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軍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是一個窯姐嗎？
顏沐聽着二爺爺的話，好奇問道：“二爺爺，可這也不能說明，爸爸就是爺爺的孩子啊。”
顏四喜笑道：“不是你爺爺的孩子，誰會上趕着撫養別人的小孩？那年頭一口飯你知道有多金貴嗎？”
顏沐被堵得啞口無言。
也是，最艱難的時刻，多一張嘴意味着家裡多了一份壓力。
不是爺爺的孩子，爺爺幹嘛費心費力呢。
家裡又不是有礦！
親奶奶的身份，放在現在都還有身份問題，更別提那時候了。
既要擔風險，又要添一張口，顏沐打消了自己的懷疑。
顏軍也是消化了好久，才接受這個現實。
不過現在不管是什麼身份也沒有用了，親生母親趙香葉已經死了，他就是想母子相認，膝下盡孝都沒有機會了。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捉弄人。
顏軍緩神片刻問道：“二叔，那你知道我媽埋在哪裡了嗎？我想明天去給她燒點紙錢上個墳。”
顏四喜搖了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了，大哥他誰也沒說，我只知道她是生你的時候難產而亡，叫趙香葉，是海市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好吧。”顏軍的眼眸黯淡下去，有些神傷。
“二爺爺，那爺爺抱回爸爸的時候，有沒有留下過什麼信物啊，沒準還能依靠信物找到奶奶的親人呢，對爸爸而言或許也是一樁好事。”顏沐追問一句。
“這個就不清楚了。”
“好吧！”顏沐嘆息一聲，這樣的話，親奶奶的線索就徹底斷了。
或許回頭可以立個衣冠冢祭拜，讓爸爸心裡有一絲慰藉。
父女倆在顏四喜家待了一個多小時就告辭離去，等他們坐着車子回縣城後，顏四喜衝着兒子嘆息一聲。
“這事捅開了，往後你大伯母家會更不行嘍，他也會跟咱們老顏家越走越遠了。”
顏正笑道：“大軍不是翻臉不認人的人，就算他不是大伯母親生的，也是大伯的孩子，跟咱的血緣關係又沒斷，再說鬧開了也好，我看大伯母以後有什麼事還好意思鬧到大軍面前麼。”
“算了，大房那邊咋過日子咱不管了，也管不着，以後你多勤快點和他往來，省得讓他覺得沒了根，也沒了歸屬。”
“好！”顏正答應一聲，正好最近他聽說顏軍小舅子和縣裡搭上關係了，他正愁疏通上面無門，要是通過這條路和縣裡搭上關係，他這個年紀或許還能往上升一升呢。
回城的路上，父女一路無言。
顏沐幾次想開口，但是覺得自己說再多，爸爸想不開也沒用。
索性閉嘴，給爸爸足夠安靜的空間，讓他自己慢慢消化事實。
……
老顏家。
楊淑桂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心想顏軍那個畜生，今晚才知道不是自己親生的，之前咋會翻臉那麼快？
而且這一次翻臉之後，結合從小到大對顏軍的虐待，他還能老老實實孝敬自己五十塊錢？
楊淑桂越想越煩心，一肚子火氣沒地發泄，然後就想到一定是顏四喜告訴顏軍那畜生真相的。
那死老頭子插手了自家的事，好幾次讓她吃了啞巴虧，現在還捅破了她和顏軍的母子關係是假的。
到底是什麼居心？
“芳子，給我把手電筒拿過來，我要找顏四喜那老東西好好算賬去！”楊淑桂自己心裡不痛快，自然也不會讓顏四喜痛快。
顏芳木訥的跑房間裡拿出手電筒遞給楊淑桂，楊淑桂立即拿着個大掃帚，打着手電筒就衝去顏四喜家鬧事去了。
顏芳有些擔心，回頭看着堂屋裡傻愣住的顏虎，喊道：“哥，奶奶好像是去二爺爺家鬧事了，咱們要不要跟過去幫忙啊？”
顏虎身上的傷還疼着呢，他現在也無心去鬧事，滿腦子都是二叔竟然不是親二叔。
不是親二叔卻爲家裡做了這麼多事，奶奶還不知足。
顏芳見顏虎沒反應，也顧不得他了，趕緊跑出院子追楊淑桂去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
楊淑桂叉着腰堵在顏四喜家門口愣是罵了好幾個小時，吵得附近鄰居都睡不着，紛紛打開屋門罵楊淑桂。
楊淑桂纔不管呢，她現在總算沒有顧忌了，不好好給顏四喜添點晦氣她都對不起之前吃下的啞巴虧。
顏正好幾次要開門去阻止楊淑桂，顏四喜卻讓他別搭理瘋婆子。
要不是當初家裡條件窮，怎麼可能會留下逃荒孤女楊淑桂當大哥的媳婦。一點本事沒有，就知道躲懶貪嘴，要不是楊淑桂，大哥也不會四十出頭就累死了。
這種人，跟她對罵都是給她臉面。
她要鬧開便鬧開吧，這樣日後顏軍做點啥就更不會招人口舌了。
事實確實如顏四喜所料想的，第二天一大清早顏軍不是楊淑桂親生孩子的事情就傳遍全村。
大傢伙一想到楊淑桂那麼虐待顏軍，再想想顏軍這些年爲老顏家付出的辛勞，心裡的天秤更偏向顏軍了，從楊淑桂家路過都要衝着大門裡啐一口唾沫才解氣。
楊淑桂一天吵三四次架，恨不得罵死村裡這幫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這也讓她在村裡越發沒了尊敬，連個小孩子都敢攆着她屁股後面罵後孃壞。
當然這都是後話。
顏軍父女倆回到縣城家裡，葉紅已經做好飯，擺上餐桌等着他們回來。
顏清年紀小等不了太久，便早早吃了飯洗洗睡下了。
等兩個人一前一後蔫頭耷腦的進屋，葉紅好奇問道：“你們倆這是咋啦？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顏軍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饒是葉紅手藝再好，此刻也勾不起他任何胃口。
“媳婦，我沒什麼胃口，倉庫那邊今晚很重要，我洗把臉換身衣服就要回去忙了，你帶着沐沐在家吃吧。”
葉紅剛要說話，被顏沐攔住。
“媽，你讓爸自己靜靜吧。”
顏軍徑直走進屋，拿着毛巾和盆出來就去外面了。
葉紅一臉懵的看向顏沐，“你爸咋看上去不太高興？”
她本以爲丈夫知道自己不是楊淑桂親生的孩子，會很開心呢。
這反應倒是讓她有些始料不及。