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朝歌聽得桑政這樣說,臉上便露出一絲笑意來。
他生的妖嬈多情,此時一笑,更是說不出來的魅惑,只是這多情含笑裡,卻猶藏冰魄,暗蘊雪魂。
桑政見他一笑,不由心中一震,當他被自己勸服了,忍不住又巧合如簧,想要說動桑朝歌。
等他說到口乾舌燥,心中卻漸漸生起不秒之感,眼眸閃爍,慢慢聽了下來。
桑朝歌笑道;“說啊,怎麼不說了。”
李側妃抿了抿脣,硬着頭皮道;“朝歌,你父王還是很看重你的,你千萬不要一時糊塗,做出讓他傷心的事情來。”
旁邊立即有人插嘴道;“若不是你們苦苦相逼,小王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語氣裡很有幾分爲桑朝歌抱不平的憤慨。
桑朝歌今日做出這種事情來,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那人生怕桑朝歌被桑政蠱惑,真要改變主意,桑政那人睚眥必報,他們這些今日動手的那裡還有活路。
桑朝歌嘆了口氣,道;“父王,真的不是我想多說什麼,不過天地君親師,這君還是排在親前頭的……”他極妖媚的臉上顯出一絲痛苦,“您鬼迷心竅,妄圖謀朝篡位,就算你您是我的父親,做兒子的也免不得要大義滅親了。”
他一口一個您字,聽起來很謙恭,很溫順。
但是聽在桑政的耳朵裡,卻覺得有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嘲諷。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桑朝歌,見他雖然笑的溫柔多情,但是一雙眼睛,偏偏去像極了姜王妃。
姜王妃最後病的不成人形,但是看着他的,就是這樣一雙眼睛。
然後她最後留下的詛咒。
桑政忽然打了個冷顫,那個女子生於京城,本來是不應該有着詛咒這種東西的,但是大概真是的恨極了,最後卻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你鬼迷心竅,不知輕重,遲早作繭自縛,身敗名裂!身陷地獄而不得翻身!”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看着姜王妃死了,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是一回頭,就看見桑朝歌正靜靜的站在旁邊,一張秀麗逾人的小臉上,忽然朝着他露出一絲笑容來,眼眸如深不見底的潭水,波瀾不驚。
他那時候心裡極不舒服,便將人攆了出去,本來明裡暗裡還是想弄死桑朝歌,不過很快就傳出他因爲母親之事身體不好的消息來,深入淺出。
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忽然就想起了當時桑朝歌的那個笑容來。
心中一股懼意生起,他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道;“……果然,果然是那個毒婦生的孽子。”
桑朝歌卻只是笑了一下,讓孫雙帶人將桑政拖了下去。
他看着大堂裡上首的那兩把紫檀木椅子,臉上露出一絲笑來,慢慢的走了上去,然後坐了下去。
聖旨在三日後到的。
宣旨的青年秀若修竹,站在旁邊,有着一股凜然清冷的氣質。
桑朝歌爲嶺南王,平樂公主聞人素微爲嶺南王妃,同時因桑政謀逆叛亂之事,桑朝歌雖大義滅親,卻畢竟人倫敗壞,有生之年,若無聖宣,不得妄入京城,但令桑朝歌擇日入京,請罪完婚謝恩。
再怎麼說,這嶺南王的封號,還是要從朝堂上走一個正經。
公主封號多以封地湯沐邑,平樂者,平安喜樂,也可以見到這位九公主在皇家地位不凡了。
桑朝歌大大方方的跪了下來,接了旨又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卻忽然很詭異的笑了一下,道;“凌將軍,你怎麼敢一個人來宣旨。”
凌絕塵淡淡的道;“我怎麼不敢來。”
在他眼睛,大多數人都是紅顏白骨,即便桑朝歌秉絕世姿容,但是他所在意的,還是桑朝歌所爆發出來的,
桑朝歌眨了眨眼睛;“你就不怕我跟人裡應外合,要了你的性命麼?”
凌絕塵道;“你會麼?”
他神色冷硬,便是面無表情,也是絕世姿容。
縱然是絕代佳人皎如雪,卻到底不是溫婉柔弱小女子,桑朝歌笑道;“你說我會麼?”
凌絕塵哼了一聲,道;“無聊。”
事情既然已經了結,他簡單的道;“後日上路。”
又擡頭看了一眼桑朝歌。
他們兩人暗地裡交了不少手,但是若是說起來,這也只是第一次見面。桑朝歌知道自己這次逃的這麼辛苦,這背後也是因爲這個男人。
不過正因爲在路上逃的太辛苦,反而讓桑朝歌在逃亡的過程感受到了熱血沸騰的滋味,雖然好不容易回到嶺南之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不過他倒是不是很在意。
如今一見,倒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好一些。
他抿嘴一笑,眼波流轉,看着那青年轉身走了出去,卻嘆了口氣,道;“好不容易纔從那地方跑出來,如今又要回去了。”
孫雙有點忐忑的道;“世子……王爺,你真的要去京城麼,這,這不是……不是自投羅網嗎!”
他叫習慣了桑朝歌世子,一時改不過來口。
桑朝歌笑道;“凌絕塵都敢來嶺南,難道我們嶺南兒郎還不如這京人不成。”
孫雙急道;“這不一樣!”
雖然世……王爺這麼說是很有道理,但是誰知道那皇帝到底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是那裡不一樣孫雙一時也說不出來,憋了半天,臉憋得通紅,最後卻只是道;“王爺千金之軀,那個凌絕塵怎麼比得過。”他還是不想讓桑朝歌進京。
桑朝歌笑道;“你胡說什麼呢?凌將軍驍勇善戰,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勞,我這個沒什麼戰功的人那裡比得上。”
他想了想,道;“對了,我有件事情要託你去辦?附耳過來。”
聽完桑朝歌的吩咐,孫雙一張臉漲的通紅,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小王爺讓他幫忙帶……的一天!小王爺這是開竅了?但是若是開竅了,也有的是好女子排隊教他人事,那裡需要跟那些下九流的男人一樣靠着書畫的。
桑朝歌笑道;“既然娶了公主,這活計總是要讓人滿意。”說到後來,竟然有了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滿臉笑意,只是漆黑的眼睛裡卻似乎起了一點漩渦,只是垂下了眼睛,並沒有看見。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醒來時候那女人冷如寒星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