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沉。
雖是活火山,眼下應處於休眠期。蘇慕歌落在底部時,才發現這座火山的造型頗爲奇怪,從內部來看,還真像一個煉丹爐,怪不得被魔人稱爲“熔爐”。
下方三個甬道,宛若煉丹爐的腳。想必要摘的果子,就在這三條甬道之內。
蘇慕歌還在試圖同鳳女取得聯繫,卻始終得不到迴應。
“可有感受到魔獸的氣息?”三條道走一遍,莫說果子,葉子也沒瞧見一片,蘇慕歌轉了一圈又回到正中間,“我怎麼覺得,這火山內氣息平穩,並不像有什麼魔……”
話還沒說完,便聽“嘭”的一聲,地面被什麼衝開一個洞,頓時有岩漿從洞內噴了出來,而在岩漿之上的,正是鳳女。
“敢偷襲我!”鳳女祭出烈陽輪,“你既不怕火,我便灼爛你的眼睛!”
尼瑪,現在是夜裡,沒有陽光,烈陽輪沒用!
鳳女咬牙切齒,氣的直在地上蹦。
“發生什麼事情了?”蘇慕歌莫名其妙的看着它。
“主人,這底下有一頭妖獸,能在岩石內活動。”鳳女橫眉瞪着下方噴射岩漿的洞,“我才降落,便將我腳下岩石變成水,我掉落水中,眨眼間的功夫,水再度凝結成石,將我封印在石頭裡。”
“哈,這不是和小土的天賦差不多?莫非是小土的同族?”銀霄興奮的蹲在洞前,透過小洞向下看。“喂,小東西,咱們來比劃比劃。”
話音才落,腳下的岩石驟然透明。
銀霄的反應也是極快,“蹭”的一躍而起,蘇慕歌看的清清楚楚,一條觸手狀黏糊糊的東西,從水中伸了出來,勾住銀霄的腳踝。
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蘇慕歌抽出馭獸鞭,鞭子尖端分爲兩半,如同蛇信子一般,張口咬住那條觸手。蘇慕歌運氣向後一扯,想要將那東西從水裡扯出來,但觸手實在太滑,“跐溜”一下便滑了下去。
短短半息,水域便凝結成岩石。
“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蘇慕歌好奇的緊。
“我猜的果然沒錯,的確是小土的同族!”對方只出了一招,銀霄便可確定,眼眸亮閃閃的道,“這種可以將土和水物質相互轉化的天賦,只有千機獸纔有!簡直難以置信,魔界這種鬼地方,居然會有一隻只生長在不周山的千機獸!”
“小土是千機獸?”
蘇慕歌只知道它是土屬性,具體名字還真說不上來。自從在希望之井將小土解封,它的修爲幾乎一直停留在最初級。不是怕它進階速度超過自己,會將自己吃掉,而是它進階的秘訣,是要吃吞吃修士或者法寶,蘇慕歌全都弄不來。
“這隻千機獸的血統不夠純,年紀也小,但修爲挺高,應該已經金丹,至少吃過五百人以上。”銀霄賊賊一笑,暗戳戳的道,“若是讓小土吃了它,修爲至少可以提升到同你差不多,但又不會超過你。”
“現在的小土,根本不是它的對手。”鳳女提醒它不要太樂觀。
“但我們想收拾它,不難吧,還有專門剋制它的小木在。”被銀霄一慫恿,蘇慕歌說不心動是假的,“小木,你說句話啊,用你的時候到了,別總裝啞巴。”
“……”
木曜絕對是七小隻中最有原則的,“雖然不是吃人,但吃一個吃人的東西,然後提升自己的修爲,和吃人沒什麼分別吧。主人,你有點兒假道德啊。”
蘇慕歌訕訕一笑,繼而繃着臉:“你只需說你幹不幹,然後我允許你繼續裝啞巴。”
木曜:“……”
銀霄不樂意了:“小木,你瞧你說的什麼話,它吃都已經吃過了,咱們不能放着它繼續害人,總是要弄死它的。被小土拿來練級,它吃過的人,纔算沒白死,此乃一樁功德,你懂嗎你。”
“我贊同。”鳳女頷首。
“我也沒說我不贊同。”木曜從七曜空間內爬了出來,“你將他引出來。”
銀霄挑挑眉,繼續蹲在那裡敲擊地面:“喂,就怕啦,膽小鬼。”
地面稍稍晃動片刻,似乎感受到了威脅,迅速平息。
“果然沒出息。”銀霄捂住嘴,打了個哈欠,“浪費老子時間,沒膽子吃我們,就趕緊滾蛋,讓出條路讓我們去採摘果子。”
“從未見過如此膽小的千機。”鳳女幫腔。
兩隻全都抱着臂,開始冷嘲熱諷起來。
