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拉的反應是瞬間的。寧香寒的雙手緊握着膝上的面具,她的眼睛後面閃現出一段陌生的記憶。
王宮質樸冰冷的牆壁向她逼近。死去騎士的重量倒在她的腿上,毛拉慌忙向後退去,遠離幽靈、他那可怕的藍色面具和他手中那把致命的刀,在裝飾性的壁燈下閃着不自然的光芒。
"請...... "毛拉嗚咽着,無法將她勾在騎士沉重四肢下的腳拉出來。
他面具上那雙沒有靈魂的黑眼睛沒有看她,這個刺客越過屍體和女僕,衝刺着埃莉諾拉王妃逃跑的身影。
寧香寒感覺到毛拉的恐懼,就像一陣冷空氣穿過身體。恐怖充斥着她的肺部,她幾乎要窒息了,她的心不穩定地閃爍着。如果這是一個來自來世的警告,那它來得有點太晚了。幽靈像一個復仇的惡魔一樣向她衝來,而寧香寒無處可逃。
"別緊張。"亞歷克斯走到他們中間,抓住刺客的肩膀,把他牢牢抓住。
寧香寒眨了眨眼,無法確定他是如何迅速穿過酒吧的。
"別擋我的路,老頭!" 幽靈呵斥道。
"除非你冷靜下來。" 這不是一個請求。當房間周圍的其他打手走近時,寧香寒意識到他們不是爲她而來,而是爲流氓刺客而來的。
"我只是想要答案!"
"如果她死了,就不能回答你。"
"你爲什麼要保護她?"
"什麼,你現在想開始殺孩子?" 亞歷克斯的語氣中有一絲危險,連幽靈都無法忽視。
"好吧,我不會殺她。滿意嗎?"
"你會玩好得,"亞歷克斯施加壓力。
"如果你現在不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 幽靈伸手去拿他的劍。
手槍的咔嚓聲使房間裡安靜下來,打手們都愣住了,他們的刀都拔了一半。亞歷克斯用手槍頂住幽靈的太陽穴,搖了搖頭。
"我以前告訴過你,劍和匕首是爲業餘愛好者準備的。現在把它們扔在地上。"
在漫長的時刻,幽靈一動不動。
"拜託,"寧香寒在緊張的沉默中插話。"我很樂意回答你的問題。如果有必要,我是有備而來的。" 儘管一波又一波的敵意向她襲來,但她的聲音奇蹟般地保持平靜和穩定。
"看,不需要暴力,"亞歷克斯邊說邊用槍敲打着幽靈的面具。"除非你不信任我了。"
幽靈緊張的肩膀在失敗中垮了下來。他猛地把劍柄插回劍鞘,然後解開兩條劍帶,把它們扔到地上。
"匕首,"亞歷克斯用一個靦腆的微笑提醒他。
幽靈惱怒地哼了一聲,把手槍掃了出去,然後彈了彈手腕。一把熟悉的刀出現在他的手指上,就像變魔術一樣。他放下了匕首。它刺穿了木質地板,發出一聲輕響,顫抖着,直立在地板上。
"滿意了嗎?" 幽靈咆哮道。
亞歷克斯把手槍擱在肩上,對桌上的打手們說。"我們這裡很好,"他說。
歹徒們將刀出鞘,然後向出口走去,有幾個歹徒在離開時向幽靈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那好吧,"亞歷克斯邊說邊繞過酒吧。"喝酒嗎?"
"給我來杯陰溝鼠,"幽靈回答說,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在距離毛拉兩個凳子的地方坐下。
亞歷克斯做了個鬼臉,但還是倒了要的飲料,放在刺客面前。
"毛拉,這是幽靈。幽靈,這是毛拉,也就是阿科,"他說,好像在酒吧裡隨便介紹兩個陌生人。
"姓什麼?" 幽靈邊看他的酒邊問。
"沒有。"亞歷克斯和毛拉回答。
"那麼,你是一個混血兒。" 幽靈掀開他的面具,剛好露出溫暖的焦糖色皮膚,尖銳的邋遢下巴,以及堅挺的下頜線。他把酒杯舉到嘴邊,三口兩口把酒喝下去。"地獄之牙,真不錯。" 他咂了咂嘴,把杯子轉到吧檯對面給亞歷克斯。"再來一杯。"
他如此隨意地使用的標籤是這個世界的另一個雙重標準--私生子和混血兒之間的區別。
一個男人可以在婚外生子,通過選擇將自己的名字賦予他們權利。他們可能是私生子,但如果莊主歡迎他們,他們與其他孩子就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他們幸運地生爲男性,甚至可以繼承他的財產。
但是,如果一個女人偏離了她的婚牀,生了一個孩子,他們就被稱爲混血兒,而且沒有姓氏。畢竟,什麼樣的男人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姓氏給他妻子背叛的產物。
亞歷克斯拿起幽靈的杯子,把它塞到吧檯後面。"重口味的酒留到以後再喝。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幽靈哼了一聲,拉下他的面具。寧香寒點了點頭。
"那我就開始吧,"幽靈邊說邊轉向她。"北極星,你見過它嗎?"
