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寒是帶着疲憊的勝利離開酒吧的。她向門衛點了點頭,門衛笑着揮了揮手,她拉起頭巾,朝小巷走去。在她身後,暴徒們排着隊回到了裡面,他們要繼續喝酒。
她越是接近小巷,掠過她四肢的解脫感就越重。值得慶幸的是,幽靈答應援助她,寧香寒對狐狸洞沒有進一步的利用價值。
寧香寒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布賴森那雙被毀容的手壓在了她疲憊的眼眶後面。亞歷克斯承諾,布賴森會在明天早上送回他的住所。
"別擔心,可能會比他習慣的要粗糙,但手指甲會重新長出來。"狐狸主人隨口說了一句。
儘管布賴森的傷勢令人不安,但他遭受的精神創傷纔是寧香寒擔心的。作爲一個未成年的混血兒,她依靠他來維持她的生意、投資和研究,而她仍然是匿名的伏尊先生。
如果他現在想斷絕我們的關係怎麼辦?
她揉着自己的脖子,內疚感刺痛了她的良心。巷子裡的高牆像棺材一樣把她包圍起來,能見度迫使寧香寒放慢腳步,她穿過墨色的黑暗,一路上撞到瓶子和其他無法辨認的廢物。
寧香寒仍然記得,在律師-客戶夥伴關係剛開始的時候,布賴森是如何保護她的,他是如何敦促她對所有投資保持謹慎的。他甚至堅持帶她去每個企業,以確保她瞭解她的錢將被投資在什麼地方。
無論她向他提出什麼瘋狂的想法,布賴森都不會笑或拂袖而去。
"在下一步之前,讓我研究研究,"這是布賴森習慣性的警告性請求。即使他的研究表明投資可能會失敗,但當寧香寒催促他無論如何都要聽從她的命令時,他仍會聽從。
她的預見性很少是錯的,布賴森已經學會不質疑她的決定。但他從未停止過對她的擔心。他甚至提出給海倫娜的父親吉爾子爵寫信,看他願不願意成爲毛拉的法定監護人,這樣她就可以早日逃離特恩貝爾家族。
寧香寒拒絕了。吉爾是個未知的風險,他可能是毛拉的外公,但他從未對海倫娜的孩子表現出興趣。
六年來,布賴森爵士已經二十次證明自己是一個善良富有愛心的人,這使他今晚遭受的痛苦更加難以承受。
他對這些暴徒、幽靈以及寧香寒到皇宮後的未來計劃一無所知。即使亞歷克斯從他嘴裡撬出了她的名字,這種背叛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她的腳被抓住了。寧香寒在黑暗中踉蹌了一下,她的小腿撞到了一個箱子上。再一次,沉悶的無痛感讓她大吃一驚。
不,布賴森並沒有背叛她。如果他們的位置顛倒過來,在亞歷克斯還沒有碰到她的手之前,她早就把他供出來了。沒有了冰冷的心臟和對痛苦的免疫力,寧香寒就像其他人一樣,害怕折磨和死亡。
我欠他的債,我不知道能不能還清。
亞歷克斯稱布賴森是她的朋友,但寧香寒從未這樣看待他。他只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可以信任和使用。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寧香寒從來沒有想要或需要朋友。
畢竟,如果不是因爲她與小玉的友誼,她可能永遠不會來到拉斐爾。
我只想生存,這有什麼錯嗎?
當寧香寒從巷子裡走出來,到達金絲雀大街時,風呼呼地吹着她,帶着寒意。一盞路燈照亮了她的馬車,馬車就在她離開的地方等待着。回到特恩貝爾莊園的長途旅行會耗盡她剩餘的精力,她急於回到艾薇和她的牀上去。
馬車伕懶洋洋地坐在座位上,帽子遮住了他的臉。伴隨着他胸口的起伏,明顯的鼾聲響起。寧香寒哼了一聲,搖了搖頭。他之前的擔憂就這麼多了。當她走近馬車時,大聲地清了清嗓子。
門被打開了,林肯伸手要抓她。
寧香寒在後退時猛地一轉身,躲開了他伸出的手。他的手抓住了她的長袍,就在她的腳跟絆倒在一個坑洞邊緣時。她摔倒了,把他從馬車上拉了下來,失去了平衡。他的膝蓋撞在她的肚子上,把她肺裡的空氣都趕走了。
"哈!" 林肯帶着痛苦的音符嘶吼道。"和以前一樣好鬥。"
寧香寒盯着她視野中的星星,他把她翻過來,把她的手臂拉到身後。繩子纏繞在她的手腕上。她的嘴脣拼命地張開,無力地等待着她的肺和身體恢復。
最後,她猛吸了一口冷空氣。然後她喘息着,咳嗽着,並試圖尖叫。"放開我--"
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後他把一個髒東西塞進她的嘴脣之間。棉花質地有菸草和酒精的味道,寧香寒意識到這是他的手帕。
"我看到你從莊園裡溜走了,"他在她耳邊大叫。"我知道你不懷好意,誰會想到你會一路走到這裡。"
他粗暴地拉起她,把她舉到他的肩上。
寧香寒對着塞子尖叫,掙扎着反抗他的手掌。她的目光轉向馬車伕,馬車伕仍在幸福地睡着,沒有意識到她的困境,他的鼾聲打斷了原本空蕩蕩的街道的寂靜。
"叫他也沒用,"林肯冷笑着回答。"我給了他一點綿羊毛,確保他睡得很香。"
綿羊的毛?