永遠不要小看言語暴力的力量,地下的千機終於成功被激怒,這一次不是一方區域,整個火山底部的岩石全部液態化。蘇慕歌事不關己一般,騰空飛了起來。
下面打成一片,打的熱火朝天。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人多的一方獲勝。
蘇慕歌落下地時,看到一條巨大的鑽地龍倒在血泊中,也是駭了一駭:“小土還沒有它眼睛大,吃的下嗎?”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銀霄招呼土曜出來,土曜一瞧見眼前的同族,衝過去開始狂咬,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吃的乾乾淨淨。
打了個飽嗝,鑽進靈獸袋消化去了。
千機被吃掉之後,地面足足碎了七八層,下方居然別有洞天。蘇慕歌跳下洞內,在石壁上找到了一些紅色果子,一口氣採摘了幾百顆,正欲離開之際,一眼瞥見洞穴一側竟有一道石門。
她撐起防護罩,一步步靠近石門。
一手放置在石壁上的機關處,糾結開是不開。
不待她想出個所以然,乍見幾道毒針穿門而過!來不及躲,蘇慕歌直接隱身。鳳女一口真火噴出去,將毒針燒成渣。
蘇慕歌一掌劈開石門,出手便向門後的東西攻去。
對方的修爲顯然不如自己,被她一掌擊飛,重重摔在石壁上,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竟是個魔人。
石室內正中一方三足鼎,架子上陳列着各種瓶瓶罐罐。看來這魔人是名魔藥師,正在熔爐之內隱居。
她擅闖人洞府,人出手防禦,是她的錯。
蘇慕歌一瞬隱了煞氣,忙道:“實在抱歉,在下只是無心之失,您沒事吧?”
那魔藥師又咳了幾口血,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黑袍將他的臉盡數遮住,根本看不清容貌:“原來是你,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在魔界也能碰上。”
蘇慕歌狐疑:“我們見過……”
“你忘了麼,在崑崙……”
“崑崙?”
蘇慕歌終於想起來了,他是藥魔!
當年她去崑崙邊陲賣藥,這廝抓了紫琰上仙,她爲了解封水曜,將自己也搭了進去。蘇慕歌想到這裡,眼眸頓時一沉,她當年找了姜頌前去抓他,沒想到這個禍害竟然還活的很悠哉。
“想起來了?”藥魔冷冷道。
“想起來了。”蘇慕歌瞥他一眼,“幫程氏家族煉藥,你該死。”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有沒有,你很快就會知道。”
蘇慕歌足下一點,近身攻擊,打他區區一具殘軀,法器都用不着。
準結丹狀態!
藥魔再次吃了一驚。果真是個狠角色,當年練氣境都能打傷她,現在更別提了,本人差一步結丹,手下還有這麼多奇珍異獸!
但最令他詫異的,是這丫頭竟然沒死,還活的好好的。
少主當年說過要爲他報仇,以少主的性格,她怎麼可能還活的好好的?
如果少主都弄不死她,這女人,得有多麼通天的本領!
不行,得先離開。
“想走?”蘇慕歌捻指唸咒,“冰封!”
一道寒冰之力從指尖逸出,藥魔的雙腳即刻結了厚厚一層冰。
蘇慕歌再念咒,冰層開始上移,預備將他整個冰封住,然後一掌震碎。
“咔!”
糟糕!
蘇慕歌心頭一緊,這老魔的幫手來了,而且對方修爲遠遠在她之上。
頃刻間,藥魔身上的冰封轟然碎裂,蘇慕歌遭到反噬,膝蓋忽軟,頓時單膝跪下。胸口一悶,朝地面吐出一口血。
而之前凝成的冰錐,也被對方強大的保護罩反彈,直衝着自己而來。正打算隱身躲過這一劫,一道黑氣卻將反噬回去的寒冰之力盡數擊碎。
救人卻也不想傷她,有意思。
蘇慕歌退去一丈開外,轉眸望見來者,愣了一愣:“裴翊?”
藥魔牙齦都快要咬碎了,邊說邊吐血:“少主,她、她把您辛辛苦苦豢養的千機給吃了!”
