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嗓門很大,那句怒氣衝衝的爆喝聲似晴天旱雷炸響在藥店內,店員與客人聞其聲時,俱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離中年男子較近的人,則像遇上瘟神似的,飛快的向邊閃開。
冷抖後,衆人的視線“唰”的齊聚到聲音的主人身上,一雙雙眼裡滿是震驚與不敢致信的神色。
尤其是正在稱藥的店員,轉過頭時,手中還保持着拿稱的姿勢,不知是氣的還是被嚇到了,拿稱的手在輕輕的顫抖着。
轉過頭後,水嘯獨自笑彎了眼兒,也不出聲,作壁上觀。
金記藥店有史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被人當面質疑所賣之貨有假的事,這一次可謂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所有的人都被震驚得發懞了。
也因這突發的事件,藥店內有剎那的死寂。
“你們,你們,爲何要拿賣假丹丸?爲何欺騙灑家這個苦命人?”見衆人沒反應,中年男子一手按着櫃頭,一手指着店員,氣得脣瓣直哆嗦。
“你說什麼?丹丸有假?怎麼可能!”被人指着鼻子的店員,身子一晃,搖了搖,站穩後,移近一點兒,伸手去取裝藥丸的盒子,想檢查真假。
他的一張臉慘白無血色,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聲音也有些起伏不平。
“不許碰!”中年男子看到店員的手伸來,一把將盒子蓋起來,死死的按住:“事情敗露,想拿去掉包,絕對不可以!”
“你,你……”店員胸口劇烈的一陣起伏,愣是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伸出的手僵僵的停在半空,如被觸手般的,一抖一抖的輕顫着。
“是啊是啊,如果被拿回去了,掉一顆,那人就麻煩了!”
“對對,絕對不能讓店家沾手1”
“兄弟,你是對的。”
微微一頓,店內有人附合。
“唉呀,這丹丸有假,我這藥暫時不要了,等驗出真假來再說。”
“我的也暫時不要拿了!”
“我的也先不稱,如果真賣假丹丸,這藥我可不敢送去丹師那裡煉丹,會死人的哪!”
“就是就是。”
“店家,你看好,這藥我要還沒沾手。”
不知誰開了個頭,一轉眼兒,正看丹丸的,趕緊的將丹丸送回;要購藥材的,讓店員停止取藥,就連已經稱好藥材準備付銀子的人也將藥放下。
“……”店員們臉色一白,差點氣暈過去。
“你,你,該不會是你自己掉包,賴我們店吧?”面對着中年男子的店員,緩過一口氣來,氣急敗壞的大叫:“一定是這樣的,我們店可是從來沒人質疑有假,爲何你一來就假?說,你是何居心?”
“對對,肯定是你自己以假換真,又賴得我們頭上。”店員們一呆後,立即統一說辭,大叫着怒目以對。
“什麼?你們自己賣假藥,還說是灑家栽髒?天啊,這不是藥店,這是黑店啊,”中年男子氣得臉紅脖子粗,立馬一轉頭,衝着外面大喊:“過往的兄弟姐們,快來評評理啊,這店賣假丹丸,被灑家發現了,他們要殺人滅口啊,大家快來評評理啊,殺人哪,殺人哪,店家賣假丹丸,要殺人滅口哪……”
他的嗓門本來就大,又提了音量,那大喊聲就如滾滾驚雷,轟窿窿的轟向了大街,方圓半里皆可聞。
!
店裡的人,店員們,被那突來的一招一轟,頓是一片傻怔。
天才!
水嘯一樂,差點笑噴,好容易抑住,嘴角一陣陣的抽蓄。
大街上的人聽到吼聲,齊唰唰的看向聲源,正自藥店門口來往着的人立馬就收住了腳,好奇的往內探頭張望。
“你,你亂吼什麼?”這若要傳出去那還了得?店員們嚇得慌了神。
“快來人哪,快來看哪,黑店賣假丹丸。還要殺人滅口啊,大家快來評評理啊……”被店員一吼,中年男子明顯的抖了抖身子,又扯開嗓門再次大喊。
“什麼?”
“有這種事?”
“天哪,賣假丹丸,世風日下啊……”
一剎時,大街上開始議論紛紛,藥店前的人,蜂擁着涌向店內,趕着湊熱鬧,不過,大家也有默契,最先奔來的人停在距中年男子二丈以外的地方,也證清白。
“是不是真的是假的呀?”
“笑話,誰敢亂說,也不看看這是哪裡,這可是西區,九方學院的眼皮子底下,誰敢無中生有。”
“這幾年九方學院管制有所放鬆,有人想趁機渾水摸魚呢。”
人羣一邊往內涌,一邊七嘴八舌的討論。
琳琅國都城的路人,何時如此正義了?