"沒有。"寧香寒堅定地回答。
反正這輩子都沒有。
幽靈的手指慢慢地敲打着吧檯,他繼續說道。"那你爲什麼給我寄那張畫?"
"因爲我知道它對你意味着什麼。"
他戴着手套的手蜷縮成拳頭。"那你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曾經是誰,"寧香寒回答。她試圖直接面對他,但每次她這樣做時,同樣的冰冷恐懼沖刷着她。她轉而將目光投向他的肩膀。
阿歷克斯的目光在他們之間跳動,幽靈沉默了很久。
"你爲什麼要找我?你想要什麼?" 幽靈終於問道。
"一個承諾,如果需要的話,你的刀片可奪走我的敵人的生命。"
這一次,幽靈瞥了一眼阿歷克斯,一個沒有說出口的問題在他們之間傳遞。
"你是說--"幽靈回頭看她,"--你想讓我殺了尼古拉斯王子?"
" 我想讓你幫我保護埃莉諾拉王妃的安全,"寧香寒解釋道。
"埃莉?" 這個名字一滑過他的嘴脣,幽靈就僵住了。
亞歷克斯嘲笑着,折起了手臂。"爲什麼王妃會有危險?"
"肯定有人,像你這樣有關係的人,可以想出這個問題,狐狸洞的主人,"寧香寒懷疑地回答。
現在輪到幽靈嘲笑地哼了一聲。"你指的是皇太后?"
"也許,"寧香寒聳聳肩回答。
"我不介意殺了那個老傢伙,"幽靈嘟囔道。"但你上次在這裡時爲什麼要提到尼古拉斯?也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嗎?"
寧香寒仔細權衡了一下自己的話。毛拉的過去和未來不是她能輕易解釋的事情。即使它包含了幽靈正在尋找的所有答案--他能相信她嗎?"尼古拉斯王子有其他動機,可能導致他在未來對他的王妃採取行動。"
"你指的是他留在宮外的那個女人?" 幽靈回答說。"爲什麼不直接叫我殺了她?"
"你會嗎?" 寧香寒問。
真的會那麼簡單嗎?除去那個女人,拯救埃莉諾拉和尼古拉斯的婚姻?
這是寧香寒考慮過的一個想法,但沒有成功。她不知道尼古拉斯把他的情婦藏在哪裡,只知道她以後在埃莉諾拉之前懷孕時,會被帶進宮裡做妃子。
這個問題沉重地懸在他們之間的沉默中。幽靈把他的目光轉開。"如果尼古拉斯不構成威脅呢?"
"那他就不是我的敵人,他也不需要死。反正不會死在你手裡。"
幽靈猛地轉向她,面具上的黑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彷彿要從她的靈魂中撬出她的秘密。
"還有什麼問題嗎?"寧香寒問道,意識到吧檯上的蠟燭的影子越來越長了。馬車司機可能開始擔心了。
"是的,"幽靈嘟囔道。"爲什麼?"
"爲什麼?"寧香寒附和道,感到困惑。
"你爲什麼要費盡心思保護埃莉諾拉?像你這樣的混血兒怎麼會有機會見到她?你爲什麼有那幅畫?描寫得太準確了,不可能只是猜測。如果不是你畫的,是誰畫的?這是爲了吸引皇室的注意而做的自殺式嘗試嗎?最後,爲什麼要讓我這個人去殺我的兄弟?"
"那--" 寧香寒緩慢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出。"你知道還有哪個刺客像你一樣熟悉王宮的秘密通道,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來保護一位公主不受傷害嗎?"
幽靈仍然保持沉默,他朝亞歷克斯瞥了一眼。這一次,狐狸洞的主人只回瞪了一眼。寧香寒屏住呼吸,等待着。
"那我弟弟呢?"
"如果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不得不選擇,你會救誰?尼古拉斯還是埃莉諾拉?"寧香寒直截了當地回答。
沒有必要把它說出來。幽靈失去的一切,尼古拉斯都得到了,包括最初許配給特里坦的埃莉諾拉。即使在拉斐爾和皇室認爲他已經死了之後,特里坦還是在毛拉的最後一世爲埃莉諾拉回來了。
也許她把賭注押在她從毛拉的記憶中收集到的一點東西上--但要改變她的未來,埃莉諾拉必須活着。
"好吧。我不反對,"幽靈邊調整手套的袖口邊嘀咕道。"但如果埃莉諾拉陷入危險,在所有的人中,你怎麼會知道呢?"
"因爲再過幾天,我就會在她身邊,"寧香寒自信地回答。"作爲她的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