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還有她的事,聽了英子的話,連蔓兒不由得在炕沿上挪了挪身子,目光在英子和古氏兩個人之間打了一個轉。
“我們蔓兒在這,咋地啦?”張氏也警覺起來,問道。
“不關蔓兒的事,不關蔓兒的事。”不等英子開口,古氏就連忙說道。
英子冷笑了一聲,斜着眼睛看古氏。
“英子,你恨我,有啥事就衝着我來。你拉扯人家蔓兒幹啥?咱這是啥事,關人家乾乾淨淨的小姑娘啥事啊。”古氏又轉向英子,語氣比剛纔還要軟,又帶着些遮掩不住的焦急。
連蔓兒瞟了古氏一眼。古氏的言外之意,是她不該插手進這件事。
“不說蔓兒,就說說你閨女連花兒?”英子見古氏的態度軟了,不僅不收斂,反而更逼近了一步。
“英子,咱有話好好說。你這……”古氏又用眼睛在英子全身上下掃了一遍,才說道,“你、你想咋樣……,一家人……”
“你這毒蠍子老婆,做的缺德事也夠了。我這一路過來,可沒少聽說。要我不和你算賬,也行。”英子並不等古氏將話說完,就道,“我做大,你做小。咱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要不然,哼,你心裡明白……”
古氏和英子兩個人你來我往地打啞謎,話中意有所指。
“你們倆明白,我們大傢伙可不明白。”因爲話中涉及了自己。連蔓兒就開口道,“英子,你把話說清楚了,你到底瞞了我們啥事?”
“還不就是那些事。”古氏又搶着說道。“蔓兒,我們是對不起你。可你看現在,我們也都遭報應了。你現在大富大貴的。上次五郎也說了,那件事不跟我們計較了。……下輩子,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天天燒香唸佛,保佑你做上一品夫人。”
“你別打岔,當我啥也不知道,你又想糊弄過去?”英子就道。
“沒錯。我沒問你,我問的是英子。英子,你說。”連蔓兒就道。
英子有些得意地瞟了古氏一眼,作勢張嘴就要對連蔓兒說話。
“英子。”古氏急了,一下子撲到英子身上。兩個人又扭打在一起。就在扭打之間,古氏貼在英子的耳朵邊低低的聲音不知說了什麼。
“幹啥那,你倆這是耍猴那,都起來。離了我這,你們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我也不管。”周氏就罵道。
古氏和英子再次被人分開,古氏趁人沒注意,又給連守仁使了個一個眼色。
“我做大,你做小,沒得商量。”英子起身後。恨恨地對古氏道,“你也別以爲就咋地啦,這是我心軟,換別人,你想做小都沒門,趕你出門是輕的。”
“這事不是咱倆就說了算的。還有老爺,還有老爺子和老太太。要是大傢伙都點頭,那我就沒話說。”古氏就道。話裡的意思,竟然是向英子屈服了,要讓出正妻之位。
“都消停消停吧,時辰也不早了,讓老爺子和老太太歇歇,啥事還非得現在就說。”一直沒開口的連守仁插嘴說道。“不是三言兩語的事,消停消停再說。”
“不管到啥時候,都是這回事。”英子態度依然強硬,不過也沒再繼續催逼下去。
時辰確實不早了,連老爺子大病初癒,是累不得的。
“爺,今天來不及了。等明天,我就去請濟生堂的郎中來,給你老看病。”連蔓兒一家起身,五郎就對連老爺子道。
連老爺子連連擺手,又啊啊了連聲,意思是不讓五郎再請郎中。
“爹、娘,那你們歇着,我們先走了。”連守信和張氏跟連老爺子、周氏告辭,一家人就從上房走了出來。
連蔓兒在門口略停了停,扭頭又看了古氏和英子一眼,想了想,也跟着邁步出門。
英子似乎有什麼事情隱瞞,並且將隱瞞的事情當做籌碼,來要挾古氏。聽英子話裡的意思,肯定不是連守仁和古氏爲了連花兒而用她的命換錢的那件事。
不是那件事,而且還和連花兒有關,又讓古氏那樣忌憚,到底是什麼事。古氏、連花兒在什麼時候還曾經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連蔓兒想知道,但又明白,英子這個時候不會輕易的吐露實話。
不過,既然英子回來了,那就總能從她嘴裡知道真相。
連蔓兒並不着急。
從老宅出來,走到門口,就看見英子的爹和娘都正靠着牆站着,見她們出來了,這兩個人立刻就站直了些,彎着腰,陪着笑,卻不敢招呼。
看來這兩口子是聽說英子回來了,知道她們在裡面,所以一直沒敢進去。
等連蔓兒她們走開了,果然,英子的爹和娘就蹩進了連家老宅。
回到家裡,張氏打發韓忠媳婦去做飯,一家人則在炕上圍坐,少不得說起剛纔老宅的事。
“沒個消停的時候,一出出的,都夠能作的。”連守信就皺眉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五郎道。
“咱先說老爺子的事。”張氏就道,“老爺子這到底是能說話了,還是不能啊?是六郎那孩子看錯了?”
