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映雪替那十幾只海蛟做了下檢查,確定雖然被折磨的非常虛弱,卻不是沒有痊癒的可能。想要治好它們,必須要對症下藥。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只能先喂一些補充元氣的丹藥後用靈獸袋將它們收起來。
銀不管胡映雪以後如何安置那些海蛟,它在這裡救下了它們就已經算是全了身爲同族的情份。治好後放生也好,留下御使也罷,那就看它的那些同族有什麼造化了。在它看來,跟着胡映雪他們挺不錯,最起碼受傷了一定不會缺丹藥。
他們不止救下了那十幾只海蛟,特意將整個巢穴都搜索了一遍,前前後後救下一百多隻海獸。魂獸又遇上了一些,不過數量還是比預計的少太多,讓胡映雪和慕天玄都有點丈二先生摸不着頭腦。就算之前巢穴裡的魂獸出去了很多,也該有魂獸回援纔是。
等出了洞口,看着洞口外的空地上堆成小山的魂獸,胡映雪有些傻眼。轉頭掃視了一圈,在那堆小山的一角發現了正撅着屁/股掏什麼的屍魃。
屍魃站起來,轉身看到胡映雪他們已經出來了,立刻出現在他們身前,“看,好多醜傢伙,都被我搞定了。”
屍魃青面獠牙,形象絕對和可愛扯不上任何關係。但看到那屍魃兩眼亮閃閃的看着自己,左臉寫着‘我做的不錯吧’,右臉寫着‘快點表揚我’,胡映雪腦中浮起來的詞竟然就是這兩個字。
那些魂獸身上唯一的幾道傷口都泛着幽藍色,有些還直接插着幽藍草的枝葉,一看就知道它們是怎樣被放倒的。也就是能讓那些魂獸防不勝防的纔可以做到這種程度,這也能變相證明那隻屍魃的瞬移有多恐怖。
有些hold不住屍魃亮閃閃的目光,胡映雪瞄了眼它手上捏着的一棵已經枯敗的幽藍草:“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能找到一棵完整的。”
屍魃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怎麼看都很猙獰的笑容,“你再種一些。”
屍魃不提,胡映雪也會在這裡再種一些。之前偵查白魚島羣的時候,胡映雪發現幽藍草可以淨化魂獸死後留下的穢氣。在這裡死掉那麼多魂獸,留下的穢氣必然多到魂獸都會放棄這個巢穴。種滿幽藍草,一來將這裡淨化,而來也可防止魂獸再次佔領這裡。
在幽藍草藥性的催化下,魂獸的身體潰敗的很快。沒用胡映雪等太久,小山一樣高的魂獸就消失不見,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層黑色的印子和被滾壓的都看不出本來樣子的幽藍草殘枝敗葉。地方空了出來,胡映雪就拉着慕天玄在洞口前的空地和洞內明顯有魂獸活動過的區域全部都種上幽藍草。
和之前一樣,胡映雪他們進到洞裡的時候,屍魃沒有跟上去。還和之前一樣抱腿坐在之前搬到洞口的石頭上。再沒有魂獸跑過來挑釁,那張猙獰卻帶着幾分童真的臉上慢慢的從興奮轉爲鬱悶。
“你們還要去殺那些醜東西麼?”等胡映雪再次和慕天玄、銀從洞裡面出來,屍魃再次嗖的直接移了過去。這次移到了正對着胡映雪的位置,還是距離很近,只要擡起胳膊就能碰到。
因爲屍魃說話時看着的人是胡映雪,便由她開口回道:“我們來這裡是要調查島上的情況,完成調查後就會離開。”
屍魃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眼睛驟亮,“你身上有讓我熟悉的氣息,我跟你們一起走。”
雖然眼前的屍魃隨時可能變得像傳說中的那般殘暴,胡映雪還是覺得將它帶在身邊隨時能掌控行蹤比放任它在這邊好。把它留在這裡,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把它刺激到發狂,那世上就會少了一個性情如此可愛的屍魃。
