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東工院附屬中學高校部,一年a班教室。
緒方杏簡直要氣瘋了,整整一天都沒有看到李如海,也沒有看到小早川櫻子,她一問鈴木幸才知道,兩個人竟然一起請假了。
據鈴木幸說,兩個人昨日淋雨感冒了,但這騙得了教師,騙不了她。昨晚她走的時候,小早川櫻子明明還好好的,而且小早川櫻子放學回家後根本就沒出門,哪裡淋雨了?人渣更是在外面鬼混了一晚,回到家還兇巴巴的,送她回家還害得她尿了褲子(一點點),哪裡像病了?
緒方杏一肚子火,人渣自己不學好還要帶着品學兼優的櫻子曠課,更可氣的是,昨晚櫻子還向她保證過,一定要好好讀書,結果今天直接連學也不上了?
一定是人渣逼她的,緒方杏這麼想着。她決定不在學校裡忙文化祭的事情了,直接去李如海的公寓,這次一定要罵死那個人渣!
緒方杏剛收拾好書包,電話便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班主任老師。她疑惑地接起來:“綠川老師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裡綠川正尚嘆着氣說:“唉,緒方同學,請你馬上到接待室來一趟。”
緒方杏是很尊重老師的,她先把李如海和櫻子的事情放到一旁,快步趕到接待室,拉開門一瞧,綠川老師正招待一個矮小的中年男子。
綠川正尚看到緒方杏來了,也是長吁了一口氣,估計是和客人之間的氣氛不好。他站起來向緒方杏介紹:“緒方同學,這是小早川真平先生,小早川同學的父親。”
緒方杏微微吃驚,她從沒有聽過小早川櫻子提過她的父親,也可能是成爲朋友時間太短,不過總是長輩,不能失禮,她連忙行了鞠躬禮:“您好,我是您女兒的朋友,緒方杏,請多關照。”
小早川真平連身子也沒擡,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見過了,對着綠川正尚說:“綠川老師,還要等多久?”
綠川正尚臉上帶着苦笑:“小早川君,請您稍安勿躁,我先和緒方同學說幾句話。”
小早川真平不滿地哼了一聲,自顧自的掏出香菸,根本不管不準吸菸的標示牌,直接點着了。
綠川老師拉着緒方杏到了門外,問:“緒方同學,你能聯繫到相原同學或是小早川同學嗎?”
緒方杏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綠川正尚搖搖頭道:“除了電話還有別的方法嗎?相原同學的電話不通,小早川同學沒有手機。”
緒方杏停下手,遲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綠川老師?”
綠川正尚苦笑着說:“小早川同學的父親來到學校,說相原同學誘拐了他女兒小早川同學,要求學校處理。”
緒方杏大驚失****拐?!”
綠川正尚臉上苦色更濃:“估計是少年人之間的感情問題啊!小早川先生說,他親眼看到自己女兒和相原同學先後進了同一間公寓,而他女兒十天沒回家了……他還說,相原同學十分殘暴,他沒辦法自己接回女兒,要學校做主……這都是些什麼事啊!”說到這兒,他發現緒方杏聽到“公寓”兩個字時臉色不對,“你知道這件事?去過他們的公寓?”
緒方杏不敢對老師撒謊,期期艾艾地說:“啊,這個啊,知道一點,也去過他們的公寓,但誘拐嘛……他們確實住到一起,啊,不過很純潔的,就是住在一起,什麼也沒幹。”
綠川正尚長嘆了一聲,說:“即便是這樣,也很難說清楚了。”
緒方杏焦急地問:“那綠川老師,那怎麼辦?”
“我給相原同學家裡打了電話,他的媽媽接的,說是馬上轉告他父親,然後一起趕過來。唉,希望這件事兩家人協商解決,要是報警就麻煩了,要是那些瘋狂的媒體知道了就更麻煩了。”
緒方杏連連點頭:“對,對!”她雖然恨李如海恨得牙癢癢,但真說要把他送去坐牢,也就是嘴上說說,還真狠不下那個心,同時,小早川櫻子是她的朋友,她也擔心朋友被強迫離開李如海後傷心。
緒方杏應付完老師後,小聲說:“綠川老師,即然這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那我先回去?”她打算馬上狂奔去公寓給小早川櫻子和李如海報信,至於報信完了怎麼辦,到時再想!
綠川正尚連忙留住她:“那個……緒方同學,這件事學校希望儘量不要牽扯在內,過會兒我希望你跟着,看看事態狀況,及時向我報告。這個,你是班長,你不會拒絕吧?”