寧香寒的腦子裡有條不紊地翻閱着藥用麻醉藥材的那幾頁。她發現了那個男人摟在身邊的那瓶烈酒,突然她明白了。林肯給他下了藥。
綿羊絨是一種鎮靜劑的另一個名字,如果大劑量服用就會中毒,但在其他方面則能誘發幾乎瞬間的睡眠。副作用包括長時間的無意識狀態,短期記憶喪失,以及四肢和關節麻木。
這麼一想,林肯是個傻瓜。他把這次伏擊想得有點太徹底了。
寧香寒繼續扭動和踢打,林肯朝離馬車更遠的地方走去,拐進另一條黑暗的小巷。他沒有理會她的掙扎,他歡快地吹着口哨,踩着散落在他們路上的碎片。他對暗巷的熟悉程度讓她覺得很奇怪,一種冰冷的恐懼順着寧香寒的脊柱滑向她的腸胃。
她對堵嘴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她把它移開吐到了黑暗中。
"林肯! 放我下來! 你想做什麼?"
他拍了拍她的屁股作爲回答,並喃喃地說:"給你一個教訓。一個你不會忘記的教訓。"
恐怖在她身上盪漾開來。與幽靈引起的感覺不同,這不是毛拉的恐懼,而是她自己的恐懼。"放我下來!"她尖叫道。
"繼續叫吧,"林肯嘲弄道,他繼續朝他們未說的目的地走去。"這裡的當地人已經習慣了。"
寧香寒不想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相反,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捆綁她手腕的繩子上,以及在她胸口急切喚醒的寒冷魔法上。
當冰霜從她的指尖蔓延到繩索上時,繩子變得僵硬。林肯顫抖着,但似乎沒有注意到。纖維變得越來越緊,直到咬住了她的皮膚。寧香寒深吸了一口氣,把她的手腕拉開。她聽到了輕微的斷裂聲,但束縛還是保持住了。
林肯笑了,沒有意識到她的真實意圖,然後在沒有警告的情況下,寧香寒被扔到了黑暗中。
只是迎接她的不是無情的地面,而是帶有彈簧的堅硬編織面。
牀墊?
林肯落在上面,跨坐在她身上。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是黑色的陰影,她感覺到他嘴脣上泛起的骯髒笑容。
"你在黑暗中看起來並不壞,"他喃喃地說。
寧香寒用膝蓋對準他,但她的衣服被他的體重壓住了,使她的動作慢了下來。林肯很快就把她的腿夾住了。
"不會發生第二次,"他冷笑道。"這一次,輪到我來懲罰你了。"
不,不!不要驚慌,寧香寒。
當林肯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摸索她衣服下面的肉體時,她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繩索上。她與魔法的聯繫在他的觸摸下濺起了混亂的火花。
"來吧,混血兒,你爲什麼不求我停下來?"
當他的手滑過她的脖子並收緊時,寧香寒把她那顫抖的嘴脣壓在一起。她閉上眼睛,試圖在這螺旋式的黑暗中找到熟悉的冷光。她胸中的動物瘋狂地抓撓,它要求被釋放。它的恐慌壓倒了她的思考能力,打破了她最後一絲控制。
寧香寒痛苦地顫抖着,魔法掙脫了。黑暗在刺眼的光線和非人的尖叫聲下破碎了。
他們之間的空氣充滿了雪花。
林肯回過頭來,用驚恐的表情盯着她。他的手凍結了,他蒼白的臉上閃爍着冰霜的光芒。當血液滲入他的牙齒周圍並順着他的下巴滴下時,一聲尖銳的痛苦喘息滑過他的藍脣。
"女巫...... "林肯咕噥着,更多的血涌了出來,落在毛拉的胸前。
一道銀色的光芒在他們之間閃過。在林肯的喉嚨周圍,一條猩紅的項鍊閃閃發光,隨着他掙扎着呼吸而擴大。他的綠眼睛困惑地眨了一下。然後他皺着眉頭躺在鋪滿冰霜的牀墊上。
寧香寒困惑地盯着在他們頭上晃動的藍色面具。當幽靈向她伸手時,她退縮了,並舉手警告。冰在她蒼白手指周圍的空氣中閃閃發光。
幽靈放下了他的匕首,慢慢地跪下。然後他抓住她的衣服下襬,把它拉下來,蓋住她。當他再次擡頭時,不是看她的眼睛,而是看她胸前發出的熾熱光芒,令人毛骨悚然。
寧香寒吸了一口又一口顫抖的呼吸,她在等待,等待一個問題,一個指責,她不在乎。她的手疲憊地垂在身側,她胸口的光越來越暗,越來越淡。
幽靈收回了他的匕首,站了起來,並伸出了他的手。
寧香寒不想被觸摸,但現在魔法消失了,所有的力量都離開了她。當他再次跪在她身邊時,她僵住了,這次他把她抱在懷裡。
"你不應該害怕我嗎?" 寧香寒低聲說,她擡頭盯着他的面具。
"你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怪物,"幽靈回答。
然後他轉身抱着她離開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