這個時候,胡映雪散開的神識發現有大批魂獸往這邊趕來。已經提過很多次,魂獸看到人形生物就會瘋了一樣發起攻擊。要是被它們堵到,就算忌憚這邊的幽藍草和魂獸死去後留下的穢氣,也會不顧一切的往他們身前衝。
收回神識,胡映雪沒有先回答屍魃的話,先轉頭看向了慕天玄。慕天玄立刻會意,拿出了已經在灰巖那邊定好座標的傳送玉符。等他準備好,胡映雪朝着屍魃伸出了手。
看了眼胡映雪白皙細嫩的手,再看看自己青紅交錯的手,屍魃將手握成拳頭,將手背放到了胡映雪的掌心上。都已經這麼小心了,還特意把指甲再往手心處收了收,以防不小心刺到胡映雪。
接着就白光暴起,下一刻映入眼簾的又是灰巖那顆大腦袋。腳底下剛恢復踏實的感覺,就聽到走之前交給灰巖照顧的那隻先知猴充滿淒厲感覺的尖叫聲。沒辦法,小猴子是木系,正好和屍魃氣場不和,對方的實力又超過他太多,沒嚇破膽就算很不錯了。
不過即使十分害怕,小猴子還是跳到了胡映雪的肩膀上。本來一個勁兒的對着那隻屍魃又是低吼又是呲牙咧嘴,被胡映雪按了按腦袋,小猴子的不安焦躁全都收了起來。就算屍魃要用指甲刺它,也只是躲到另一邊去。等屍魃放下手,立刻再次佔領胡映雪的肩頭。
屍魃在和小猴子你來我往的時候,灰巖一直在觀察屍魃。沒想到這次真的又出現了一次意外,胡映雪和慕天玄帶回來的屍魃沒有被任何東西捆綁,而且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傾向。這讓它想起了當年他殺死的殭屍,一時間又是滿心感傷。
察覺到灰巖的氣息變化,能夠理解情緒變化的屍魃看向它:“你知道我的身份?”
灰巖回道:“你現在的身份就是一隻屍魃,屍身原主人的身份爲何和現在的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灰巖的回答太直白,胡映雪不由得多加了幾分小心,做好隨時出手攔截屍魃攻擊的準備。屍魃卻只是歪了歪頭,“哦,原來我是一隻屍魃。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身份和我無關,那我是不是可以給自己取一個名字?”
灰巖發出幾聲低笑,“你自己的名字,你當然可以自己做主。”
屍魃轉頭看向胡映雪,“我想不出來,你給我取一個吧。”
“稍等。”胡映雪是最不會給人取名字的人,不過還是好好想了一會兒,“叫菱悅如何?”
胡映雪是問慕天玄的意見,那屍魃卻是搶着回道:“你說叫菱悅,那就叫菱悅。”
菱悅這個名字是胡映雪以前讀過的一本小說裡的配角,形象就是單純可愛,算是那本虐文中唯一一個快樂圓滿的角色。不管屍魃這具身體的原主曾經經歷過什麼,胡映雪希望它的性格能一直像現在這麼簡單。看屍魃似乎真的很喜歡,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我有名字了,叫菱悅。不管這具身體以前是哪個,現在是菱悅,菱悅就是我。”屍魃,不,菱悅興奮的自言自語了一大堆。若仔細觀察,可以看到它那雙幾乎完全是純金色的眼睛裡少了幾分混沌。因爲變化並不是很明顯,相視一笑的胡映雪和慕天玄都錯過了,只有一直觀察菱悅的灰巖看到了。
相較於其他海獸的防備,灰巖是真的對菱悅一點敵意都沒有。即使如此,菱悅還是還是更願意親近胡映雪,對慕天玄也算的上親近。不過灰巖比胡映雪、慕天玄都要了解只會在人界出現的殭屍和魃,不只菱悅,胡映雪和慕天玄都坐在一旁聽它講。
菱悅甦醒時就是王級的屍魃,不知道是不是一下跨越了太多品級的緣故,它不僅不了屍魃有關的常識,連自己是屍魃都不知道。靈智全開,卻因腦袋裡一片空白,對什麼都懵懵懂懂。