看着涌來的人羣,店員們頓時都傻了眼。
“兄弟姐妹們,父老鄉親們,大家評評理,他們欺騙灑家是外地人,還說是灑家拿假丹丸換了他們的真丹,這還有沒天理啊……”中年男子一見有人進來捧場,立即訴苦。
他的眼眶也微微發紅,聲音帶點沙啞,那樣子,那聲音,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兄弟,你是外地人呀,別怕,我們給你作證。”
瞧到中年男子的模樣,一位被人扶着的滿頭銀髮的老夫人,非常有正義的站出來表態。
“對對,在琳琅國一直尊奉童叟無欺,誰也不能欺騙外來的客人。”
“別怕,九方學院就在附近,我們如果不能討回公道,還可以去哪裡求助。”
人羣紛紛附合,現場幾乎已經是人聲鼎沸。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店員白着臉,趕緊的解釋。
“我們有眼睛會看。”
有人語氣不善的迴應。
店員被噎的張口結舌。
羣衆的力量是偉大的!
水嘯斜着櫃檯,暗自笑得直抽。
“一個個都在吵什麼?”正當一干店員們手中無措時,通往樓上的門後傳來一道不悅的男音。
隨即,門被拉開,金飛雲攜着裴自來出現在衆人現前。
店員們聞聲,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草,頓時喜出望外。
“這是怎麼回事?”門拉開,金飛雲一瞧到店內的情形,眼角一跳,正準備邁步的身軀僵在原地。
有麻煩!
裴自來溫雅的笑容有些僵硬,一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二公子,二公子,”其中一人驚喜的哈腰行禮後,迅即回報:“那位客人說我們店的丹丸有假,二公子,您要給我們作主,這是他在栽髒,抹黑我們店。”
店員的手一指,就指着了櫃檯前的中年男子。
“你這店家,你們拿假丹來欺騙灑家,灑家還沒叫冤,你先喊什麼冤?”中年男子一伸脖子,一臉氣急。
“惡人先告狀。”
“剛纔還有點不相信,現在看店家的這樣子,九成是真的。”
人羣中響起不滿的抗議聲。
蠢貨!
金飛雲恨不得一個耳刮子將人扇得遠遠的,奈何有外人在場,不能動手,狠狠的瞪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店員,趕緊的走到櫃檯內。
“抱歉,侍者不會說話,還請各位位多多包涵。”抱拳一禮,滿面真誠的望着中年人,語氣溫和:“這位兄弟,您說丹丸有假,不知可有證據?如果有,勞煩當面展示,如若真是丹丸有假,金氏一定給閣下一個滿意的交待。”
“年青人,這纔對嘛。不論對與錯,有話要好好說。”銀髮老夫人認可的點頭。
人羣皆認可的點頭。
“你可以作主?”中年男子看看笑不達眼底的年青人,打開盒子,將丹丸舉起來:“這是一顆白品丹,你們店竟拿着當黃品丹丸賣給灑家,你們欺騙灑家不識丹藥品階,想矇混過關,灑家是外地人不錯,但是,灑家絕對不能忍氣吞氣的任你們欺騙。”
“什麼?竟拿白品當黃品賣?”
“可惡!”
“良心都被狗吃了!”
“坑人哪!”
人羣頓時激憤了。
“閣下,你說這丹是白品?可容讓我瞧瞧?”金飛雲心中一緊,頓感不妙,意欲親自證驗真假。
“不行。”中年男子舉着藥,往後退了幾步,一臉堅決:“你戴有空間儲物器,若丹丸到了你手中,你換一顆,到時灑家有嘴也說不清。”
人羣頻頻點頭。
“閣下如此說,又怎麼能確定這丹丸是本店的呢?”金飛雲臉色一沉,語氣變冷。
“你說什麼?你也跟他們一樣,說是灑家掉換了你們的丹丸?”中年男子火了,另一隻手一拉衣人領後,也舉了起來:“灑家身上並無任何空間儲物器,又如何能掉包?”
他的衣領被拉開時,露出曬得有點黑的胸膛,脖子上空無一物,並沒有掛任何項鍊之類的佩飾,兩手手腕,手指上也空空如也。
“灑家不過是常年奔波在四方的苦命人,哪如貴族世家們一樣銀子多的沒地方放,一個人可以買幾個空間儲物品,灑家能養活自己與父老妻少就不錯了,哪有銀子買哪些東西,”舉起手後,中年男子的身軀一顫一顫的輕抖着,眼眶瞬間通紅:“爲證清白,灑家願意當着所有的面,當場搜身。”
當場搜身,那是何等重的恥辱,有這個人承受到了?旁觀的衆人瞬間沉默,臉上劃過一抹沉痛。
“我作證,他看丹丸時是一個人,身邊沒有人。”先前購藥的一個客人,大義凜然的跨出一步。
“我也可以作證,這是事實。”
“我也可作證。”
人羣面面相覷後,又有好幾位跨出人羣。
糟了!
恍然明白一不小心言辭失誤,金飛雲臉色一暗,頓時陰沉得似烏雲壓頂。
“謝謝,謝謝大家,各位的大義灑家銘記於心。”中年男子紅着眼,向衆人彎腰:“還請哪位仗義,能去九方學院送個信,請九方學院來評評事非對錯,以還還灑家和像灑家一樣的衆買主一個公道。”
“我去!”最先站出來的男子,見衆人還在思索,再次仗義出頭。
“去九方學院麼,這倒不必,本公子來作證,如何?”中年男子剛要感謝,角落裡響起清悅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