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宗周唸完朱由校的旨意後,皇太極是何反應暫且不表。
卻說吳襄這裡在知道朱由校竟然讓自己爲左翼先鋒進攻科爾沁部時,他整個人頓時就懵逼了,猶如固化一般。
不但是他,吳三桂也是詫異至極,以他看來朱由校萬萬不會因爲這件事冒然動對科爾沁部的戰事,更何況明廷表現的策略就是拉攏蒙古諸部,而且朱由校即便要打科爾沁部也斷然不會讓自己關寧軍去打,因爲這是明擺着的事實,自己父親所率領的關寧軍現在已經完全不用聽從他朱由校的旨意!
可如今,朱由校卻恍如不知的給自己父親下達了旨意,還讓自己父親揮師三萬,三萬精銳是自己父親今年新編的精銳,而對外揚言的是五萬精銳,但他沒想到朱由校竟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吳家的真實實力,言外之意自然是你吳家有幾斤幾兩,朕自然知道,你吳家要麼遵旨辦事,要麼就掂量掂量朝廷的手段。
吳三桂能清楚的感受到朱由校那盛氣凌人的樣子,他內心裡不由得陡生出一股怒氣來,但作爲遼東地區實力最弱小的軍事政權,他不得不隱忍!
因此,吳三桂不由得用肘部撞了同樣在呆的吳襄一下,咬牙低聲道:“父王,接旨吧。”
吳襄臉不由得一紅,看着高高在上的錦衣衛和那一套比一堆臭狗屎還臭的聖旨,最終還是舉起了雙手:“臣接旨!”
“這纔像話,陛下讓我等奉勸你們一句,最好別玩什麼把戲,若是一月後見不到安平王親率大軍出動,陛下便會將你等視爲同科爾沁部一樣的亂臣賊子,會禁止與你等的貿易,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錦衣衛總旗6定國說完就帶着一干錦衣衛離開了錦州城,而吳襄和吳三桂父子卻是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鬱悶。
即便是回到王府後,吳襄和吳三桂父子依舊是一臉鬱悶,彼此也不說話,也沒心思再喝酒,調戲姬妾。
王府裡的其他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招惹這對父子,也只能乾等着,直到一個時辰後,吳襄纔開了口:“朱由校下的這道旨意,你爲何還要我接,爲何不將那錦衣衛當場梟!”
吳三桂忙起身朝吳襄跪了下來,叩在地:“父王容稟,非是兒臣不孝,朱由校如此凌辱父王,兒臣理當替我血恥,但如今我們羽翼未豐,很多方面還受制於明廷,且父王也知道,現在不過一年過去,大明整個國力就大幅度提升,一改昔日頹敗之象,如今更是有精銳之師數十萬,其新建軍械司可隨時能供應百萬大軍的武器消耗,大有中興之象,我等沒辦法與其翻臉,還請父王臥薪嚐膽,忍辱負重!”
吳襄卻是淚眼婆娑起來,擡頭仰望着雕刻着蟠龍金頂的穹頂,不由得想起自己還指望着日後真能當皇帝且還特地命人將王府的規制修建的與皇宮無疑,但如今看來,即便王府再如何同紫禁城的皇宮一樣,自己還是沒辦法與朱由校平起平坐,最終不過長嘆一口氣,道:“以你的意思,我們就這樣一輩子還得仰仗他朱由校過日子?”
