咱們,回見!”
湯星盈急忙搖頭,不屈的口吻:“我不,大叔你現在心情不好,我要陪着你。”
“我不需要人陪。”
“你要。”
“真不管。”
“反正我要跟着你。”湯星盈挽着林川的臂膀就往對面馬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