裴翊封住藥魔的大穴,指尖點在他靈臺上,源源不斷的輸送真氣:“您先穩住魔息。”
爾後冷硬轉頭,眸底沉着一股風暴,直勾勾盯準蘇慕歌,壓着嗓子道:“莫非,我不曾告訴過你藥魔同我的關係?”
這眼神唬的蘇慕歌有些愣神:“沒有吧,我想不起來了。”
“是想不起來,還是根本就不想記得?”
“是真想不起來了。”瞧他的模樣,是動了大怒,看來眼前這魔頭,同他關係極不一般,倘若今日換成旁人傷他,恐怕得被大卸八塊。
蘇慕歌盡力去回想,沒說過吧?
恩,似乎有說過。不對,沒說過……
汗,想不起來。
蘇慕歌硬着頭皮道:“我似乎有印象,你說過當年有位前輩將你從焚魔什麼地方救了出來,但我一時不曾聯想到此人……”
蘇慕歌漸漸閉嘴,石洞內的氣壓已經可以用令人窒息來形容。
她覺得自己再說下去,沒準兒會把裴翊最後一絲耐性磨滅,直接摁死她。
藥魔聽的心驚,少主沒殺她,居然還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她?
少主是不是瘋了?
“噗……”氣血一亂,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蘇慕歌看的心驚膽戰,她之前下手沒那麼狠吧?
裴翊皺眉:“你先出去。”
蘇慕歌“恩”了一聲,從石室退出。
“少主,您糊塗啊,”蘇慕歌前腳才走,藥魔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您怎能將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訴一個凡人界的道修……”
“此事我日後在詳述給您。”
“她和您究竟是何關係?”
“沒關係。”
藥魔垂着頭,沒關係才最有關係。怪不得她能一直活的好好的,少主對她不一般,不,是比不一般還要更深一些的情愫。她手中有隻千機獸,少主翻遍不周山也尋了一隻千機獸,扔進戰場裡以人骨養到金丹,莫非是……
“少主,那隻千機,如今也算功德圓滿了吧?”
裴翊沒接話。
直到現在他還在後怕,如果他再晚來一步,現在會是什麼情況。
他怕藥魔會出意外,更怕這個意外,來自於蘇慕歌。
他開始有些瞭解,之前執意要殺秦錚、抓走蕭卿灼時,她的感受。
說到底,還是他思慮不周,下午在易所見到蘇慕歌盯着賞金佈告時,就該想到的。
藥魔不曾放過裴翊任何一個表情,不免又是一陣心驚。
少主是他養大的,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少主,怪不得這幾十年來,總覺得少主的性格心思變化極大,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總算是找到了源頭。
藥魔的目光,飄在地面上一小灘血跡上,那是蘇慕歌之前留下來的。
“少主,假設今日她將屬下震殺於此,您會殺了她麼?”
“不曾發生的事情,我不喜歡假設。”
……
裴翊從石室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蘇慕歌一直盤膝在石頭上打坐,見他出來,問道:“他怎麼樣,還好吧?”
“恩。”
“很抱歉,我是真不知道……”
“恩。”
“這條千機是你養的?”
“恩。”
“太抱歉了,我也不知道……”
“恩。”
蘇慕歌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裴翊就只有一聲“恩”。蘇慕歌發自肺腑的道歉,不希望同他生出什麼嫌隙和隔閡,他還是一聲“恩”。
她就有些煩躁了。
見她不說話了,裴翊纔不疾不徐的問:“你怎麼來的魔界?”
蘇慕歌不太想理他,但畢竟自己有錯在先,就將前因後果了粗粗說了一遍,最後進行一次確認:“魔器師無道,的確是有一個徒弟,叫做九夜笙吧?”
儘管她對賣血交房費養活她的九夜笙,幾乎已經沒有什麼懷疑,問一問總是好的。
裴翊皺了皺眉:“九夜笙我沒印象,但無道確實有幾個徒弟,我只認識一個三月鈴,他徒弟的名字,都是以數字開頭,這一點沒錯。而且他手中那把能夠震開魔界大門的斧頭,乃是魔神十二兵中的破軍,也是無道的,這一點也沒錯。”
蘇慕歌便徹底放下心:“那我回去了。”
“等等。”裴翊喊住她,一字一頓的道,“記住,千萬不要上天殘候府的飛船。”
“爲何?”蘇慕歌回頭,“獸形部落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我還急着回去蓬萊閉關結丹。”
“你想辦法絆住九夜笙,老老實實待在玄武城,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我帶你們前往枯葬山。”
“爲什麼?”