“父王爲何會如此想,兒臣剛纔的確有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請父親細想想,我等在寧錦一帶跟基已穩,豈是他朱由校能輕易撼動的嗎,從去歲開始,我們也在休養生息,將土地大都分與諸官兵,同時還招攬流民開墾荒地,減免賦稅徭役,建府設縣,且修城築堡,廣積錢糧,如今這裡的士子百姓都只認我們吳家爲主,再隔個三年五載,我等再有了十萬精兵,以寧錦防線爲基礎,聯合滿清、蒙古諸部,足以抗衡明廷,到時候父王自可學皇太極稱帝,甚至還不用做兒皇帝,而他明廷百年積患,矛盾重重,雖一時有迴光返照之象,但終究是王朝末路,說不定父王他日還可有揮兵進關內,主宰天下的機會。”
聽自己兒子吳三桂這麼說,吳襄鬱悶的心情才稍稍有些緩解,甚至還重新拾起了被他摔在地上的聖旨,又略看了幾眼後才問道:“那進攻科爾沁這事,你看該如何是好?科爾沁部的可汗可是剛剛派人給我們送了禮,爲夫也有了替你去向科爾沁求親的意思,如今倒好,兒女親家沒做成,卻轉眼間要做死敵了。”
“朱由校不是給我們的期限是一月嗎,既然如此,我們便先拖他一月,在此期間,我們當先派人立即奔赴科爾沁部,將朱由校的聖旨給科爾沁的可汗看,同時,我們應立即抽調三萬老弱病殘來充作精銳,待一月後纔去進攻科爾沁部,到時候能拖就拖,以兒臣看,朱由校肯定會調遣關內軍隊進攻,到時候如明軍勝,我們可立即將留守的三萬精銳調去,趁機奪佔科爾沁部分土地,若是科爾沁部勝,我們則立即進攻遼東東江兵,以此奧援科爾沁部!”
吳三桂這麼一說,吳襄便深以爲是地點了點頭,便立即着人去告知科爾沁部。
……
話轉回來,當劉宗周將朱由校給皇太極的聖旨唸了出來,圍住劉宗周的白甲兵們中,有好幾個都不由得勃然大怒,當即就要揮刀砍死劉宗周和史可法。
皇太極也是氣得臉色很難看,手裡的佛珠當即就摔在了地上,怒指着依舊神氣十足的劉宗周和史可法,但一想到朱由校最後那句以停止貿易相威脅,且將拒不承認協定內容後,就不得不把手收了回來,咬牙切齒地吩咐道:“把刀收回去,都退下,給兩位使臣賜座。”
這些白甲兵一陣愕然,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憋屈,但皇太極的吩咐,他們這些本身就是家生奴的正黃旗人不敢不聽,便只得擡了兩把椅子來。
劉宗周和史可法略拱手後便也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劉宗周更是拱手直接說道:“兒陛下,陛下不但給你下達了旨意,也給我們二人下達了旨意,要我二人做你的監軍,輔佐你此次進攻科爾沁的戰事,以兒陛下看,我等該如何進攻纔是,理應召集多少兵力,何日出徵。”
皇太極卻是不由得冷笑起來:“且請兩位先回去,此事重大,朕需要召集羣臣商議此事,待決定之日,再告之兩位,如何?”
劉宗周見皇太極下了逐客令,也不好過於爲難,按照協定,他們使臣是不能干涉滿清內政的,否則將被驅逐回大明,這也是多爾袞當初答應這個協定的原因。
“既然如此,兒陛下最好儘快拿出主意來!”
劉宗周和史可法兩人剛走後不久,皇太極就突然暴怒起來,氣憤地將桌子掀倒在地,並大罵道:“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皇太極罵着罵着就呼吸急促起來,腦子裡總是想起朱由校在聖旨裡稱呼自己“天聰吾兒”的話來,一時憤怒更盛,直接把出牆壁上的劍來,亂砍亂劈,整個裝飾着不少古玩玉器的槅子被他劈砍的碎了一地,且到處都是劍痕。
皇太極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般,良久之後因爲累了才直接坐在了地上。
布爾布泰這時候忙走了出來,很是關懷的扶着皇太極的手臂,問道:“萬歲爺,您這是怎麼了,您可不能因爲兩個書呆子而傷了龍體,凡是想開點,日後這兩人肯定會在您面前磕頭認錯的,萬歲爺若實在氣憤不過,也可以尋個理由將他倆趕回去。”
“將他倆趕回去,然後又讓朱由校那傢伙派兩個更難對付的書呆子來噁心朕,朕受夠了!”
皇太極不由得大吼一聲,就突然狂一般抓住布爾布泰的衣襟,也顧不得此時布爾布泰那花容失色的臉,而惡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朱由校那小子,比老子小了整整十三歲的傢伙,居然敢稱呼自己爲兒子,而他的皇后張嫣不過二十來歲,卻成了朕的母后,朕何時這樣委屈過。”
“萬歲爺息怒!朱由校正是想借此羞辱萬歲爺您,而讓萬歲爺您急火攻心,自傷龍體,但萬歲爺千萬不可着了朱由校那卑鄙小人的道啊!”
