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徐管家!您可否聽到我說話?”
素珍見他失魂落魄,不禁有些動怒,眉頭也皺了起來。
“如今性命攸關之際,您如此怠慢,到底想要如何?就算芳嫂算不得您心中的白月光,您如此也未免有些過分了。”
徐閔身形一震,整個人如遭雷劈一般,而後風馳電掣一般地朝船頭而去,但腳下卻因此而失去了平衡,頓時栽倒在地,額頭淌下鮮血。
“哎呀!徐管家,你怎麼又受傷了!”
淩氏看到徐管家頭上的鮮紅,面色陡然煞白起起來,聲音肆意而出,身子也是搖搖欲墜。素珍見她如此,連忙走過去攙扶住她,讓她先回船艙裡去。但卻遭到了她的嚴詞拒絕,索性也就由她去了。
“徐老頭,你快點止止你額上的血,不然一會兒到了岸邊,你也命在旦夕了!”
茹嫂子走過去,讓徐閔先放下手中的木槳,將傷口處理了再說。結果手還沒觸到到他,就撲了個空。
徐閔握着木槳,拼命地動作着,神情空洞,好似什麼都看不見,就這麼周而復始地划着,船隻也因此而加速了起來。
然而,隨着鮮血的不斷涌出,他的眼前越發模糊,動作也越來越慢,身子也開始支撐不住。
就在此時,一抹身影飛速而過,欲奪過他手中的木槳,動作行雲流水,輕而易舉就奪過徐閔手中的木槳,令他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還不趕緊去處理一下你的傷口?如此死去,不覺得太便宜你自己了嗎?”
如槿低聲道,但是口氣極其惡劣,一如往昔。
徐閔緩緩自地上起身,而後在原地站直。夜色之下,他那被血污染紅的臉顯得有些猙獰。
突然間,他爆發出一陣高亢的笑聲,突兀至極,令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全都將目光投向他,眼底驚異重重。
“便宜嗎?真的是便宜了我自己嗎?”
他的笑聲漸漸低落了下來,漸漸地露出了令人心酸的蒼茫,而後聲音自喉間而出,雖然面色無淚,但是聲音卻染滿了潮溼:
“小瑾,你可知道,這世上誰指責我都是可以的,唯有你不行,因爲你是最沒有資格的,你知道嗎?爲了你,我放棄了我的信念,放棄了大好的前程,而今,連愛我的人都要失去了。估計再過不久,我這條命也得搭上。我已經付出了我的所有,竟然還要受你責難,想想我自己也覺得冤枉呢。”
“你胡說什麼!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竟敢如此說,當真是無可救藥了!”
如槿眉目頓時便凌厲了起來,握着木槳的手不禁加緊力度,槳上發出木頭即將斷裂的聲響。
“的確是無可救藥了,現在想想,當初的我真是心上蒙了豬油,不然也不會令一切到達如此境地,呵呵,確實是無可救藥了。”
徐閔淡聲道,而後轉頭,去看躺在地上的芳嫂,神情繾綣,頗有深意。
“你,你什麼意思,講話說清楚!”
如槿扔掉手中的木槳,狠狠拎起他的衣襟,逼視着他道。
心中的某些不安開始逐漸擴大,令她透不過氣來。她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要鎮定,要從容,但是視線卻越加迷離而狂亂。
她有種預感,她似乎要知道一些令自己瘋狂的事情。
儘管她知道,自己其實是有思想準備的,但是那一直以來是她的心魔,她從來不敢直接面對。
她有恨,也敢恨,但她害怕一直以來的恨都是假象,而她所恨的人亦不該是她所該恨的。她質疑過,詢問過,但所有的事情都督促着她去恨,毫無置疑。
曾經,她也向眼前這滿臉血污的男子求證過,亦得到了那個男子的承認,而且毫無遲疑。怎麼,如今他要同她說什麼?這一切都是假的?
若是如此,她只會更恨他!
“說清楚?只怕早就說不清楚了吧。”
徐閔的嘴角展開一抹弧度,眼睛猩紅不止,但神色卻有些離散。
“咳咳……”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咳嗽進入了大夥的耳朵裡。緊接着,茹嫂子猛然起身,對着對峙的兩人大叫:
“你們兩個莫吵了!芳玉她醒了!”
“什麼!”
如槿和徐閔如夢初醒,面色漾滿驚異。
尤其是徐閔,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狠狠揮開如槿的手,健步如飛地跑向芳嫂那邊,立即將芳嫂攬進了懷裡。
“芳玉,你,你醒了……”
徐閔哆哆嗦嗦地握住她的手,似乎害怕碰到她的傷口,所以只敢摟她的肩膀。
此時,如槿也走了過來,整個人都顯得恍然無措,仿若做錯事的孩子。
“你們兩個在吵架,對不對?我雖然聽不太真切,但卻是被你們吵醒的,都忙了一天了,不嫌累嗎……”
芳嫂氣若游絲,這幾句話用了好長時間才說完。眼皮沉重地不行,根本就不願意擡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撲過來?你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徐閔嘶聲叫道,眼淚滾落下來。
“爲什麼?”
芳嫂聽他如此問,不禁在脣邊展開一抹弧度,但由於太過虛弱,很快就支撐不下去了:
“因爲我就想看你爲我掉淚的樣子……”
一語既出,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動容。站在不遠處的素珍亦神情觸動,而她身邊的淩氏卻已經是紅了眼眶。
“至少,可以讓我自欺欺人,你對我,其實是有感情的……”
芳嫂粗粗喘了幾口氣,而後用盡所有力氣睜開眼睛,凝視着徐閔:
“也讓我,終有一次,超過那瑾娘,哪怕付出生命,我也是心甘情願……”
“你胡說什麼!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我不准你死!你聽到沒有!不然,我陪你一起死!”
徐閔瘋狂大叫,眼淚洶涌而出。
“你陪我?呵呵,真好笑,你明天就要走了,現在有改變主意了是嗎?只是,你不愛我,憑什麼陪我死?徐閔,我這一生都愛得卑微,去了地府,你就讓我有點尊嚴吧。”
芳嫂說道,面色越加蒼白。
“去什麼地府?你和我的緣分,還沒到盡頭呢!從此以後,我哪裡都不去,只守着你,一切都聽你的,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掩藏自己的真心了。”
徐閔對着芳嫂嘶吼,神情幾近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