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就在曹竭盡心思,琢磨如何利用內務府現有資源,賺西北軍費時,他卻是病倒了。
病情來勢洶洶,從門前墜馬,到延請太醫過來,不過大半個鐘頭,曹已經是燒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知。
梧桐苑裡,初瑜與紫晶在裡屋照看曹。
太醫來了,被引進裡屋診脈,莊先生與曹寅都在中堂候着。因怕李氏擔心,身子受不住,那邊還瞞着。
曹寅的臉上肅穆,莊先生眉目間也隱隱地露出擔憂。
想着兒子方纔雙眼緊逼的模樣,曹寅的心中是悔之不已。
雖早曉得兒子在蒙古受了傷,但是問過,曉得“痊癒”後,他就沒有再在意這些。
這幾天,他忙着幼子的“洗三”,侄孫的“滿月”,妻子的“壽辰”,還有收集內務府幾家的資料,好使得兒子心裡有數。
卻是獨獨沒有想過兒子的身子如何,之前的傷處是真痊癒,還是假痊癒……
陳太醫坐在炕邊,仔細診了脈,隨後又瞧了瞧曹的氣色,伸手將他的眼皮翻下,看了看他的眼底。
因是曹家慣用的太醫,女眷無需迴避,初瑜站在一邊,看着丈夫,手心裡使喚攥着帕子。紫晶站在其身後,臉上也滿是憂心。
陳太醫診完脈。出了內室。初瑜跟出去。紫晶則帶着個小丫頭留下來。投了帕子。將曹額上地冷汗擦了。
曹寅見陳太醫出來。忙問道:“陳太醫。犬子這是……”
陳太醫說了一些症狀。前面不外乎“多思少眠”、“肝氣鬱結”、“氣血不調”、“舌紅苔黃”什麼地。
曹寅與莊先生仔細聽了。見沒什麼大病。心裡都鬆了口氣。
不過。太醫隨後地幾句話。卻是讓大家放下地心又緊了了起來。
陳太醫說完前面。轉頭看了初瑜一眼。沉吟了一下。對曹寅道:“老大人。別地還都是小事。肝氣鬱結多事因情志不遂。或者病邪侵擾所致。心藥也好。身藥也好。都好調理。氣血不調。肝腎不足。肝藏血。腎藏精。主精血不足。外加上勞倦內傷、外邪入裡。久病虛損。使得大公子脾腎陽虛。久瀉久利。水邪久據。陰寒內盛。全身臟腑失調。這……不止與房事子嗣上有礙。怕是年壽……”
初瑜的眼圈已是紅了,用帕子捂着嘴脣,說不出話來;曹寅握着椅子把手,臉色已經是刷白,身子微微發抖。
莊先生也聽得眼睛發黑,險些昏厥過去。
卻是見初瑜與曹寅的模樣。都失了常態,莊先生只好強穩了心神,對陳太醫道:“太醫,雖說有勞倦內傷,也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事兒,這稱不得久病。既是現下瞧着不妥當,那太醫這邊可有什麼調理方子?”
陳太醫只是順着症狀說罷了,之前並未想許多。
聽了莊先生的話,他才曉得自己將曹寅與初瑜給嚇住了。忙道:“老大人與郡主無需太過憂心,大公子到底年輕,好生調養個三年兩載,往後就不礙事了。”
饒是如此,曹寅與初瑜又怎麼減了擔心?
還是曹寅點了點頭,道:“如此就好,那就請陳太醫開兩個方子。”
少一時,陳太醫開了方子。
有地藥府裡庫房有,有的藥材卻是沒有。曹寅叫初瑜打發去送太醫回去與預備藥。他自己個兒。則是同莊先生一道,進了裡屋看曹。
中堂與裡屋中間隔了一間屋子。但不過是外間同中堂中間有一道牆壁;外間與裡屋中間是鏤空的百寶閣,並不隔音。
這樣一來,聽到陳太醫的話,唬的神情大變的,還有紫晶。
紫晶初到曹家時,曹不過四、五歲,這如今已經是小二十年。
說起來,她不僅看着曹長大,兩人地感情甚厚。曹待她,並不亞於幾位親姊妹;她待曹,也是當成了小主子待的,護的厲害。
聽了好好的的人,竟添了這些個毛病,如何能不使得紫晶心如刀絞。
她的眼淚簌簌落下,又怕哭出聲來,驚擾到曹,卻能無言飲泣。
曹寅與莊先生進裡屋時,就看到紫晶坐在炕邊的小杌子上垂淚不止的畫面。
紫晶與曹,算是半個保姆。
她雖年輕,但是老太君生前得用的人,又看護過曹幾年,待遇是保姆嬤嬤地待遇,上下都不敢怠慢。
紫晶聽到動靜,忙拭了眼淚,起身向兩人福了福。
莊先生點頭回禮,曹寅本看到有個女子坐在炕邊抹眼淚,只當是兒子屋裡的丫鬟,心裡有些不舒坦。
怕兒子年輕糊塗,糟蹋了身子。、
他也怕兒子心軟,偏愛側室,將初瑜這個皇家媳婦得罪了、
待見了是紫晶後,曹寅卻曉得自己說多了。
紫晶出自書香門第,家教甚好,又得老太太調理了幾年,品貌有佳。
若不是她年級大了,曹寅還真是願意兒子能添上這樣的妾室。
看了看牀上昏迷不醒地曹,曹寅與莊先生兩個都說不出話來。
屋子裡靜寂無生,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倉促的腳步聲。衆人皆往門口望去,卻是高太君得了消息敢來。
“兒哥……”老太太步履匆忙,面上帶着幾分憂心。
因怕吵到曹,曹寅與莊先生忙將高太君請到堂上吃茶。
高太君帶着幾分責難,對莊先生道:“中午瞧着還是好好的,怎麼又被趕上?”
