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吃貨的意識佔了上風。
“娘,晚上咱吃煮玉米啊。”連蔓兒回了屋裡,跟張氏打了個招呼,就提了個籃子,重新回到菜園子裡。
雨水充足,加上肥力夠,菜園子裡的玉米長的都很好,一棵玉米杆子上大多都結了兩棒玉米棒子,有的還結了三個。
玉米棒子外,都包裹着青青的玉米皮,連蔓兒挑大個的,翹起腳尖,從玉米棒子的尖端將玉米皮撕開一些,露出裡面的玉米粒,然後用小指甲在一顆玉米粒上輕輕地掐了一下,感覺漿水飽滿,而又不至於太嫩的,煮來吃最好吃,而且有嚼頭。
嫩玉米如果太老了,就沒那麼甜,而如果太嫩,則沒什麼嚼頭。前世連蔓兒就愛吃嫩玉米,也很會挑怎樣的嫩玉米才最好吃。
連蔓兒一連掰了六棒玉米棒子,裝進籃子裡,提回屋裡來。
五郎和小七正好從私塾回來,小七看見連蔓兒掰了玉米回來,立刻就湊了上來。
“姐,玉米能吃了?咱真吃啊?”小七就問連蔓兒。
從幾天前,看着玉米就要成熟,連蔓兒就一直唸叨着要不要吃玉米,小七也就跟着惦記上了。
“嗯,能吃了,咱晚上就吃,大家嚐嚐鮮。”連蔓兒笑着道,“小七,來,幫我把玉米剝了。”
“哎。”小七痛快地答應了,抱起一棒子玉米,就學着連蔓兒的樣子剝起來。
玉米棒子最外層是青色的硬皮,在往裡面則是有些泛白的軟皮。將這些全都剝掉,再將玉米鬍子也都撕捋乾淨,玉米就剝好了。
大鍋刷乾淨,不能有油星,也不能有異味。然後將幾個玉米平放進鍋裡。倒入清水,將玉米淹沒。把鍋蓋蓋嚴,在竈下燒火。等將水燒開之後,再加上一小把柴禾。等這把柴禾也燒完了。再等上一會的工夫,鍋裡的玉米就熟了。
玉米熟了,還沒揭開鍋,就有甜香的味道從鍋裡一絲絲地冒了出來。
小七就站在連蔓兒身邊。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鍋蓋。
“姐,能吃了不?我都聞見香味了。能吃了吧。”小七催促着連蔓兒。
“彆着急,去打半盆涼水來。”連蔓兒就笑道。
小七吧嗒吧嗒地跑開,一會工夫,就端着半盆清水過來了。
“姐,給你水。”
連蔓兒就接過水盆放在鍋沿上,這纔將鍋蓋掀開。一股熱氣,帶着更加濃郁的玉米的甜香立即撲面而來。
小七的眼睛裡立刻冒出兩顆大星星一閃一閃的。
連蔓兒就用筷子將玉米從鍋裡夾出來,放入水盆中,這樣可以讓玉米快速的涼下來,好入口。
結果這天晚飯的飯桌上,飯菜都沒動,連蔓兒、小七、五郎和連枝兒一人抱着一棒玉米在啃。連守信和張氏則是分吃一棒,留了一棒說是給連蔓兒和小七,讓她倆多吃些。
“真好吃。”小七一邊吃,一邊道。
“嗯。”連蔓兒的模糊不清的聲音附和着,久違了的味道,入口後,讓她幸福的想流淚。嫩玉米不僅好吃,而且營養價值很高,尤其是對眼睛很有好處。
五郎和連枝兒看連蔓兒和小七吃的這麼香,兩人就將啃了一半的玉米棒放下了,說要留給她倆吃。
連守信和張氏也是小心地吃了幾口之後,就不再吃,說是剩下的給連枝兒和五郎。
“爹、娘,哥,姐,你們吃啊,咱園子裡還那老些那,都夠吃了。”連蔓兒就道。
“蔓兒,你不是不捨得吃嗎,說要賣錢,還要留種啥的?”五郎就道。
前兩天,連蔓兒衝着玉米留口水,嘴裡唸唸有詞的樣子,大傢伙都看見了。
聽五郎這麼說,就是小七也停下了嘴,雖然肉嘟嘟的腮幫子還一鼓一鼓地嚼着嘴裡的玉米粒,卻遲疑着不肯繼續下嘴了。
“哎呀,咱這就是先嚐嘗味,不耽誤賣錢,也不耽誤留種。”連蔓兒就忙道。
勸了半天,大家才肯接着吃。
“姐,咱拿這個玉米,咋賣錢啊?”吃完了玉米,小七就問。
“這事我都想好了,明天,咱把武掌櫃請來……”連蔓兒就如此如此,將她的計劃說了一遍。
第二天,是五郎和小七的休沐日,五郎一大早就去了鎮上,將武掌櫃請到了早點鋪子裡。
“……我這一聽說有好吃的,我立馬就來了。”進了裡屋,寒暄了一番之後,武掌櫃就笑道。
“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連蔓兒就端出一個冒熱氣的碟子,揭開碟子上的紗布,露出裡面兩小段剛出鍋的煮玉米。