“你聽我的就是了,總不會害你。”裴翊背過身,返回石室,“你走吧。”
“裴翊。”
蘇慕歌在背後喊他一聲,裴翊頓住腳步:“還有何事?”
“告訴我原因有這麼困難嗎,若不是你說什麼都只說一半,說的輕描淡寫,我今日會打傷藥魔前輩?對,我是沒你閱歷深,沒你年紀大,沒你修爲高,沒你城府深,可我也沒那麼不濟。還是你覺得,我離了你終將一事無成?”蘇慕歌上前越過他,與他對面而站,緊緊抿住脣,“裴道友,你知不知道,不管前世今生,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這幅充滿掌控欲的個性。”
被她這麼劈頭蓋臉的數落一頓,裴翊墨瞳之內再次凝起一團風暴,憑誰瞧上去,都是即將發怒的徵兆。
他卻只是微微翹了翹脣角,似笑非笑:“怎麼,你以爲,你的個性就很討我喜歡?”
蘇慕歌沒想到他會還嘴,怔了怔,也笑了:“呵呵,所以我們兩個分開過日子,真是你情我願皆大歡喜啊。”
說完,揚着眉徑直從他身側走過。
飛出火山之後,一張臉纔算是徹底黑了。
悶不吭聲一路飛回住處,九夜笙一直蹲在門口,似乎在等她回來:“蘇姑娘,你去哪了啊,一個晚上見不到人,我還以爲你被地獄犬給抓……”
“嘭!”
蘇慕歌直接推門進屋,回身關門。
九夜笙迷瞪了下,摸摸腦袋上的角,搖搖頭,回房休息去了。
……
接連半月無事。
九夜笙依舊每天去賣血,賺來的錢全都用來採買魔藥符籙,蘇慕歌拿着熔爐之心賺來的兩千魔珠,給了九夜笙一千魔珠,償還這一年來的住宿費用。
剩下的一千珠,也打算去採買些藥品和符籙。
但在城中幾家藥鋪子轉了幾圈之後,她有些灰心,這裡全是魔藥,根本沒有靈藥賣,而魔藥對她而言,和毒、藥差不多。
不應該啊,魔界有墮魔者,他們可是要吃靈藥的,爲何會沒人賣?
又逛了一家店,依舊沒有,擡腳打算離開。
掌櫃張口喊住她:“姑娘,你是想買靈藥吧?”
蘇慕歌點頭:“不知店內可有?”
掌櫃四下一張望,壓低聲音道:“靈藥在魔域是被禁的,你可以去黑市上買。”
蘇慕歌眼眸一亮:“不知黑市在哪裡?”
掌櫃便指了路給她。
蘇慕歌道了謝,立刻趕往黑市,果然找到有賣靈藥的攤位。
再一看價格,樂了。
一大瓶中瓶補氣丹,居然只賣三十顆魔珠!
在十洲三島,一顆就得五百靈石了啊!
“你也不想想,魔珠的價值遠遠大於靈石。”銀霄見她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模樣,直翻白眼,“九夜笙去賣一瓶血,才賺五顆魔珠。”
“這倒是。”
蘇慕歌點頭,不過她手中魔珠賺的容易,便絲毫不覺心疼,花費五百珠將攤主所有丹藥全給買了。
攤主是個獸形魔,見她如此爽快,也是一驚:“姑娘,瞧你這模樣,肯定是個識貨的,幫我個忙如何?”
蘇慕歌心情好:“請說。”
“那、我這有一顆丹藥,是從古戰場上撿回來的,一直沒有墮魔者知道是個啥,你來給瞧瞧。”說着,拿出一個瓶子,瓶口有些開裂,看來飽經風霜。
蘇慕歌接過手中,置於鼻下嗅了嗅,迷惘。
攤主本來滿懷希望,一瞧見蘇慕歌這神情,頓時泄氣:“你也不知道啊。”
本想收回去,卻被蘇慕歌制止:“小木,你看這什麼玩意?”
木曜從靈獸袋內探出頭,腦袋上的三葉草輕輕觸碰藥瓶,許久,道:“無極洗髓丹。”
蘇慕歌驚訝:“你確定?”
