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氏要十兩銀子彩禮雖然多了些,但是也不是湊不出來,白蒹葭自然能輕鬆的拿出十來兩銀子,但是鬥米恩升米仇,張翠翠雖然是個好的,但是自家若是出了全部彩禮,倒好像張翠翠要貼着男方不放一樣,男方還不知道會不會看不起張翠翠呢,自己出十兩銀子說不準還會被人惦記上呢。
看張翠翠今天的樣子,是不準備回張家的,那自然要另謀出路,看張翠翠的模樣,白蒹葭覺得自己也難免爲她操心些。
張翠翠臉色有些陰鬱,只覺得嘴裡的白菜也沒了滋味,吞下白菜,看着白蒹葭,又沉默了片刻,將碗裡的米飯扒了大半,才鬱郁道;“那銀錢,嫂子你就留着自己用吧。”她看了一眼白蒹葭,苦笑道;“我這樣的人,還說什麼夫家。”
過了年她就十八了,已經不是一般的老姑娘了,縱然能說到親事,也只能給人做續絃或者嫁給條件極差的老光棍,她是不願意的。
張翠翠現在心裡的想法其實是期望朱小姐能簽了自己死契,然後自己靠着月錢供養白蒹葭和侄子,等侄子長大成人了,她就算是死,也有臉面去見九泉下的哥哥了。
想到張召金,張翠翠心中更是悔恨不已,因爲害怕小楊氏,連自己親哥哥,自己都沒送上一程,如果不是白蒹葭,自己的哥哥只怕死在千里之外也沒人知道,甚至連入土爲安都做不到更別說落葉歸根了。
她看了白蒹葭一眼,想到今天小楊氏和張玉鳳,不由咬了咬脣,心中就好像一片陰霾已經被人撥開露出了一縷陽光,讓她的心裡都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勇氣,“嫂子,我會養你和侄子的。”
……
看着這個少女露出跟以前截然不同的堅強,白蒹葭心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本來只是爲了有一個身份掩飾,但是看着這神情堅毅,目光閃亮的少女,白蒹葭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己不是張召金的老婆,肚子裡不是張召金的孩子。
如果自己真的說出來,大概對於這個剛開始蛻變的少女,是一種最沉重的打擊吧。
就聽張翠翠道;“我想去求求小姐,能不能把我籤成死契,如果能成爲二等丫頭,月錢就有八百了。”一等丫頭的月錢雖然有一兩銀子,但是是張翠翠不敢想的。
那大丫頭寶琴寶琪,能幹又秀麗,聽說每個月月錢更多,一等丫頭是冰雁月鶴那四個,張翠翠是不敢想的,不過看着張巧巧不久就提了二等丫頭,張翠翠想自己盡力熬上一兩年,還是有指望的。
白蒹葭看着眼眸閃閃發亮的張翠翠,心中嘆了口氣,道;“你要跟人做一輩子的奴婢不成?”
張翠翠表情奇怪的道:“做奴婢有什麼不好?如果能做一輩子奴婢就好了,也不知道小姐肯不肯繼續要我。”
在她眼裡,做奴婢有吃有穿的,還有那麼多月錢拿,簡直沒有比做奴婢更讓她快活的事情了。
這做奴婢的一段日子來,對於張翠翠來說簡直好像生活在夢裡,只盼這夢不要醒來。
白蒹葭看着張翠翠表情,就知道她說的是心裡話,心中不由暗自自省,她到底還是做摜了小姐夫人,這想法和張翠翠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不過想到朱家,白蒹葭還是有些擔憂的。
能給朱小姐下息肌丸,這朱家看起來也沒表面上那麼好,如果朱小姐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院子裡的丫頭肯定是要倒黴的。
特別是簽了死契的丫頭,被打死了也沒人爲她出頭。
想到張翠翠帶回來的糕點,白蒹葭搖了搖頭,對張翠翠道;“不準籤死契,聽我的,做滿了一年就回來。”
張翠翠看着白蒹葭神色,只覺得她雖然話語溫柔,臉上帶笑,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讓人無法違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就聽白蒹葭道;“如果你去改了死契,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妹妹。”
張翠翠本來抱着先斬後奏的念頭,聽白蒹葭這麼說,不由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就聽白蒹葭道;“如果那朱家是個好地方,我自然不會阻攔你,只是……你想想,那朱家小姐都被人不知不覺下了息肌丸,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你們還能討得了好麼?”
張翠翠眨了眨眼睛,道;“息肌丸不是個好東西麼?”吃了能讓女子更加美麗,
白蒹葭一聲冷笑,順手將碗裡的一塊兔肉扔進凌絕塵碗裡,道;“這東西,只有給那些以色事人的玩物吃吃罷了,正常的小姐夫人,哪有吃這個的,那朱小姐雖然吃的少,但是吃上幾年,這一輩子都別想有孩子了。”
尋常正室,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生下嫡子,有了嫡子傍身,別人總越不過她去!
要爭寵,要奪愛,那都是側室姨娘通房們做的——甚至連通房,也不敢隨意用生育的能力來換取美貌,母憑子貴可不是白說的。
說難聽坦白些,吃這東西的,大多都是青樓女子,或者——某些爲了挑撥離間美人計而從小被豢養的嬌貴美人。
張翠翠不由驚呼一聲,“真的?那個吃多了不能生孩子?”
他們這樣的農家,反而更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女兒就是命如草芥,兒子那可是繼承家業傳承血脈的東西,聽說張柔月家裡,生了六個丫頭之後才生了一個小子,今年才六歲,已經是村裡有名的小霸王了,那張柔月四個姐姐都嫁了,還掏婆家的錢來補貼孃家,也不知道鬧過多少回,張柔月和她姐姐也對這個弟弟百般忍耐疼愛。
如果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嫁過去是要被百般歧視的,甚至直接被休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白蒹葭道:“自然。”
張翠翠眼圈一紅,道;“嫂子,你救救朱小姐吧,她……她是個好人。”她雙眸水盈盈的看着白蒹葭,倒是有幾分楚楚可憐。
白蒹葭看了一眼張翠翠,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救她,只是她家裡的事情,我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