“應該不是。”連蔓兒就道,“我問的可清楚了。……爹、娘,哥,小七,你們發現沒有,剛纔在老宅上房,咱爺一聲都沒出。”
“那咋啦?”連守信和張氏齊聲問。
“這要是真不能說話吧,心裡肯定着急,啊啊兩聲是肯定的。要是能說話,啥都心裡有數,反而不着急了。等咱走了,想說啥說啥唄。”連蔓兒就道。
“不管咋樣,明天我去鎮上請郎中。”五郎就道。
其實要試探連老爺子能不能說話,有許多方法。不過,因爲對方是連老爺子,大家心裡都不願意採用哪些方法。
說完了連老爺子的事,才又說起英子。
“英子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張氏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
“*不離十吧。那樣的事,像是古氏辦的。”連蔓兒就道。
“哎呦,那……”張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英子那樣,哎,作孽呦……”
張氏只說了這樣一句,就不肯往下說了。
英子這次回來,模樣十分的狼狽。這個狼狽,不只是說英子身上的衣裳。之所以連蔓兒要看了好一會才認出英子,是有緣故的。
英子的模樣,變了許多。算起來,英子還不到二十歲,正是一個女人最年輕漂亮的時候。人說十八無醜女,本來的英子雖然算不上美人,但也算是個充滿青春魅力的女人。
可今天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英子,身材已經不復往昔的豐滿,而且皮膚粗糙,臉上兩眼凹陷,眼角和嘴角竟然出現了皺紋。那個樣子,比她的實際年齡似乎是蒼老了十多歲。
英子說她是在太倉,趁人不備逃出來的,期間具體的經歷,隻字不提。不過,看她的模樣,還有對古氏的刻骨仇恨,連蔓兒猜測,英子所說的並不是真話。
這些日子,英子所遭受的磨難……
怕是張氏也猜到了吧,所以緘口不言。
“她是咋跑回來的那?”連蔓兒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哥,咱託人好好打聽打聽吧。裡面要是有啥事,咱心裡也好有個底。”
“嗯。”五郎點頭。
“她們還提到蔓兒,我這感覺,肯定不是啥好事。”張氏又道。
“英子這不回來了,咱總有法子問出來。”五郎就道,“娘,蔓兒,你們倆也別太過心。不管啥事,肯定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也好,以後也好,她們那些人,再想打蔓兒啥主意,那都不可能。”
“這倒是。”張氏點頭道。
連蔓兒也點頭。她們一家走到現在,如果還能被古氏、連花兒、英子之流給算計了,那纔可笑。有心機又怎樣,狠毒又如何,那些人再嫉妒她、怨恨她,也沒有能力傷害到她了。
“這英子回來了,老宅跟英子家,就更粘連不清了。糟心……”連守信又嘆道。
英子失蹤,英子家以此爲藉口頻頻去老宅勒索。現在英子回來了,英子的爹怕是要擺連守仁老丈人的譜。
“扯上這樣的人家,就早該想到這一點。”五郎就道。
“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怨誰?”張氏道。
顯然,沒人因此同情老宅那些人。
一家人吃過了晚飯,連守信去找長工們安排事,五郎和小七去書房跟着魯先生讀書,連枝兒和連蔓兒則是跟着張氏做針線,將近亥時,大家才各自回房休息。
英子的歸來,讓連蔓兒不由得想起最初來到此地的那些事,因此入睡的有些晚。第二天,她還沒睜開眼睛,就被外面的說話聲驚醒了。
“啥,出了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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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是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