木曜再探了探:“確定,並且煉製的非常完美,堪稱極品,服用後,一絲丹毒都不會有。這種手法,也許是從上古傳下來的。”
蘇慕歌真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無極洗髓丹在人間界乃是有價無市的稀罕寶藥,它的主要用途,乃是提高結丹的成功率,並使結丹之人達到無暇金丹界。
其實就算不嗑藥,蘇慕歌結成金丹也是十拿九穩的,但初初結成金丹之後,修士將會經歷漫長的虛弱期,至少需要閉關五十年,才能穩固金丹境。
可是有了無極洗髓丹,金丹成,則成。
蘇慕歌道:“這是道修結丹時服用的丹藥,是個好東西。”
誰知攤主竟嘆口氣:“鬧了半天,是個沒用的東西。”
蘇慕歌抽了抽嘴角:“這真是個好東西,你多少錢賣,我要。”
攤主綠豆大的眼睛一亮,伸出五根手指:“這樣,五百珠,你要不要?”
“成交!”
回去的路上,蘇慕歌總覺得太過幸運,簡直是心裡想錢,天上就掉下來靈石的節奏,她不放心,再問:“小木,你確定這是一顆無極洗髓丹,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結丹時吃的藥,斷不能出什麼差錯,否則便是性命之憂。
木曜蹲在靈獸袋內,不斷檢視着:“主人,這的確是一顆極品的無極洗髓丹,總之我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若是加了什麼害人的東西,是成不了丹的,因爲煉丹時多加一絲雜質,都會爆爐。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煉製這枚丹藥的丹藥師,拿服用者的一滴血祭過爐。如此,服用者結丹之時,便會氣血逆行,輕者經脈盡斷,重者神魂俱滅。這是一種高階丹藥師才懂的血祭術,因爲丹藥師鬥法能力弱,在修真界處於劣勢,常常被強勢者抓去爲他們煉製寶藥,便有丹藥大能創了這套血祭秘術。此術雖然厲害,但殺敵一萬,必自損三千,丹藥師是要拿壽數來抵的。””
“那別人服用呢?”
“絲毫無礙。”
蘇慕歌這才放心了。
她離開黑市之後,一個瘸腿老翁從暗處走了出來,攤主立刻上前,畢恭畢敬地道:“大人,她已經買下那顆丹藥。”
“恩。”藥魔微微頷首,“此事,絕不可告訴少主。”
攤主猶豫了下。
藥魔嘆氣:“你覺得,我會做出對少主不利的事情麼?”
攤主抱拳:“屬下遵命。”
……
天殘候府的飛船在即。
蘇慕歌隨着九夜笙來到飛船渡口。遠遠瞧見一面巨大的骷髏旗幟,插在飛船的瞭望臺上。飛船長約一百丈,船身通體爲黑色,遍佈倒刺。
走近了些,魔公子梓牧正倚着船舷,向遠方天際眺望。那臉色凝重的,一看就是滿腹心事。
蘇慕歌漸漸放緩步子。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都在猶豫。
裴翊絕不是個信口開河之人,他既然叮囑自己千萬不要上這艘飛船,那必定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就是這魔公子身邊可能不安全。
雖然咽不下這口氣,但蘇慕歌還是不想拿生命來開玩笑。
她拉住九夜笙:“咱們還是等航道通航吧。”
九夜笙不明所以:“爲什麼?”
蘇慕歌說不上來原因:“不安全。”
“你多心了。”九夜笙擺擺手,“雖然眼下獸形族部落戰亂,天殘候府的飛船絕對安全,比通航時候的商會飛船安全不知多少倍,若不然,我也不會硬着頭皮同他交易了。”
“總之,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是我吹,我對危險的嗅覺,絕對比你更敏銳。”九夜笙不太明白,蘇慕歌一貫膽大,爲何突然比自己還謹慎起來,“我打聽過了,現在又多了幾個部落參戰,這混戰至少得打個三十幾年,你確定要等?”
“三十幾年?”
“對,這還是最樂觀的情況。”九夜笙苦着臉道,“就算你能等,我也等不了啊,我師父急盼着我從人界找來的煉器原材打造神兵,我先前已在十洲三島耽擱了兩三年,再耽擱下去,師父一定會把我放血放成肉乾!”
蘇慕歌沉吟道:“也許咱們不用等三十年,稍後會有一個人帶我們前往幽都。”
“一個人?”九夜笙像聽見笑話似的,“除非你能花錢請得動浮……浮風?!”
九夜笙的視線一下子便被吸引了,瞠目結舌的望向蘇慕歌背後。
蘇慕歌回頭,裴翊一身黑衣走上前來,同兩人擦肩而過,眼角都不曾斜過一下,徑自飛上飛船。
魔公子梓牧一見到他,鬆了口氣:“怎麼,你接受了?”