這次輪到緒方杏苦着臉了,她嚅囁地說:“當、當然,我會一起去的。”
倆人回到接待室,拼命安撫暴躁的小早川真平,等啊等啊,終於等來了相原一家三口。
沒錯,是一家三口,相原小葉子是真感冒了在家裡休息,聽到自己那個變態哥哥終於搞出大新聞了,激動的出了一身汗,感冒竟然好了,在里美子打車去接相原堀夫時,竟然趴在出租車頭上,死活也要跟來。(打車是因爲好不容易佔到了停車位,輕易不捨得開)
要換了平時,里美子非把這熊孩子揍出翔來,但眼下她管理的家庭中出了這麼大的事,心中正是忐忑不安,想着拉上女兒壯膽也好,於是便帶着小葉子一起來了。
果然,從公司接上相原堀夫後,在車上,堀夫便對着她一頓猛批,她有錯在先,連分辯也不敢,只能默默抹淚——在傳統rb家庭,男人負責賺錢養家,女人負責家務、教育子女,眼下,兒子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相原里美子有再多理由也只能忍痛背鍋了。
說起來里美子也冤啊,誰能想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繼子和她又不親,她不敢管嚴了——怪我咯?
三人到場後,綠川正尚簡單把事情一說,並且表明了學校的態度——希望兩家人協商解決,不要鬧到媒體或是警察那裡去,而學校不希望牽扯到這類事件當中,只能起一個調解作用。
雙方並無異議,相原堀夫細細打量着小早川真平。
相原堀夫四十歲出頭,正是一個男人黃金年齡,精明能幹又是職場精英,識人無數,略一看,便把小早川真平的階層地位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中鬆了口氣——這人一看就是社會底層人員,無權無勢,惹到這樣一個人,總比兒子把某個權貴女兒的肚皮搞大了好一百倍。
“鄙人是相原堀夫,在k神食品會社任副部長,請問小早川桑在哪裡高就?”
小早川真平看了看相原堀夫一身名牌西裝,又瞧瞧自己身上的地攤貨,氣勢不由一弱:“我現在在……西本丸超市工作。”
“西本丸超市嗎?屬於樂平乃集團的西本丸連鎖超市?真巧,我們k神食品會社和樂平乃集團有着十年的業務關係。”
小早川真平氣勢更弱,但仍然強硬地說:“那又怎麼樣?”
“小早川君是正式員工嗎?哦,不是……那是派遣工嗎?不是?難道是打零工?”
如果說相原堀夫一進門時,是用正眼來看小早川真平,瞧完他的衣着打扮後,就是用鼻孔眼來看小早川真平了,問完工作的地方,看小早川真平換成了肚臍眼兒,現在確定了小早川真平只是個打零工的社會最底層,簡直要擡腿用腳上的雞眼來瞧他了。
這就是階層啊,一個溫飽都是問題的人,怎麼挺起腰板跟別人說話?
小早川真平知道自己和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差距極大,但他現在急需女兒,要早知道有今天,就不趕女兒走了!
他氣急敗壞地大叫:“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兒子誘拐了我女兒!”
相原堀夫冷笑一聲,雙目精光閃閃地盯着他:“誘拐?你說是誘拐就是了嗎?你可以報警,然後打官司,多久都可以!”頓了頓,他不屑地又說:“你有錢打官司嗎?再者說,我看是你女兒誘拐了我兒子!我兒子十天沒回家了!”
小早川真平倒退一步,恨恨地指着相原堀夫:“你……你……”
相原堀夫一把打掉小早川真平指着自己的手,更兇狠地瞪回去:“我怎麼樣?!”
小早川真平泄了氣,語氣中帶上了幾絲哀求:“好吧,不是誘拐,但你能不能讓你兒子放了我女兒?”
相原堀夫無論從身高上還是從精神上,都俯視着他,沉默了一會兒,丟給他一張名片:“小早川君,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事情我會搞清楚的,明天給我電話,你可以走了!”
名片打在小早川真平的額頭上,又彈到了地上。
小早川真平用夾雜着委屈、忿滿、膽怯的目光環顧四周,發現相原家的人面無表情,綠川老師正低頭喝茶,緒方杏正一臉呆相——沒有人幫他說話。於是,他彎下腰,撿起名片,連狠話都沒辦法說,直接出門走了。
他走了後,室內寂靜持續了片刻,相原里美子強笑着上前說:“太好了,孩子他……”她話沒說完,就被相原堀夫一巴掌扇在臉上:“你教的好兒子!”
相原里美子被一巴掌打蒙了,但她連嘴都不敢回,更別提還手了,只是捂着臉低聲抽泣。而相原小葉子尖叫一聲,撲到媽媽身前,護住她,對着自己老爹怒目而視。
相原堀夫打完之後也有點後悔,繼妻年齡小他很多但一直本本份份,他還是很疼她的,他剛剛和另一個男人爭執完,正是雄性激素和腎上腺素上頭的時候,一時沒忍住。
相原家劍拔弩張,綠川正尚坐不住了,要說教育,母親有責任,學校就沒責任了嗎?他連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一個九十度大鞠躬,大聲道歉:“相原先生,真是對不起!”
緒方杏第一次真正接觸到成人世界,覺得自己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都被刷新了,正目瞪口呆中,眼看自己老師正行大禮道歉,連忙也鞠躬大叫:“啊,對不起,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