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已經打過招呼,聽到小猴子發出的警報,其他幾條海蛟和海蛇就立刻與銀貼到一起。白光暴起的時候,胡映雪轉頭看了一眼。看到被白光彈開的黑影,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下一刻,胡映雪和銀等海獸就出現在了灰巖身前。剛站穩,胡映雪立刻用血契給慕天玄傳音:“我剛剛遇上了一隻魃王級別的屍魃。”
魃是殭屍中的異種。人們最熟悉的當屬旱魃,很多普通人都知道有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一說。事實上,最爲恐怖的魃是進化到王級及以上級別的屍魃。
屍魃是最爲常見的一種魃,有很多人都無法分清楚它們和其他殭屍。大部分低級屍魃實力特別弱,遠不如同品級的普通殭屍。可是一旦進化成王級,那就是絕對的魃中王者。
殭屍集天地怨煞氣而生,而魃的誕生卻不僅要埋葬在怨煞氣聚集之地,最理想的地方就是傳言中的積屍地屍體,主人身前必定是抱着極大的怨氣慘死。含怨而生,那性情還能好的了。不過和殭屍襲擊生靈多半隻是爲追逐生氣不同,魃的追逐就只有殺戮和毀滅。
因爲每次出現都必定會有大量生靈遭難,魃比殭屍更難成長起來。別說王級,就是將級,也難得一見。所以,在陰陽魚羣島內突然出現一隻屍魃,還是王級,胡映雪那麼吃驚一點都不奇怪。
不但胡映雪吃驚,收到胡映雪的傳音後慕天玄也十分吃驚,忙用血契傳音問道:“是人魃,還是獸魃?”
胡映雪用傳音回道:“人魃,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收到胡映雪的回答,慕天玄把跟他在一起的幾隻海獸聚集到了一起,捏碎了一張傳送玉符。下一刻,人就出現在胡映雪身前。先是將胡映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說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見兩人轉身就要走,灰巖趕忙問道:“除了什麼事?”
胡映雪這纔想起應該和灰巖說一聲,回道:“剛纔出現了一隻屍魃,應該已經是王級。”
和胡映雪見到那屍魃的反應一樣,灰巖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那屍魃是人魃,還是獸魃?”
胡映雪看了一眼也是首先問這個的慕天玄,“人魃。”
灰巖閉了會兒眼睛,睜開後說道:“我大概知道那屍魃的來歷了。”
胡映雪拉着慕天玄走回灰巖的大腦袋前,“那隻屍魃不是第一次出現?”
灰巖發出幾聲低笑:“若是以前出現過,就不會讓你遇上它了。我說大概知道那屍魃的來歷,是因爲知道一件事。
你們應該知道多數海獸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時候就會去獸冢。即使是壽終正寢,也難免心存不甘。哪怕只有一點,日積月累下也會讓獸冢成爲怨煞氣沖天的積屍地。
爲免生成禍患,在發現獸冢即將轉爲積屍地之前就會由高階妖獸聯手封印。封印後到獸冢存在的痕跡消失之前,會有高階妖獸遵從海域領主的命守護那裡。
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打獸冢的主意,畢竟多數修者和獸類都很忌諱怨煞氣。可避免不了意外,在一百七八十年前,這片海上的一個被封印上萬年的獸冢就因意外破開。
當時有一名人族女修被人圍追,最後被帶人圍追她的人族女修虐殺。不僅身體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神魂還被抓住強送入血冤海,十分悽慘。
被虐殺的女修屍身被丟入海中,陰差陽錯的從那處獸冢破開的獸冢飄了進去。因爲裡面怨煞氣極重,我家大王知道那裡有洞就直接讓人堵上了。
本以爲那名女修的屍身會因爲受不住那麼重的怨煞氣分崩瓦解,沒想到竟然養成了屍魃。以那裡的環境,直接出一隻王級屍魃不足爲奇,出的是隻低級屍魃才奇怪。”
聽灰巖不間斷的說了一大番話,胡映雪眨了下眼,轉頭看向慕天玄:“不會那麼巧吧?”