聽灰巖慢慢講解,胡映雪明白了很多。比如爲何菱悅爲何喜歡和她親近,應該是身體主人生前的執念在作怪。如果推斷沒錯,身體的原主人是宗九的母親。它執着於胡映雪身上沾染的氣息讓它感覺親切,就可以理解成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掛念。
灰巖話裡話外都透着一個訊息,屍魃這種大凶之物其實也不全都是禍害。天地法則既然允許殭屍這種不入輪迴的存在誕生,就會留有一線生機。古語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有不少人篤信四個字,求仁得仁。不管怎麼說,都脫離不開善惡二字。
不過胡映雪對這種觀點並不認識認同。善惡其實很多時候都不好分辨,你眼中的善在別人眼中可能是惡。有的時候,明知道走錯了路還一路走到底,走着走着就會發現路通了。而有的時候,一直走的很正,卻因爲只歪了一小步就滿盤皆輸。所以比起執着於善惡,她更在意能否堅守自己的本心。
再說善惡說。善有大小,惡自然也有大小。善不細說,只說說惡。小惡是流氓,人人可打。中惡是混蛋,人人可罵。大惡是匪徒,人人躲避。惡到極致是梟雄,不得不敬着。
在之前那個科技世界,曾有一首名爲《男兒行》詩中如此寫道: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
不管是爲善,還是爲惡,要做到極致都不容易。所以胡映雪從不對自己有那麼高的要求,不能說隨心所欲,也要求不自找鬱悶。討厭什麼,就表現出討厭。不想做什麼,就不去做。不違心的活着,那才叫活着。
胡映雪不知道,不,應該是還沒發現。在剛剛,她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十分縹緲。袍袖無風自動,感覺下一刻就會凌空而去。慕天玄十分淡定,這種頓悟對曾經問鼎神界的人來說太平常了。菱悅悄悄的拽住胡映雪的衣袖,一副生怕被丟下的樣子。
注意到胡映雪的狀態,灰巖就沒有繼續說。直到不知不覺閉上眼睛的胡映雪再次睜開眼睛,才微眯着眼睛笑道:“恭喜。”
看到灰巖的表情,胡映雪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個老者揪着鬍子眯着眼睛笑的模樣。帶着幾分喜感,滿滿的慈愛,讓人心中頓時被暖意充滿。起身十分鄭重的對着灰巖躬身行了一禮,“多謝。”
灰巖呵呵的笑了笑,“是你自己得來的造化,可用不着謝我。”
菱悅突然往胡映雪身後縮了縮,同時扯了扯胡映雪的袖子,“那個人好嚴肅。”
順着菱悅的目光看過去,胡映雪揚起嘴角,“瀚宇大哥,你也回來了。”
捏碎玉符傳送回來,慕天玄就看到胡映雪身邊站着一隻屍魃。雖然沒有下意識的就抓起劍,腦中也在看到屍魃的時候閃過殺意。正是感覺到了殺意,菱悅才略顯不安的躲到了胡映雪的身後。
因爲胡映雪允許菱悅離她那麼近,尉遲瀚宇馬上放下了對菱悅的戒備。聽到胡映雪的話,點了下頭,“種幽藍草的事,我交給了那幾個海獸兄弟。”
胡映雪擊了下手掌,“對啊,可以把幽藍草的種子交給它們種。我用靈液泡過,只需注意不要撒到水中就行。不過這也只是減慢一下魂獸佔領此處的時間,如果沒有其他阻止魂獸的方法,用不了多久就得全部撤離陰陽魚羣島了。”
灰巖微側頭,“大概一千多年前,我曾遇到一個很投緣的修者,他說想要此處時空裂縫,找到兩顆定界珠即可。只要分別帶着兩顆定界珠靠近兩處時空裂縫,定界珠的力量就可以主動修復縫隙。不過定界珠爲何物,老朽活了三萬餘年,從沒有聽說過。”
聽了灰巖的話,胡映雪的第一反應是‘怎麼又是定界珠?’。隨即就更在意那個和灰巖提到定界珠的人,便問道:“灰巖前輩,你還記得那位修者的名字麼?”
