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天氣雖然已經轉寒,但是因爲臨近年頭,反而更熱鬧了一些。
雖然這個年頭開的不怎麼好,但是到底日子都在好轉中了。
雖然有了科舉舞弊案,但是也有了恩科。
雖然西周嶺南勾結謀反,不過如今對嶺南已然大勝,嶺南世子桑朝歌幡然悔悟,棄暗投明,大義滅親,親縛了桑政入京請罪。
新帝寬大爲懷,不予計較。
只是本來圈禁着的三皇妃桑娉婷卻在一個日子悄無聲息的上吊死了,最後收了屍,只說是病死的,也沒有人在意。
而西周最近也被賢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眼看着冬天到了,雖然大昭的糧草籌辦越發困難,但是西周卻更難了。
他們本來是馬背上的民族,眼看草枯葉凋,也心裡着急,往年的這個時候,大多都是停戰的。
不過賢王聞人輕柔顯然不是這麼個講道理的人,他背後握有三洲,又素來喜怒無常,也不敢將主意打在他身上,裝甲軍糧都不會少。 шшш ★TTKΛN ★℃ O
他又將那平時不怎麼幹淨的貪官污吏都抄了家產,便是打到明年也沒問題,隨着冬日別的軍隊都會顯得稍微疲倦歇息,他所率領的軍隊,卻越發兇暴狠戾了起來。
在西邊得了一個大昭之狼的稱號。
京城裡自打進了十二月,都在紅紅火火的忙着過年,採辦年貨的,走親訪友的,裁衣剪裳……忙忙碌碌顯得格外的生機勃勃,做生意的人更是忙的腳不沾地,不過隨着鼓起來的荷包,再忙臉上也是高興的。
甚至有不少做生意的外邦人都留在了這京城裡,被這氣息感染,有模有樣的學着過年了起來。
萊恩站在街邊,他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外邦人,坐了一年的船纔到了這個地方。
不過他很快就深深愛上了這個繁華的國度。
他看着眼前的書樓,認出上面的牌匾上寫的是萬卷樓。
很滿意的衝自己點了點頭,然後他就走了進去,如果說萊恩有什麼不滿意,就是這大昭的文字了。
他在大昭已經住了兩年,在家鄉的時候也算聰明,但是對於大昭文化,他學起來總是很不容易,如今也就勉強認得幾個字,讀的幾本書而已。
萊恩進了萬卷樓,先上了二樓,卻見以前常見的那位小公子並沒有來,不由偏頭問了一句書童。
那小公子年紀雖然小,但是見識卻一點也不小,引經據典的說的頭頭是道,這萬卷樓每旬逢五,既五、十五、二十五,都會開展議學,這小公子從今年十月開始,每一旬都會過來議學半日,但是萊恩卻是從來不肯錯過的。
書童小聲道:“是沈公子的母親今日回來,想來這兩個月都不會來了。”
萊恩驚道;“他母親?他母親去了那裡?”
卻又轉念一想,也是,那位小公子年紀雖然小,但是也不像孫猴子一樣是從石頭裡蹦出來天生地養的,自然是有父母的,不過他每次遇見那小公子,都只顧如飢似渴的跟他交流學習,那裡顧得上問那小公子的名字來歷,只知道他姓沈,京城人士,家世沈公子沒提過,他也沒問過。
聽書童這麼說,萊恩爲沈公子高興之餘,也自然有些惋惜。
書童道:“聽說身子不太好,去了外地養病,如今看着要過年了,方纔回來了。”
沈公子今日沒來,不過議學還是照舊的,這次主要說的,就是桑朝歌大義滅親,縛父認罪的事情。
萊恩聽了一陣,兩方吵得不可開膠,他插不進去嘴,就在旁邊聽着,等議學完了,跟着人往外走的時候,就瞧見一位青衫少年站在外頭。
萊恩認得是沈公子身邊的長隨,似乎是叫做什麼玉清的。
萊恩的樣貌在一羣人裡也是很顯眼的,張玉清走了過來,站定行了一禮,道;“是萊恩公子麼?”
萊恩手忙腳亂的回了禮,只是依樣畫葫蘆,顯得有些笨拙,道;“是我。”
張玉清從懷裡拿出一本書,道;“這是小公子給你尋的。”他又笑了一下,道;“小公子說本來應該當面給你,只是今日卻要另外有些事情,抽不開身,怕你惦念,所以特意遣了我來。”
他身段頎長,內蘊外秀,神采挺拔,已經是個翩翩美少年了。
萊恩急忙手忙腳亂的將書接了過來,正是上次自己隨意提過一次的書卷,想不到沈公子竟然就這麼找了出來,不由又驚又喜,道;“這……這沈公子真是個好人。”他心裡到底還是有一些惶然,便道;“沈夫人回來了?可要我擺一桌宴席爲她接風洗塵?”
說完話,卻覺得有些不對,不由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
張玉清聽他說沈夫人,呆了一呆,纔回過神來,想起凌慎之在外頭行走時候的化名是沈治,都稱呼他做沈公子,聽萊恩說要開洗風宴,不由尷尬了片刻,看萊恩一臉真摯,纔想起這個外邦人的習俗不太一樣,想了想,婉轉的拒絕了。
萊恩這些日子下來也有一些伶俐,聽張玉清這麼說,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妥,尷尬了摸了摸鼻子,腦子裡靈光一閃,從懷裡拿出一本書來,萊恩道;“這是沈公子上次問我的關於我家鄉的一些風俗習慣,還麻煩您交給沈公子。”
張玉清點了點頭,收了東西,又跟萊恩說了兩句話,才扭頭走了。
看着張玉清的背影,萊恩摸摸手裡的書頁,十分愛惜,只覺得心滿意足,方纔將東西收在袖子裡,高高興興的走了。
心想這些日子來對那沈公子也無以爲報,回頭在在貨物裡尋上一二,尋些禮物送給那位沈夫人,也算是見面禮。
張玉清離了萬卷樓,就聽着一個女子聲音道;“玉清?是玉清嗎?”
那女子的聲音裡雖然有幾分猶豫,但是張玉清聽起來還是比較熟悉的。
他擡頭望了一眼,只見路邊一輛小油車上探出一張俏生生的臉來,雖然臉色白嫩,骨肉豐盈了些,不過那眉目還是很熟悉的。他偏頭想了想,笑了,道;“是翠翠姐啊。”
張翠翠看着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她跟着江雲初離開秋水村的時候,張玉清年紀還小,拿着樹枝在泥土上寫字,一轉眼都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