慕天玄也是一臉驚訝,“無給的玉簡中是有提到宗九的母親是在找一位在九重天做護衛的舊友求助時被瑤光堵到。”
胡映雪扯了下嘴角,“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剛纔太急,光注意到那屍魃的眼睛是金色。”
灰巖嘆了一口氣,“見到那隻屍魃,你們不要急着動手。王級屍魃已有靈智,或許可以和它談談。”
慕天玄眉頭輕皺,“談談?”
“對,談談?”灰巖擡頭望天,“老朽曾殺死一隻王級殭屍。當時以爲它是要偷襲正在衝關的一位佛宗修者,將它殺死後才知道它其實是在爲那位修者護法。還因此累得那位佛宗修者衝關失敗,且因差點走火入魔而道途中斷,最後鬱鬱而終。此事已成我的心結,過去近三千年還始終無法釋懷。”
聞言,胡映雪和慕天玄一起對着灰巖微躬身,異口同聲的說道:“您請放心。如果可以,我們會和它好好談談。”
這一次,只有銀與胡映雪和慕天玄同行。之前那個位置,它記得很清楚。用頭部托起胡映雪和慕天玄兩人,便如閃電一般消失於亂石羣之後。
目送他們離開,灰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希望那隻屍魃不要讓我失望。若是再有一次例外,我的心結應該就是時候解開了。”
另一邊,銀馱着胡映雪、慕天玄很快來到之前那個魂獸巢穴附近。銀縮小身形,兩人一海蛟小心的摸到洞口附近。
洞口處的幽藍草已經被踩踏的不成樣子,幾隻魂獸躺在中間,身體已經在潰敗。不過幽藍草的香味還是很濃,洞裡傳出有氣無力的低吼聲,在不遠處徘徊的幾隻魂獸卻只原地轉圈,看樣子是不敢走上前。
看到幽藍草生長的位置,慕天玄嘴角抖了下,轉頭看向胡映雪:“你這想法真挺不錯。”
胡映雪忍着沒送明顯在調侃她的慕天玄一個白眼,“我就是一時激憤。”轉頭掃了掃周圍,“看樣子,那隻屍魃並沒有襲擊那些魂獸,倒在地上的魂獸應該是被幽藍草放倒的。”
“是我放倒的。那些醜陋的東西要打我,我就依次抓了幾下,然後把它們推倒了。只是弄了幾個小口子,它們就倒地不起了。”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聲,平板無起伏不說,還像是從地下慢悠悠飄出來的一樣。即使胡映雪和慕天玄都已經是出竅期的修者,也是脖子後面冷颼颼的,身上的寒毛也全都豎了起來。
慢慢轉過頭,胡映雪差點被拔腿就跑。在他們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她剛纔提到的屍魃就站在那裡歪着頭看着他們,擡起胳膊就能戳到他們兩個。非常意外,那屍魃看起來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不知爲何看着他們時感覺很痛快。尤其目光落在胡映雪身上的時候,似乎都痛苦的要流出眼淚。
若是屍魃真哭了,那流的可不是眼淚。和鬼修一樣,消耗的是他們本身的力量。就跟傳說中的美人魚一樣,哭的太多了,最後的結果可是會把自己哭死。所以多數時候都是乾哭。
不過眼前這隻屍魃可不是想要乾哭。眼中星光點點,明顯是已經有淚水凝結,只是遲遲沒有流出來而已。這個樣子,屍魃身上的兇厲之氣立減了好多。胡映雪給慕天玄傳音道:“看樣子,真的可以談談。”
