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軒華的嗓門是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類型,那一嗓子吼出,比河東獅吼聲還強了三分,已經堪似咆哮。
被那聲音一震,水嘯驚得心跳一頓,神遊到十萬八千里外的思緒被硬生生的拉了回來,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四下一瞧,當即冷汗直流。
她所處的地方,不是別處,赫然是九方學院的後山禁地院內。
位處琳琅之西的九方學院,坐西朝東,南、北二方向都是有人居住的鬧市區域,它也處於城之邊緣,其西面的西北與東西二個方向與國都城牆相連,正西方則背依着山脈。
琳琅國不是山陵國,九方學院後山的山脈並是奇峰峻嶺,只是一座小型山脈,然而,卻不是普通的山,它是發源於迷失森林,自沿着九方學院的後山追溯其上,便可沿着婉蜒的山脈走勢直抵迷失森林外圍。
學院的禁地有數處,三字園、書館院,院士們的居住地等,最禁嚴的就是三絕院秘後山禁地。
三絕院自少還允許人居住,其後山禁地內卻嚴禁任何人靠近,自然的,就算有人相擅闖也找不到機會,不僅它守衛森嚴,更重要的是,學院最高的塔就建在禁地內。
九方的建築,都是木製結構,按高底來算,最高不超過二十丈,按層次,最高的也是二層,而後山禁地內的高塔卻有九層,是最高的建築,在高塔內,可以俯瞰整個學院的風景。
後山禁地被院子圈護着,沒有掛牌,沒有院名,院院外形相同,院內的佈置也一模一樣,相連的道路九曲八折,迂迴環繞,若不知情的人進入院內,或許會迷路。
而此刻,水嘯發現自己不僅是進入了禁地中,還是最重要的一座院內,即是通向後山的進口處。
院內草木整齊,迴環的廊道肅穆無聲,矗立在院子北則的高塔巍峨莊嚴,一條大道直通前方,在盡頭處,一座山峰橫坦,它的一面壁被削得光潔如境,上面開鑿出一扇石門。
石門緊閉,其前方林立着人羣。
酒軒華站在正中,一側是客居三絕院的沐月霜、玉紫幽、寒清安、安若閒、北庭使者,之後是各隱世世家與世家的代表,不過,並不是所有出席觀擂的各各家代表,只是其中的部分,約有百來家,每家只有一個代表,沒有任何護衛,北靜王、龍傲帝君、耀月女皇、河洛圖、林淵等人都在其例。
另一邊,則是華儀與院士們,還有二屆學生中的前十人。
此刻,滿院的人,皆面向院向的方向,直瞪瞪着瞪的雙眼,緊緊的盯在翩然而來的二人身上,眼裡滿滿的是震驚。
如電射風摯般踏臨院內的二人,一個紅袍獵獵,雪發飛揚,銀面遮顏,血瞳冷冽如寒霜,另一個梨白似雪,墨發如絲,衣袂飄飄,衣襬輕揚間,將風流雅緻,婉約風姿揮灑的淋漓盡致。
令衆人震驚的是,此刻,紅袍張揚,霸氣凌然,那傳聞中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男子,正牽着傾城白衣少年的手,他露在面具外的脣,微微上揚,顯示着他的心情很好。
滿院子的人,瞳仁驟縮。
水嘯打了個冷顫,不是因爲發現竟到了後山禁地,也不是因爲一眼望見了等候着的人羣,而是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鳳留行握着,試試了想要脫離他的手掌,卻是獨撈無功,眉心一蹩,立現氣忿。
真是個遲鈍的小傢伙!
鳳留行暗笑着,也不管人願意不願意,自管自的走自己的路。
被帶着走向人羣的水嘯,萬般無奈,只狠狠的剜了一眼自作主張的傢伙,冷着一張臉,任人擺佈,視線又落在了二屆學生身上。
新生只有九人,她也都見過,河可盼、龍驚雲、雪嵐處然也在,看到三絕院的三人,她也倍感欣慰。
龍驚雲、河可盼、雪崗,當水嘯的視線掃至時,三人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公子,平安無事即好。
等了一夜的三人,見到掛念的人平安,心底大安,也不當出頭鳥,安分的站着,唯有當眼角餘光瞧到鳳留行的手,眼神有那麼些不滿。
回了一個微笑,水嘯的視線略過了新生,她最關注的還是畢業生中的十人。
那邊的十人,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十人,聽說在最後關頭殺出了四匹黑馬,來了個後來者居上,給曾經的老生優秀者隊伍添加了新血。
她感興趣的便是那四匹黑馬。
老生與新生站在一起,領頭的仍然是與她有一面之緣,曾經十前的那位領頭青年,那傳說中的四匹黑馬夾在人羣,面相平平,看外相,並無出奇之處。
掃巡幾眼,水嘯的眉心蹩得更緊。
誰都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可得,看起來最平凡的人,往往纔是最可怕的人。那些人或許表面一無所取,並無亮眼之處,也最易被人忽視,然而,很多時候就是這種看似無奇的人,總會在關鍵時刻給人致命一擊。
她總覺得老生有幾人不是尋常人,氣息是識天境,修爲也全是識天境,可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同,可又看不出來是哪裡不同。
究竟有什麼不一樣呢?