布爾布泰說着就不由得咳嗽起來,很明顯被皇太極勒得太緊,而皇太極也是怒氣未消,反而更加狂躁起來,一把將布爾布泰推倒在地,並朝他大吼道:“你讓朕怎麼息怒!你知不知道,朱由校那黃口小兒給朕下的什麼旨意,他要讓朕率兵攻打你們科爾沁部,你知不知道!朕如果不照辦,他朱由校就會以朕不孝爲理由停止貿易,還要撕毀協定,你知不知道!”
皇太極朝布爾布泰怒吼了幾句卻又突然痛苦的哭笑起來,頹然地朝後倒去,道:“朕現在成什麼了,竟然被他一個黃毛小子羞辱成這樣,朕受不了,朕要殺人,朕要殺人!朕要屠了朱由校的京城!朕要殺光大明狗!”
“萬歲爺!”
布爾布泰這時候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且直接跪在了皇太極面前,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
皇太極這才冷靜了下來,長出一口氣,就倒在牀榻上,並揮手道:“滾下去吧,朕要一個人待會兒。”
次日一早,恍惚間已經老了十歲的皇太極立即召見了各大議政王,並將要攻打科爾沁部的事告知於了各大議政王,但對於朱由校羞辱他皇太極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自寧完我和范文程先後被朱由校通過逮捕和暗殺等方式處決以後,現在皇太極便也沒有了比較得力的漢奸爲他服務,因而不得不暫緩對八旗各部貝勒權力的限制,畢竟現在很多事也得靠他們來決策,再也不能先同自己的謀臣商議後再直接下旨辦事,對此,皇太極也是感到很鬱悶的。
各大議政王倒也沒想到皇太極突然提出要進攻科爾沁部,阿把泰就不由得問道:“萬歲爺,科爾沁部素來與我大清交好,如今貿然因爲朱由校的苦苦相逼,就對其進攻,可是不太好吧。”
“朕自然知道,且朕已經着人立即將朱由校要我等攻打科爾沁部的消息去通知給科爾沁部,而我們也就暫且靜觀其變,先拖他一個月,再調兵西進,若明軍勝,我等只能捨棄友誼,攻佔科爾沁部部分土地以補自需,若是科爾沁部勝,我等則也可聯合科爾沁部趁機進攻明狗遼東之地,做好兩手準備!”
皇太極這麼一說,一干議政王大臣便深以爲是的點了點頭。
……
還在紫禁城的朱由校自然知道這兩道聖旨傳給吳襄部和建奴後,吳氏父子和皇太極肯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即一邊將消息告知給科爾沁部,一邊集結兵力,但卻做的隔山觀虎鬥。
朱由校也沒真的打算靠他們去征服科爾沁部,如今這樣只是爲了轉移吳氏父子和滿清的注意力而已。
按照朱由校的打算,科爾沁部肯定是要打,但是不是隻打科爾沁部就不一定了。
不過,朱由校也知道要想讓吳襄部和建奴同科爾沁打起來,並因此而攪亂整個關外局勢的前提得是明軍能先把科爾沁部打服。
這是朱由校自天啓九年開始,將重心由關內轉移到關外的第一步棋,這部棋走的好不好將直接關係到以後的戰略,且也會影響到關內的新政策是否穩定推行。
皇太極和吳襄部這幾天也不是沒有關注明軍的動向,據錦衣衛來報,遼東地界的各路斥候比往日增加了好幾倍,且很多都在注意邊鎮明軍的動向。
然而,這個或許會讓皇太極和吳襄部失望,因爲邊鎮的明軍並沒有集結的動向,依舊是在駐地進行訓練,似乎不會生戰事一般。
而禁衛軍似乎也沒有要集結的動向,在被皇帝陛下朱由校檢閱結束後,禁衛軍各軍中便開始66續續離開京城,分赴各駐紮地。
這個跡象再被眼線報告給皇太極和吳襄部後,兩人都對此感到很詫異,且也沒辦法猜到朱由校的意思。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事,禁衛軍離開京城後沒走多遠,便打散以營爲基本單位,分赴運河從京畿到南直隸各港口處,乘坐禁衛海軍的船隻由黃海和東海等分批次秘密運往了遼東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