慕天玄用傳音給胡映雪回道:“對比無交給我們的玉簡中刻錄的畫像,的確有一些地方有幾分相似。可惜那畫像不是油畫那種的寫實派,並不能因爲那幾分相似就確認是宗九的母親。”
這回,胡映雪仔細看了屍魃的臉。的確如慕天玄所說,有些地方的確有幾分相似。但潑墨派的畫風非常失真,這不能直接拿來做出肯定的判斷。再加上成爲屍魃下後嘴裡會多兩根獠牙,五官多少都有些走形,就更難確認了。
胡映雪直喇喇的盯着屍魃的臉看,屍魃轉頭看向她,直喇喇的對上她的目光就沒有再移開的意思。對着一雙沒有眼仁的純金色眼睛,之間的間隔連一米都不到,胡映雪只能勉強壓制住因過度緊張想要大咽口水的衝動。
胡映雪歪頭,屍魃也跟着歪頭。胡映雪瞪眼睛,屍魃跟着瞪眼睛。換了其他幾個小動作,屍魃也都跟着學。看的胡映雪差點沒笑出來,擡手擋着嘴輕咳了一聲,“你好,我是九重天弟子胡映雪。”
屍魃也擡手擋着嘴輕咳了一聲,“你好,我是九重天弟子胡映雪。”說完眨了下眼睛,轉頭再次和胡映雪目光相對:“抱歉,學順口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醒來後一直就我自己,沒有人告訴我。在你的身上有一個讓我感到熟悉的氣息,我本來想要像你問一下,你剛纔卻馬上就跑了。”
胡映雪只能對着屍魃笑了笑。那隻小猴子當時叫的那麼淒厲,就算換個人,做出的第一反應也會是逃開。手上一直扣着那片傳送玉簡,自然就順手用掉了。現在想想,絕對是逃對了,因爲不怎麼好給屍魃解釋它的身份。
有很多人認爲,人死後留下的屍體就和人沒多大關係了。理由是很簡單,就因爲屍體不具備思考能力。屍魃是屍體異變後的產物,生出的靈智就跟某些高品法寶生出器靈一樣。即使前身的確是宗九的母親,也根本不能把原本的身份往眼前這隻屍魃身上套。
這時候,背對着魂獸巢穴的胡映雪聽到後面響起幾聲長嘯。回頭看了一眼,之前在不遠處徘徊的幾隻魂獸到了後面的空地上,此時都直勾勾的盯着她和慕天玄所在的這個地方。鼻孔不停的往外噴黑色的霧氣,大有馬上就衝上來的意思。
魂獸會發現胡映雪他們很正常。屍魃意外現身,這讓他們都沒有將自己藏好。只要走到魂獸巢穴附近,就能看到站在兩塊高大岩石中間的他們。就算一時沒看到,那麼近的距離,也能因爲聞到不同於魂獸的氣味看過去。
胡映雪和慕天玄還沒做出反應,那隻屍魃對着對面衝這邊吼聲不斷的魂獸露出尖利瘮人的獠牙。胡映雪只感覺身邊一陣微風飄過。再看過去就看到它已經和魂獸打成了一團。
說成打成一團其實並不算準確,因爲完全是那屍魃在虐那幾只魂獸。別看幾隻魂獸聲勢挺大,而且看到是人形的屍魃走過去時眼珠子立馬紅透了,卻是連那屍魃的半片衣角都碰不到。
反觀屍魃,只見它快速在幾隻魂獸中間穿行,就像水中的魚兒一樣歡快。和某隻魂獸擦身而過,那隻魂獸的身上就會幾道傷口。這種表現不能用感覺意外來形容了,都可以說是完全顛覆了認知。
和煉屍一樣,屍魃身上通身都是毒,不過就只是屍毒。被屍魃抓傷可是有一定機率變殭屍。不過魂獸一點都不擔心便殭屍,因爲它們本身也是死物一個。若不是那隻屍魃是人形,它們都有可能根本不會起什麼衝突。
不怕屍魃的毒素,卻不能不怕幽藍草的汁液。幾隻魂獸因爲屍魃圍成一圈,因爲體型的問題,它們擠成一團,屍魃卻還能找到空地鑽出去。轉身追擊,不可避免的將地面上已經碎亂的幽藍草帶起來。你蹭蹭,我蹭蹭,很快就倒地不起了。
胡映雪一臉囧囧,“以後和魂獸打就弄這麼一地幽藍草,能省掉不少力氣。”
慕天玄笑了下,“在水裡和天上怎麼辦?”
