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則和張小柳費了大力氣給紅薯覆土,果然結出來的紅薯個頭十分大。紅薯收回家以後不用洗水,就堆放在屋內角落裡,只要保持乾燥隨便都能存放半年多。
當天晚上張小柳就挑了幾個大紅薯,去皮以後切成方塊與大米煮稀飯。先將米煮開了,再放紅薯塊接着煮一刻鐘。等煮好了,白‘色’的米粥中摻着橙紅‘色’的紅薯塊,顏‘色’‘誘’人。再撒上一把霜糖攪和均勻,吃到嘴裡十分美味。削下來的紅薯皮也不能‘浪’費了,收起來第二天早上與薯苗藤一起煮熟了喂‘雞’。
薯苗藤因爲被切成細粒,曬一天就足夠幹了。下午時收起來放入半人高的大布口袋,待地裡的作物青黃不接時再用來喂家禽。張家沒有曬穀場,平時都只能在屋前的泥地裡曬。收起薯苗藤以後張小柳又把地清掃了一遍,爲農忙時晾曬稻穀做準備。
水稻開始低頭時,地裡的黃豆就能收了。黃豆結出豆莢以後長得很快,當它的豆莢稍稍轉黃‘色’時如果不在兩三天內把它拔了,裡面的豆子就會自動爆開,掉落在地。收‘玉’米和紅薯的時候就忙活了幾天,張小柳和趙正則很快習慣了早出晚歸的勞作,趕了一天就把黃豆都拔了回來。
別看黃豆個頭小,從收回到真正能食用可不容易。先要把黃豆連根帶葉分紮成小把,然後徒手將大部分葉子拔去,再倒掛着晾曬起來。等忙過了七八月,得空時再取下來用木棍錘打,才真正清理出黃豆粒來。趁着水稻還不能收割,張小柳帶着家人要先把收回來的黃豆拔了葉子掛起來。
屋前的硬泥地堆了小山包一樣的整棵的黃豆,張小柳和趙正則盤‘腿’就地坐在旁邊,動作十分利落的紮成小把扔到身後。小麥也學着哥哥的樣子在一旁幫忙,小松就無聊地在散落的葉子上走來走去。
“走遠點玩去,不然待會兒到處癢癢別找我哭喔!”張小柳‘抽’空瞥了他一眼,揚聲吩咐道。黃豆的葉子兩面都有茸茸細‘毛’,蹭到‘裸’*‘露’的皮膚上十分癢。
小松百般無聊地“哦”了一聲,然後接着趴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數葉子。
趙正則見了,拔了一把黃豆葉,把葉子部分掐掉,只餘下梗莖部分,手指極快地繞個圈,做出蚱蜢的兩隻觸角。然後把剩下的梗莖部分像遍草繩樣層層扣在一起,最後餘下的部分做腳,沒一會兒一隻蚱蜢就成形了。他把綠‘色’的蚱蜢放在地方,伸手在尾部輕輕一按,整隻蚱蜢就像蹺蹺板一樣,後邊落地,前面翹起,乍一看就像蓄勢準備撲出去捕食,十分‘逼’真。
“小松,給。”他滿意的拿起來,扔到小松身邊。
小松懶懶地看了一眼,隨即睜大眼睛,一下子跳了起來,把蚱蜢拿在手心翻來覆去地逗‘弄’。
“這個東西也能編?”張小柳看見了,也十分驚訝。
“我小的時候,麼麼就常做這個給我玩。他會做的東西可多了,青蛙、‘毛’‘毛’蟲、大螞蟻,還能讓他們分開來打架。”趙正則把手上剩餘的葉子扔了,有些懷念地說。
“阿正哥,那你給我做只青蛙吧。”小麥見了小松手裡的東西,又聽見他說的話,在一旁躍躍‘欲’試。
趙正則有些爲難,想了會兒說:“青蛙我不知道怎麼編了,要不我給你編個‘毛’‘毛’蟲吧?”