灰巖回道:“我沒有與他互通姓名,而且他從頭到腳都用斗篷遮擋的非常嚴實。不過從他偶爾泄露出來的氣息,應該是和水有關係的獸族中人。我問過他定界珠是何物,他回說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以後就會知道’、‘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屆時自然見分曉’等等,經常從明知道許多都在等答案的人口中聽到。聽的太多,胡映雪都不想吐槽了。誰不知道到時候就能知道,說這種廢話都不如不說。
如果那位說的不假,只要找到兩顆定界珠就可以解決這裡的麻煩,那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再去找到一顆定界珠。目前的線索除了胥銳爲首的鬼面面具人和與他們合作的血欏正在找定界珠,似乎就只有疑似白越、樑敬思和陸潛三人的父親的隕落和定界珠有關係。
有線索總比沒線索強,還有手上已經有一顆總比一顆都沒有強。胡映雪眨了下眼,以前沒少說遇上的事情解決起來似乎都沒多大難度,現在可是遇上有難度的了,而且看起來難度還特別大。不過心底真是有些小興奮呢。
總是遇上事,遇着遇着也就習以爲常了。可總不是沒什麼挑戰性,就是開始的莫名其妙結束的也莫名其妙。就算勝利的一方是自己,那也有些不爽。甚至還會感到鬱悶,特別想戳貼着幕後導演人名的草人。卻無從得知對方是哪個,是否真有那個人。
人的天性有的時候就是這麼賤,總遇上沒難度的事就想遇上些難度該多好。推測這一次的麻煩難度會很大,胡映雪發現自己不僅難得的沒吐槽麻煩又來了,還特別想馬上就和慕天玄、尉遲瀚宇一起去尋找另外兩顆定界珠的下落,至少要先找一顆回來。
不過就算不馬上去尋找其餘兩顆定界珠的下落,胡映雪三人也該回九重天了。在他們去島羣各處探查的時候,宗裡沒少用玉簡傳消息過來。少部分詢問調查的結果如何,多數都是在催他們儘快回去。
作爲五星弟子,即使是因爲接了任務纔出來,也不能離開自己的島太久。他們幾人座下的人能力都不用擔心,但一些命令的接收和施行必須經過他們這幾位少主。因爲他們不在,之前已經出現過幾次命令沒能立刻開始執行的情況。幸好與他們的島相鄰的是從蒼朔宗一起過來的師兄弟,還沒有因爲命令不能及時傳達生出什麼問題。
不說九重天那邊,陰陽魚羣島這邊的一些情況也需要他們回去親口向宗主羅申筠和諸位長老彙報。三人把手上調查到的一些東西彙總了一下,形勢比他們預計的還要糟糕許多。從目前調查出的東西看,魂獸的規模已經發展到再進一步擴大的到可與在每次獸潮開始前便會聚集在陰陽魚羣島上及其附近海域的海獸真正相抗衡了。
在回去前,胡映雪三人將從島羣各處收集來的信息複製了一份,交給了灰巖。同時交給灰巖的還有慕天玄那個可用來傳送小型物品的長匣子,還有一些空白玉簡,以方便九重天和海獸這邊互相溝通。
臨走時,胡映雪又拿出一個儲物袋交給灰巖:“這是我煉製的一些丹藥,裡面的玉簡有註明各種丹藥的功效。不用在意消耗,沒了就傳消息給我。”
獸類雖然很少藉助外物,但丹藥這東西絕對不會拒絕。灰巖沒和胡映雪客氣,直接收起了那個儲物袋,“我替大家謝謝你的慷慨。”
胡映雪笑了笑,“不客氣。”
灰巖吐出一顆珠子,送到菱悅的手上,“貼身帶着。在人多的地方,一定要聽你身邊這幾位的話。”
菱悅一直抓着胡映雪的袖子,伸手接住珠子後學着胡映雪之前的樣子對着灰巖鞠了一躬,“謝謝你給我講了那麼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