胡映雪笑回道:“那自然還有別的招數。只要幽藍草對它們依舊這麼有效,總會找到省力的方法。”
看到屍魃歪着腦袋站在魂獸邊上,一動不動的盯着在地上邊抽搐邊自殘,胡映雪用傳音對慕天玄說道:“你覺不覺得這隻屍魃感覺很像個小孩子?”
慕天玄用傳音回道:“它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兇厲氣息很濃,卻又表現的像個單純的小孩子。”
胡映雪正要用傳音接慕天玄的話,身邊突然多出一個帶着陰冷的氣息,同時響起那隻屍魃的聲音:“你說的對,之前的那幾個醜傢伙真不是我殺死的。”
雖然眼前這屍魃暫時看起來沒有想要攻擊他們的意思,但怎麼也不能因此就忘了王級屍魃的兇悍。屍魃再次突然出現在身邊,還差一點就要貼到身上,胡映雪被驚出了一聲冷汗。不過轉頭對上那張透着認真的臉,剛升起的防備就又去了幾分。
這一次,慕天玄看到了那隻屍魃是怎麼突然出現在胡映雪身邊。王級的屍魃肯定會有獨特的神通,這隻屍魃的神通竟然是瞬移。這個發現,換誰發現都得脊背發涼。試想想和不知道會從哪裡出現的屍魃對戰,就算不是王級,也足夠讓他們大喝一壺了。
胡映雪和慕天玄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慶幸。幸好這隻屍魃有些異常,不然他們兩個跑來找它的行爲都可以等同於跑來送死。
這時候,魂獸洞穴裡傳出帶着幾分虛弱的爆吼聲。聽到吼聲,胡映雪馬上回頭找了下銀,果然發現它已經不見了。聽的出來,裡面的魂獸數量應該不算少,她和慕天玄馬上朝裡面衝着進去。
看胡映雪和慕天玄進了洞,屍魃擰緊了眉頭。在洞口轉悠了幾圈,從旁邊搬了塊石頭放在洞口,像個在等家長的小孩子一樣抱着腿坐在石頭上。有魂獸過來,跳起來過去送一爪子,抓起地上的幽藍草在傷口上抹一抹,然後就退回繼續抱腿坐。
屍魃在洞口自娛自樂的挺開心,洞裡的氣氛就要緊張多了。進到裡面,胡映雪和慕天玄沒用多久就找到了銀,同時也立刻明白銀爲何那般暴怒。十幾條海蛟擠在一起,身上粘了許多黑色的蛋。小的有拳頭大,大的已經有一米高。
看到這場景,就算不了解魂獸,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十幾條海蛟分明是被人當做了孵卵的溫牀和幼卵的給養。別說是同是海蛟的銀,就是都不是獸類的胡映雪和慕天玄也滿心的憤怒。
銀應該是憤怒之下損毀了一些蛋,引來了洞內守護獸卵的魂獸。得虧之前胡映雪一時興起用幽藍草把這個魂獸巢穴的洞門堵了。有時候通風好也是錯的,比如這個洞。從洞口涌入的空氣很快就遍佈洞內,使得洞內的魂獸都有些昏昏沉沉,不然銀絕對等不到他們來救。
“謝謝你們。”看到趕過來的胡映雪和慕天玄,從魂獸的圍攻中脫身的銀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它的任務分明是跟隨兩人,卻因爲收到同族的求救信號就偷摸的進了洞。
和慕天玄聯手將最後一隻站着的魂獸解決掉,胡映雪轉頭對銀笑了下,“沒什麼。換做是我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有些奇怪,怎麼都沒有其他魂獸趕過來?”慕天玄邊說邊對着那十幾條海蛟舉起雷火鎏虹劍,只見連片劍影一陣閃動,那些大傢伙身上的蛋就都沒了。蛋殼連帶着裡面的魂獸統統一下碾碎,不給任何可以僥倖逃過一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