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方真的有那麼美嗎?”
蘇文羽睜着雙好奇的眼睛,她並沒有去問葉鈞昨夜去了哪,爲什麼到今早纔回來,不是不關心,而是她不想做那麼膚淺的事。
“容我保密,這地方,說多了就不新鮮了。”葉鈞神秘一笑。
“神秘兮兮的。”蘇文羽嘟着小嘴,一副可愛的樣子,她下意識的靠在葉鈞肩膀上,隨即閉上眸子,輕聲道:“其實,如果能一切這般,即便是再普通的地方,我都不會感覺到厭倦,對我來說,它永遠是新鮮的,能吸引我的。”
葉鈞心下感動,蘇文羽這話,實際上是在說,任何的一處景點,都因爲他與她的攜手出現而綻放着永不消逝的光彩,在她心裡面,他的光彩蓋過了任何豔麗四射的美景。
輕撫着蘇文羽的髮梢,葉鈞愈發慶幸今日的決定,自從身邊一個個女人出現,他就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加上這一年多來每時每刻都有着許多事發生,對他來說,光是將時間用在這些事情上,就已經摺騰他不輕。
而自從決定前往南唐大學就讀,他的身影終歸是消失在了江陵這座城市,而他的舞臺,也因爲他進入天海黨,併成爲青少派負責人的那一刻開始,變得無限的廣闊。
江陵,始終是一尊小廟,容不下他這尊大佛,可江陵對葉鈞的意義,卻更像是一個大本營,能夠讓他在外面狼狽不堪的時候,有一處可以給他遮風擋雨的地方。而且,江陵的特殊對兩世爲人的葉鈞來說,意義非同小可。
葉鈞不由回憶往昔,上輩子,他在江陵充滿着悲情,不僅失去了父親葉揚升,還因此讓母親疾勞而終,他因爲江陵這座充滿着罪惡的城市,而變得陰沉可怕,變得心胸狹窄。之後,又是在江陵,他遇到了陳國芸,遇到了上輩子唯一珍愛過的女人。可同樣的,還是由於江陵這座城市,讓他珍愛過的女人香消玉損。
上輩子,葉鈞對江陵這座城市,有着一種刻骨銘心的敵視跟仇恨,因爲這座城市,奪走了他的至親,同時也奪走了他發誓要珍藏一生的愛情。
這輩子,江陵還是那個江陵,但結局卻完全不同,尋常人只是單純的認爲江陵是葉鈞發跡的起始地,這裡有着充滿種種變數的契機,能讓一個未滿二十歲的男孩子從無到有一躍成爲世界級的富豪。
可是,對葉鈞來說,江陵不再充滿罪惡,因爲他親手摧毀了一個足以顛覆他人生軌跡的罪惡根源,儘管很多人不理解他這種極端的做法,只道是爲了讓他的父親扶搖青上,可實際上,葉鈞僅僅是爲了不再像上輩子那樣重蹈覆轍,他只是在逆天改命,篡改他一個人的命運。
上輩子的種種遺憾,都已經了清,身邊的蘇文羽,是他上輩子胸口的第二個痛,而他的外公董文太跟董尚舒,卻是第三、第四個痛。
葉鈞用了三年不到的時間,徹底了清上輩子積攢下的種種創傷,他痛恨過自己,有着深深的後悔跟自責,同時,他也虐待過自己,爲自己的個性跟想當然付出了血與肉的代價。
當重新睜開眼,當了解到這並非輪迴,只是讓他重活一次後,他要感激手中這塊常人看不到的腕錶,他深深的感激着系統帶給他的機會。
“謝謝。”
葉鈞輕撫着手腕上旁人看不清的神奇手錶,他目光深邃,卻又多愁善感,在心裡,他道了謝,也知道,靈魂深處的系統能聽到,卻沒有迴應。
這次前往浮花島,林嘯羽早已給葉鈞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工作,有着一艘私人遊艇,沒有外人,好在葉鈞懂得如何操縱遊艇,不然還真得請個電燈泡負責駕駛。