“金玉米,武掌櫃,你嚐嚐。”連守信就將一段玉米遞給武掌櫃,每段玉米的玉米芯子上都插着一根筷子,方便拿着。
“這就是玉米,就是那個你們從沈家淘弄來的玉米?”武掌櫃顯然沒見過玉米,但是他聽說了連蔓兒從沈家得了玉米種子的事。
“沒錯,就是那個玉米。”連蔓兒笑道。
“這可是稀罕玩意兒,聞着就挺香。”武掌櫃沒急着吃,而是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
武掌櫃看的時間有點長,連蔓兒就抿着嘴笑了,將另一段玉米遞給小七,讓他吃。
小七極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連蔓兒的意思,就當着武掌櫃的面吃了起來。
武掌櫃見小七吃了,這才下嘴。
一段玉米吃完,武掌櫃意猶未盡。
“不愧是皇宮都寶貝的東西,這味道還真不錯。 我今天也是飽了口福了,咱們這一府一縣,怕還沒有幾個吃過這個金玉米啊。”
連蔓兒點頭。完全成熟的玉米有沒有人吃過,這她不能肯定。但是這煮嫩玉米,肯定沒人吃過,否則這麼美味的東西,沈小胖不會不說。
“武掌櫃,如果這麼稀罕的金玉米,在你的酒樓裡賣,你看會怎麼樣?”連蔓兒就問。
“姑娘這是打算在我的酒樓裡賣這金玉米?”武掌櫃問道。
“對。”連蔓兒就點了點頭。
物以稀爲貴,許多有錢人就喜歡吃一個稀罕。不往遠處說,就以錦陽縣來說,這嫩玉米也就只有她連蔓兒家有。(府城的沈家肯定有,但是他家肯定不會將嫩玉米拿出來賣。所以連蔓兒家這個,還真稱得上是獨一份。)這樣稀罕,以嫩玉米本身的美味,再加上它來歷的不凡,連蔓兒相信,很多有錢人都會願意花錢買這玉米來嘗一嘗。
“姑娘打算定價是多少?”武掌櫃想了想,又問道。
“這樣一段,五十文錢咋樣?”連蔓兒就道。
連蔓兒將一棒玉米切成四段,給武掌櫃端出來的兩段玉米,是一棒玉米的二分之一。每段玉米賣五十文錢,一棒玉米就是二百文錢。
昨天連蔓兒跟一家人說了這個定價,連守信和張氏都擔心太貴,怕沒人買。後來被連蔓兒用物以稀爲貴等道理遊說了半天,他們才接受了這個價格。
其實,定這個價格,連蔓兒自己也需要克服心理定勢。連守信他們只是覺得五十文錢是很多錢,買這小小的一段玉米,怕人捨不得買。而連蔓兒,在她前世,玉米是普遍種植的一種作物,和高粱的價格是差不多的。而在這裡,高粱還不到十文錢就可以買上一斤。
“姑娘是打算把這金玉米都給我們酒樓賣?”武掌櫃問連蔓兒。
連蔓兒看了武掌櫃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武掌櫃剛纔眼睛裡似乎有一道精光閃過。
連蔓兒心中一動,就將原先的打算在心裡又修正了一番。
“要在酒樓裡賣,我們當然是先選武掌櫃的酒樓。除此之外,我們的鋪子裡也要賣,另外,我們還打算運些去縣城賣。”連蔓兒想了想,就說道,“這金玉米不同別的東西,在武掌櫃的酒樓賣,算寄賣。我把金玉米送過去,武掌櫃先不用給我錢,等把金玉米賣掉了,咱們再結算。若是當天的金玉米賣不掉,我會收回來,不會向你要一文錢。”
“金玉米稀少,每天,我只能給武掌櫃的酒樓送去十二段這樣的金玉米。”
“啊,是這樣。”武掌櫃似乎是有些失望地沉吟道。
“武掌櫃的意思是?”連守信就問道。
“金玉米要賣,這個價錢恐怕不行。”武掌櫃慢悠悠地道。
“這個價,還是定高了?”連守信有些遲疑地問。
“不會,這個價,已經定的很低了。”連蔓兒看着武掌櫃的神色,很肯定地道。
“五十文一段不行,一百文一段,這事咱立刻就能定下來。”武掌櫃道。
張氏、連守信等人自然是吃驚,就是連蔓兒也有些出乎意料,不過轉念一想,不由得不佩服武掌櫃,果然老辣。
看來她還是嫩了一點,不夠狠。好在思緒周密,彌補了這一點,即便如武掌櫃這樣的老狐狸,也不能佔她的便宜。
“一百文一段,能賣的出去?”連守信問。
“比五十文一段,還要賣的好。”武掌櫃點頭。五十文錢吃一個稀罕,一百文錢,吃的是一個身份。
“這話我信。”連蔓兒笑道。那一顆顆金黃的玉米粒,彷彿變成一粒粒的金瓜子,向她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