裴翊佇立在船舷上,沉沉道:“不,我改主意了,不只半座玄武城,你西北所有封地三百年收益,我要分七成。”
“什、什麼?”梓牧震驚的說不出來話。
他身後三名金丹修士,同樣驚的臉色發白,真是、真是太猖狂了!
梓牧冷笑一聲:“那尊駕還是請回吧,本公子付不起。”
裴翊解下背後的劍,一柄無鞘且沒有鋒刃的劍:“沒有我,你回不去夜哭城的。待那時,別說封地,能有一座墳頭都不容易……”
“你不用嚇唬我。”
“我沒有嚇你。”長劍在手中悠然轉了一個圈,劍尖倏地指向梓木,裴翊寒聲道,“我加價的原因,是因爲大公子出了更高的價,要買你的命。”
兩頰血色一瞬抽空,梓牧立即向後退了幾步,三名金丹魔擋在他身前:“放肆!你真以爲,憑你一個,是我三人的對手!”
“大可試試。”
“要打起來了!”
從變故中回過神,九夜笙拽着蘇慕歌打算躲起來,傳音道,“蘇姑娘,你真是厲害啊,還好咱們沒有上船,否則就被浮風給殺了。”
蘇慕歌的目光不曾離開飛船:“你認識他?”
九夜笙搖頭:“我哪裡會認識,他可是魔族第一賞金獵人,天魔血統,早就富可敵國了吧。這魔候公子可真傻,浮風既然向他加價,就表示願意接受他的賞金,而拒絕他大哥。不過半座玄武,封地三百年收益的七成而已,這價錢太值得了。換成是我,哪怕他要整座玄武城,我都會給,畢竟安全第一嘛。”
“的確。”蘇慕歌點頭,“安全第一。”
他們兩人築基境界,飛船上的人當然聽得到。
或許,根本就是九夜笙特意說給他聽的。
魔公子梓牧琢磨了下,的確是這麼回事,他命令三魔退下,道:“浮風,我還是不懂,你爲何會拒絕我大哥,選擇幫助我?”
身後三魔嗤笑:“他敢接大公子的賞金麼?保護您,頂多得罪大公子,殺了您,得罪的可是天殘候……”
“哎呦,真是看不下去了,這公子腦子不好使,後面三個更笨。”九夜笙忍不住扶額,“浮風是什麼人,怕過誰,他接的賞金從來不看重眼前小利。我聽說天殘候的大公子城府極深,肯定沒有小公子好拿捏。”
這下,連裴翊都忍不住側目睨了他一眼。
潛臺詞是,你丫是不是話太多了點?
九夜笙小角顫了顫,心口撲通通直跳,低下頭去。
好怕怕。
“你出的價,我答應了。”儘管九夜笙的解釋,令魔公子非常不爽,但不得不承認,的確解開了他的疑惑,並且由衷認爲這錢花的一點兒也不冤枉。
他哪裡知道,裴翊原本是真準備走半道截殺他的。
“字據。”
裴翊扔出一塊黑色石頭,梓牧滴了一滴血進去,交易完成。
九夜笙鬆了口氣,拍拍蘇慕歌的肩膀:“走,咱們上船。”
蘇慕歌無語了:“上去?你沒聽這一路艱險重重?”
九夜笙笑出一口白牙,腦袋上的鹿茸小角抖了抖:“那是之前,現在有浮風在,再也沒有比跟着他更安全的了。”
蘇慕歌真的很想說一句,你們是不是太高看裴翊了?
這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也不是萬能的。
不是沒被算計過,不是不曾受過重傷,好幾次都在鬼門關打了幾個轉。若是沒有那些血淋淋的教訓,又哪裡會有今時今日的沉穩。
往昔一些經歷不自覺浮於心頭,縱然已經面目全非,也畢竟曾是一起走過的。
蘇慕歌擡頭向飛船上望去,裴翊居高臨下,也正好看向她所在的位置。蘇慕歌這一次沒有閃躲,但她的目光有些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視線漸漸聚焦,才發現裴翊看的根本不是自己。
蘇慕歌訥訥轉頭,他看的是九夜笙。
並且視線定在他的獨角上。
蘇慕歌警覺的一伸手,將九夜笙黑袍上的連帽給他拉上:“帶好你的帽子。”
“怎麼了?”
“風大。”
“哪裡有風?”
“那就遮太陽。”
蘇慕歌一面說着,一面盯着裴翊,裴翊也將目光移了過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只是看他頭上只有一隻角,好奇而已。
蘇慕歌不信:你也會有閒時間好奇?
裴翊直接消失在甲板:“你們兩個速速上來,飛船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