“你還會玩這個?”蘇文羽一副感興趣的樣子。
“以前來港城的時候,李大哥曾教過我怎麼使用。”葉鈞笑眯眯道:“不過這玩意就跟學車一樣,光憑理論是不可行的,其實我也是半吊子,不過這海上可不是大馬路,就算胡衝亂撞,只要快速關掉引擎,那麼就不會發生危險。”
“那半吊子,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吧。”蘇文羽笑眯眯道。
“沒問題,尊貴的女王陛下。”葉鈞一臉的虔誠,讓蘇文羽咯咯咯直笑。
儘管自稱是半吊子,可葉鈞駕駛遊艇的嫺熟技術,還是讓蘇文羽露出意外之色,因爲葉鈞哪是什麼半吊子,簡直就是浸淫十數年的掌舵手,這技術,恐怕很多資深的舵手都自愧不如。
因爲上游艇的時候,已經臨近上午十點半,而早餐沒來得及吃的兩人,自然要果腹充飢。
這頓午飯是蘇文羽準備的,遊艇裡面有一間大概七八平米的精緻小廚房,還有電冰箱,裡面放着各式各樣的新鮮蔬菜、牛肉、羊肉以及沙丁魚等等食材。
有了這麼多的食材,蘇文羽也就不擔心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興致勃勃的就開始鑽入廚房。
葉鈞點上一根菸,故意將航行的速度放緩,如果速度太快,就算不會讓船身搖晃,但也會讓不習慣坐遊艇的蘇文羽在忙碌中產生昏眩感。
等一疊疊浪漫的西餐擺放在桌子上的時候,也不需要蘇文羽呼喊,葉鈞就將遊艇停靠在淺水區域,然後熄滅引擎,這才笑盈盈的走了下去,並聳了聳鼻子,笑道:“蘇姐的手藝還是那麼好,難怪曉雨姐來說要多跟蘇姐學習做菜。”
蘇文羽臉上露出淺淺的酒窩,能被葉鈞誇一句,尤其是在她擅長的領域,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平日裡,不管是在應酬,還是工作,蘇文羽都會板着張臉,對於下屬保持着嚴肅跟威壓,對於那些前來洽談的男性老闆,都一副冷冰冰的距離感。
像蘇文羽這種才貌雙全的女人,豈會不招蜂引蝶?依着葉鈞琢磨,恐怕只要是那些有色心的男人,都不會對蘇文羽視而不見。
可是,爲何蘇文羽沒有任何的花邊新聞傳到他耳朵裡?葉鈞認爲,這應該是蘇文羽個人的原因,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還有那睿智的雙目跟頭腦,怕許多男人都得被嚇走。
這一天,也算是蘇文羽這兩年來,笑得最多的一次。
“蘇姐,待會咱們就要到浮花島了。”葉鈞擦了擦嘴角上的油膩,笑道:“這牛扒真的很可口,想不到蘇姐不但擅長中式餐點,還對西方的餐點有着這麼高深的造詣。”
“別誇我了,可別忘了,董姨贊助過我到西方留學,在留學期間,我經常研究西式餐點,便於打發一些無聊的時間。你也知道,人生地不熟,不僅是地域,還有就是行事風格,西方人平日裡的生活習慣跟咱們大相徑庭,他們喜歡的,我們不一定喜歡,反之,也是一樣。”
蘇文羽捂着嘴,笑道:“記得第一次去餐廳,服務生問我需要什麼菜,我問他有沒有狗肉,當時天冷,想暖暖身子。當我問出這個問題後,他震驚的看着我,唸叨着上帝,請饒恕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吧。”
蘇文羽頓了頓,嘟着嘴道:“後來我才知道,西方人不吃狗肉,他們將狗當成最友好的夥伴,就算狗死了,他們也會將狗的屍體安葬好。至於那些處理流浪狗的社區跟環保局,他們就算抓到狗,也不宰殺,挑選一些體格彪悍的進入警局,訓練成警犬。至於那些體格袖珍,或者比較可愛的,就會黏上標籤,讓人領養。當然,領養是不收錢的,但要向上帝保證,會善待這個人類的好夥伴。”