“那我要大螞蟻。”小麥覺得‘毛’‘毛’蟲看起來太弱,折中道。
“好吧。”趙正則答應了,手上很快編了起來。可惜最後編出來的螞蟻除了頭上的觸角短一些,與小松手裡的蚱蜢似乎沒什麼分別。
小麥倒是高高興興地拿過來,與小松玩到一起去了。
“他們現在大概覺得你比我這個大哥有用得多了。”張小柳看着兩人歡天喜地的樣子,感嘆道。沒有爹麼的庇護,就算怎麼盡力彌補,小孩子也難免會過得沉悶些。幸好他有這些手藝,時不時能逗逗兩個小的。
“怎麼會,你才厲害,要做飯要下田,還要掙錢買東西。”在趙正則眼裡,張小柳確實是很強大的存在。這時候得了他的誇讚,心裡頭不是歡喜反而覺得惶恐。
“田裡的活你也比我幹得好,再做幾年你就能做得更好了。”張小柳從來不吝嗇夸人,眼見小麥和趙正則都一天比一天開朗大膽,心裡也很欣慰。
“我做得好,就不用你下田了,到時候換我來照顧你們。”趙正則輕聲說。他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有足夠的力氣,像李聲叔一樣能幹。
“我自己身強力壯,怎麼要你照顧?田裡的活兒最累人,不要總想着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分擔一下大家都輕鬆點,纔不會把身體搞垮了。”張小柳在這裡見多了因爲家裡主要勞動力垮了,整個家沒多久就敗落的情況,趙正則爹麼本身就是一個教訓。
“不會的。”趙正則應着,手上動作飛快。
張小柳知道他心眼太實,只怕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裡,暗道這樣也好,終歸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只是不知道將來誰家哥兒這麼幸運,能遇到這麼疼惜人的對象也值得了。他心裡從來沒有覺得當時的婚約會成真,平日裡與趙正則的相處也覺頗爲自然。
‘春’種的時候田裡沒有用上‘肥’料,後來家裡養了‘雞’仔,趙正則每天都要把‘雞’籠子下面的‘雞’糞便連着下面的一層土用鐵鍬颳走,在屋後的空地裡起了個土堆,隔幾天再攪一次竈膛裡掏出來的草木灰,這幾個月也已經漚得差不多了。張小柳還不放心,這幾天又將‘門’前屋後清掃的枯枝敗葉等東西曬乾燒了,又把漚的‘肥’土翻鬆,才蓋上一層‘玉’米稈。
………………………
到了六月六,白天的太陽已經十分猛烈了。這天要將五月節時繫上的五‘色’繩解下來,在水邊燒掉,讓流動的河水帶走人身上的瘟疫病患。
張小柳記着這件事,那天天還未大亮就醒了過來,起‘牀’悄悄解開小麥和小松手上的五‘色’繩走了出去。趙正則已經守在‘門’外,也把自己解下來的五‘色’繩遞給他。
燒五‘色’繩的時候沒什麼講究,若是家裡有香線,帶上一支在燒過的地方‘插’上點燃,就算禮數十足了。張小柳燒完就去田裡順便看了水稻,這時候已經有人家開始收割了。
“柳哥兒,你也來了?”正在往回走時,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草兒麼麼!”張小柳回頭一看,喊住他的人正是許久沒出‘門’的林草兒。他身邊跟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是他的大兒子李康。
他等了會兒,兩人就趕了上來。張小柳仔細看他的氣‘色’,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精’神些,但人依然瘦得厲害。
“阿康哥,早。”他叫了旁邊的少年一聲,又朝林草兒說:“草兒麼麼好些了嗎?今日怎麼這麼早來田裡?”
“這幾天好多了。我來看看田裡的水稻能收不,他爹總說過幾天穀子還能更飽滿些,可我就怕天不等人哩!”
“李聲叔的眼光你還信不過嗎?我看我們家的好像也還青着,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這兩天先收割算了。”張小柳笑着說。
“他總願意等,你們就三四畝地可以不用着急,我可是從水稻低頭的那天就擔心碰上雨天了。”林草兒以前亦是非常能幹的人,家裡田裡兩手抓,對於看莊稼的成‘色’很有一套。所以即使病着也不放心,硬是要起來看一看。
“李聲叔說得也有道理,等個兩三天能多收幾十斤呢!草兒麼麼也不用太擔心,頂多到時候收快些就是了。”
“嗯,我看了也確實不太捨得現在下鐮刀,打算過兩天再動手。你們家裡的籮筐什麼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都準備好,就等着收割了。”他們對這次的收割都抱着很大的期望,早早就開始準備了,連小麥都知道催着他把鐮刀磨得鋒利些。
“好孩子,我聽他爹說你們把旱地的‘玉’米和紅薯都收得很好,不輸給別人家。本來我們家應當去幫幫忙的,但我現在也下不了地,家裡只得他們幾個忙着……”
“你和李聲叔已經幫過我們很多了,農忙時怎麼還能賴着你們幫忙?何況我們只得這點地,慢慢做也費不了多少天工夫。草兒麼麼還是多休息些,莫要再把身子累壞了。”農忙時大家都恨不得不吃不睡地搶着幹活,張小柳哪裡敢指望別人來幫忙,慌忙推辭道。
“你們現在做什麼都妥妥當當比阿康還要穩重,我也放心了。”林草兒也知道這幾天家裡實在分不出人去幫忙,看到他們家裡也忙得過來,心裡十分感嘆。雖然田地不多,但是兩個十多歲的孩子能做得這麼好,還真不是一般孩子能及得上的。
“我們哪裡比得上阿康哥了,就是看着村裡別人做什麼,時候差不多了九跟着做了。”張小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好像只有在林草兒面前會有些孩子樣。他忽然又想起家裡還沒有開封的醃酸菜,又朝林草兒說:“草兒麼麼,前些時候家裡種的青菜吃不完,我還醃了一甕酸菜。等我回去看看,如果能吃,再給你送些過去。”
“你這孩子,真是跟你麼麼一樣能幹。可惜你麼麼就是身體不好……”林草兒聽了,感嘆道:“現在草兒麼麼照顧不了你,反而吃上你種的菜了。”
“最初我們家裡揭不開鍋,也是有草兒麼麼送了‘雞’蛋才捱過去。我們就盯着菜地那點菜吃,所以顧得特別仔細。等夏天這一趟過去,恐怕地裡又沒菜了。”
“秋冬能種的菜也不少,你要是不知道,過了農忙再來我家裡,我給你留點種子。”林草兒聽了,叮囑他說。在這鄉村裡,哪家菜園裡沒了菜日子都不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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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嗯,終於趕在今天寫完了。早上覺得還有好多時間,晚上就來不及了。。。拖延症,末期
3 一直以爲自己很堅強啊,收到罵人的負分還是被影響了。倒不是爲了那點積分,可是動不動就爆粗真的不太可愛。所以我更愛溫柔的你們了
4 因爲今晚是在小黑屋寫的,發上來才發現排版與平時不一樣,所以修改了些空行,誰知修改完了竟然說字數少了,只好加了分隔行,如果看得不方便,只能說聲抱歉了。或者覺得字太小行距太小,可以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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