皺眉,水嘯暗中尋思。
她心中有所想,自是沒在意其他,但看着她的人可就不一樣了,當即一羣人眼神又深幽了幾分,大家直覺的就是當那少年是受了委屈,那是欲說還休的表情。
唰唰,人人目光兵分二處,有一半就落在了鳳留行牽着少處的那隻手上,**辣的視線,幾乎要焚化他的那隻手。
酒軒華更是老眼一瞪,眼刀嗖嗖的甩向了鳳留行,大有要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的意思。
瞧着滿眼不滿的老前輩,鳳留行暗中搖頭,面上仍保持着淡然,牽着人走近,將人送出:“酒老,鳳留行不負所托,將人送回來了。”
“哼,這還差不多。”甩個白眼,酒軒華飛快的拉過水嘯,寶貝的護在自己身前,笑臉頓現:“小奶娃,那小子是不是欺負你?”
“嗯。”水嘯望望四周,冷着臉點頭。
有嗎?
鳳留行好笑的挑眉,一點也不急。
豎耳聆聽着的人,心中一個咯噔,那顆心臟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躍的頻律,尤其是隱世世家的代表,眼神一片深幽。
昨夜,鳳留行與水音醫夜遊,各家散在外的密探跟着二人在琳琅國繞了一個圈兒,追着追着,最終那二人竟莫明失蹤。
今早,失蹤一夜的人相攜出現,這,讓人不得不緊張。
隱世世家的人,暗中悄悄的瞥了眼沐月霜。
沐月霜淡淡的揚了揚,氣息平靜無波動。
“什麼?他欺負你,這還了得。”酒軒華當場跳腳,氣急敗壞的高吼:“別怕別怕,老子給你撐腰,狠狠的揍他一頓。”
“打不過。”若打得過,早翻臉,哪用不得着這麼憋屈?摸摸鼻子,水嘯避到老頭的身側,以防萬一。
音醫啊,你是音醫,怎麼可能打不過?那悶悶的語氣,當場讓人抹了把汗,但一干人也只是暗中無語,卻沒人敢說,有酒老在,沒有他們出頭的機會中。
“打不過,那就讓那小子站着別動,讓他揍。”果然的,酒老院長吹鬍子瞪眼的一陣狂瞅,又放出狠話來。
鳳留行笑而不答,又什麼好怕的?就算他站着,量小傢伙也捨不得。無意識的,擡手,摸摸了衣領。
我滴個老天。
沒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
水嘯冷汗了,曾經以爲鳳留行夠狂的了,沒想到這老頭更狂,還狂得如此的霸氣,果然是讓人大開眼界!
眼角一瞟,不小心瞟到鳳留行拂衣領的動作,驚得小心臟一跳,雙腿禁不住有點發軟。
她隱約的記得,鳳留行脖子上的紅痕還在的好在他又換回了一貫的裝束,底衣遮住了脖子,沒有將她的傑作給爆露出來。
如果,呃,如果讓人瞧到她留下的印記,估計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悄悄的抹把汗,水嘯扯扯老頭的衣襟:“算了,這帳,我不是先記着,等哪日我能打得過時再找他麻煩。”
她纔不傻,若真去揍那傢伙一頓,不用腦子想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最後倒黴的那個人必定會是她。
“也行,等那時你揍他時告訴老子一聲,老子給你掠陣。”酒軒華笑咪咪的點頭,示意華儀:“行,開門。”
噓-
一羣老少爺們悄然鬆了口氣,不計較好哇,若真計較起來,這進後山探索的事說不定就要泡湯了。
人人都想知道
華儀應一聲,率先走向石門。
跟着衆人一齊轉身,水嘯看了看,竟發現那石門上的鎖孔眼竟跟書館中天字樓內的鎖孔眼相似,隨即,當華儀取出鎖匙時,她瞧到,那也是把六角雪花形的鎖匙。
隨着鎖匙的轉動,巨大的石門緩緩開啓,向着後方後退,之後,露出一個巨大的洞口,長長的隧道內沒有點燈,藉着外界的光線,能看清前一段,約二百丈遠後,黑朦朦的。
“小子們,跟老子走。”酒軒華揮臂吆喝,拉着水嘯,輕輕一晃,掠入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