“這若是放到咱們國家,恐怕狗肉的價格肯定得大幅度下調。”
葉鈞忽然嘀咕一聲,蘇文羽聞言有過剎那的語塞,但緊接着就一副很憤慨的樣子,“就是呀,咱們國家的人都被國外的人罵作是吃貨,自從那件事後,我就再也不敢吃狗肉。”
蘇文羽並不是貪吃,而是腿上的頑疾,在天冷的時候,吃些狗肉,就算後半夜下牀走動,也不會那麼難受,更不會大半夜冒虛汗驚醒過來。
蘇文羽這種情況可以理解,她吃狗肉是爲了抑制病情,儘管後面她改爲吃羊肉跟喝薑湯,但坦白說,效果並沒有吃狗肉那麼明顯。可她依然願意忍着憋着,也不願意再吃掉西方人心目中人類的朋友。
不過,在目前的社會中,狗肉卻是家常菜,這廉價的程度不見得就比雞鴨鵝高多少,葉鈞上輩子曾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去過一次屠宰場。
當時,他雙目有些赤紅,因爲整個屠宰場,全是被籠子關着的狗,在其中一間鋪子,葉鈞親眼看到一個個被開膛.破肚卻還沒有燙毛的狗屍被掛在竹篙上,旁邊有着至少二十幾只狗被鎖在籠子裡面。這些狗,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眼珠子有些晶瑩,它們都很悲慼的望着被掛在竹篙上的狗屍,或許這些狗屍中,有它們的同胞兄弟,也有跟它們在一個籠子裡面相處多日的朋友。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葉鈞震撼,真正的那一幕,是當屠夫從籠子裡擰住一條黃狗的脖子時,這條狗竟然很悲慼的瞪着這屠夫,它前爪想要掙扎,試圖脫離這個屠夫的魔手,它似乎知道接下來該要面對的結局。
這時候,所有在籠子裡的狗,都齊刷刷朝這個屠夫狂吠,但這屠夫不爲所動,還是將這條狗掉了起來,準備掄竹篙打死。
就在這個時候,一幕震撼性的場面發生了,只見一條鮮血淋漓的大黃狗忽然一個釀蹌,就跪倒在這個屠夫面前,不斷的哀鳴,不是因爲即將死去的傷勢,而是爲那條被吊起的小黃狗求情。
不少在屠宰場走動的人都目睹了這一幕,這屠夫依然我行我素,很不耐煩的將這條半跪在地的大黃狗踢翻,還罵罵咧咧的。
或許,被吊起的小黃狗是這條大黃狗的孩子,亦或者,這條大黃狗自知命不久矣,只是在爲一個陌生的同類乞憐。但是,它卻不知道,這一切徒勞無功,而四周人的指指點點,也徹底激怒了屠夫,他暴怒的踢着這命不久矣的大黃狗。
奄奄一息的時候,這條大黃狗似乎明白了什麼,它拼了命的爬了起來,彷彿迴光返照一般,跑了出去,朝着站在外面促足停留的人跪着,哀鳴着。
“後來呢?”葉鈞將這個故事說給蘇文羽聽,她此刻雙目通紅,胸口隱隱作疼,“是你救了那條小黃狗嗎?”
葉鈞搖搖頭道:“我沒有,那時候我才十四歲。不過,卻有一個大姐姐站了出來,她不僅花了雙倍的價錢買了那條被吊起的小黃狗,還有那條奄奄一息鮮血淋漓的大黃狗,她臨走前,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原本提着顆心的蘇文羽暗暗鬆了口氣,她扣心自問,如果當時她在場,會不會也跟旁邊的人一樣麻木?
“畜生有情人無情。”葉鈞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