莊先生將太醫的話,挑了幾句發生平平的,對高太君說了。
高太君聽說沒有大礙,臉色這才緩過來……
雖說不怎發燒了,但是卻是喉嚨疼得厲害。連說話都費勁了。
曹睜着眼睛,想要坐起來,卻是手足無力。
這掙扎的功夫,他就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身上也溼乎乎的覺得難受。
初瑜手裡拿着件針線,坐在炕邊守着。見曹如此,忙上前道:“額駙醒了?謝天謝地。”
曹只覺得嗓子眼冒煙似的,疼得厲害,道:“水!”
初瑜聞言,下地倒了半盞溫茶,親自味曹喝了。
曹藉着初瑜地胳膊,坐起身來,聽着外屋的座鐘地報點聲,忙看看窗外。
“內務府……衙門那邊?”曹啞着嗓子問道。
“額駙放心。老爺已是使人去請假了。額駙還需少費神,好生養着。”初瑜回着。
曹只覺得喉嚨又疼又癢,低頭又“咳”了幾聲。
“我這是……感……風很了……”曹問道。
初瑜想起陳太醫昨兒說的怕人。伸手拉了曹的胳膊,帶着幾分憂心道:“額駙,這內務府的差事,能不能推了,請他們另選賢能。額駙……這些年也着實辛苦,好生歇兩年吧!”
曹看着妻子,卻是說不出話來。
換做別的差事,許是他還能告退的可能;換了別地時候,也不至於這般緊迫、
偏生。正是西北亂起,國庫空乏,曹又入了皇帝地眼,真是避無可避……
康熙原還等着曹就職後的首次陛見,但是到了中午也不見曹遞牌子。
他打法人去問了,才曉得曹“病休”之事。
帝王多疑,這句話果然不假。
康熙聽到曹“病休”之事,皺着眉頭。琢磨着是不是曹藏了什麼私心。
待進了內務府那邊報備的假條,認出是曹寅的手筆,康熙纔去了狐疑之心。
曹是個懶傢伙,又有幾分小聰明。要是爲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或者其他什麼,用個“病休”,留出餘地來,熟悉那邊的老人,這也不算什麼。
換是有曹寅在裡頭。那想來曹是真病了。
想到此處。康熙不禁有些內疚。
從烏里雅蘇臺回到京城,這中間耗費的時間太久了。
別說曹是個病患。就是身子骨解釋的,這一路奔波下來,也得掉個五斤肉、八斤肉的。
不過,看到御案上,吏部尚書富寧安地疏報,想着西北地局勢,康熙心裡那丁點兒內疚就煙消雲散了。
他擡起頭來,對侍立在邊上地魏珠道:“去尋十六阿哥,讓他從御藥房取些調理地補藥出來,去曹家看望曹,看看其病情如何。若是嚴重,叫太醫院地太醫多過去幾個,一干用藥也可動用御藥房。”
“!”魏珠躬身應着,推了下去。
康熙拿着富寧安的疏報,如今大軍駐紮在巴爾庫兒,距離肅州也是千里之遙。之前送去的糧食,不過是半年的量。
別的不說,這錢米現下就要開始預備了。
等到正月,明年的半年口糧,就要運往西北。要不然後勤供給不足,如何能對陣殺敵?
這樣想着,康熙就越發迫不及待盼着曹能早點好起來。因病沒有去內務府。他還思量着,這兩日要不要過去探望。
魏珠巴巴地來宣旨,卻是正合了十六阿哥的意。
他帶着侍衛,疾馳回京,將御藥房裡的各色名貴地滋補藥材,掃蕩了一遍。
直到侍衛們大包小包,實在沒空手提溜了,藥房這邊的庫房也被十六阿哥的豪舉嚇白了臉,十六阿哥才揮了揮手,帶着衆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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